第14章 悲傷成河
於一帆覺得沈濤可能沒說實話，但是他也沒有在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應該尊重。
不過他現在也明白了，為什麼沈濤不選擇和其他人在一起，而是要冒險穿過半個學校，也要回到這裏來，換了是他，他也會回來。
只是還有一點，他會想着帶其他人回來嗎？於一帆緩緩搖了搖頭，八成不會！
末世來臨，外面到處都是喪屍，什麼東西最重要，當然是食物和水！
這裏的存貨看似不少，但分攤下來，未必能支撐多久，以後呢？
所以人當然是越少越好，至少可以多熬一些日子，等待聯邦的救援。
這麼一想，於一帆對沈濤和胖子都高看了一眼，他們是好人，值得以性命相托，事實上，一路走來沈濤和胖子早就證明了這一點！
於一帆在想着這些，牛小亮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一帆，非非死了，我們能活下去嗎？”
“我親眼看着好朋友死去，卻無能為力，我們鬥不過它們的，它們無處不在，它們不怕死……”
牛小亮越說越激動，一開始沈濤沒覺得有什麼，好朋友死了，傷心一下是難免的，可是慢慢的沈濤覺得牛小亮他的情緒很不對勁！
“小亮，不關你的事，我們儘力了，你也看到了，胖子和濤哥為了就非非，差點把命都搭在裏面，他如果看到了，應該不會怪我們。”
“不，不是這樣的，非非死了，我們還活着，我們也會死的，我們活不下去的……”
沈濤眉頭皺緊，人在重壓之下情緒崩潰是可以理解的，但一路廝殺過來，在沈濤心中，牛小亮不是這樣扛不住事的人。
他走到牛小亮身邊，伸手搭在了他的額頭。牛小亮眼神空洞，沒有任何閃避。
好燙！
怪不得牛小亮臉色通紅，沈濤還以為他是因為情緒激動造成的，現在看來是因為發燒。
“你怎麼燒的這麼厲害？”沈濤的話立刻驚動了於一帆，就連胖子也從床上坐了起來。
“小亮你發燒了嗎？什麼時候的事，之前還好好的呀？”於一帆也走過來，把渾身顫抖的牛小亮摟在懷裏。
“放開他！”沈濤突然說道。
“什麼？”於一帆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讓你放開他！”沈濤加重了語氣，他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沈濤的不耐煩，讓於一帆心裏也有了一絲火氣，不過他想了想，還是放開了牛小亮，只是看向沈濤的目光隱隱有些不滿。
牛小亮在發燒，他作為朋友，難道不應該多關心他一下嗎？馬非非死了，他只剩下牛小亮這一個最好的朋友了。
“小亮，你實話告訴我，你有沒有被喪屍咬到？”
沈濤的話讓於一帆再度吃了一驚，不過他很快護住牛小亮。
“沈濤，你什麼意思，他當然沒有被咬，如果被咬了，他怎麼可能還活着？”於一帆大聲說道，但誰都聽得出來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顫音。
“一帆，你也不敢確定不是嗎？我只是想確認一下，小亮這種情況是正常的發燒，還是被喪屍咬了以後的表現，難道你不想弄清楚嗎？”
“他沒事，他不可能被咬，我一直都在他身邊，他有沒有被喪屍咬到我最清楚不過了。”於一帆雖然還是嘴硬，但卻不由自主在讓了讓身子，露出身後的牛小亮。
“小亮，你快告訴他，你沒事，你沒被咬。”
牛小亮此時已經平靜下來，他眼神不再迷離，卻多了一絲悲傷，平息一下自己的呼吸，牛小亮坦然道：“沒錯，我被咬了！”
胖子再也坐不住了，他從床上彈起落到地上，一點也不見往日的笨拙。
被咬了，意味着有極大的概率變異，之前他們在實驗樓大廳的玻璃門內可是親眼所見，那些同學被咬死以後，有的復活了，但卻變成了和那些怪物一樣！
“小亮，我要帶你去另一個房間，你能理解嗎？”沈濤心情也很沉重，不過他必須做出決定。
不能讓牛小亮和他們共處一室，因為沈濤也無法確定牛小亮一旦變異，會發生什麼情況，如果只是和樓下的喪屍一樣，他們三個人也不用害怕，但萬一出現其他情況呢？
沈濤不能賭，也不敢賭！
“濤哥，讓我去吧。”於一帆也不是傻子，他知道沈濤的意思。
如果牛小亮沒有變異，一切照常，但要是牛小亮變異了，變成了喪屍，於一帆想親自送好朋友最後一程。
沒想到沈濤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行！”
沈濤有自己的想法，他有小龍，就算最終救不回牛小亮，他也想讓小龍全程監控分析他變異的過程，看看能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但這話他沒辦法告訴於一帆，所以很乾脆地拒絕了於一帆的提議。
而且沈濤還有一層考慮，就是於一帆和牛小亮是很好的朋友，一旦牛小亮發生變異，於一帆卻顧念友情下不了手，後果可想而知！
沈濤攙扶着牛小亮離開，浴室現在是空着的，那裏有單獨的更衣室，把牛小亮安置在那裏最合適。
牛小亮也知道自己的情況不樂觀，並沒有任何不滿，更別說反抗，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於一帆，一句話沒說跟着沈濤走了。
浴室更衣室，沈濤扶牛小亮在寬寬的長椅上躺下，此時他身上更燙了，不但臉紅，連呼吸也更加急促了。
“小亮，你有什麼話要說嗎？”沈濤見牛小亮的狀況在急劇變壞，除了讓小龍分析他的身體狀況以外，也想知道牛小亮是否還有未了的心愿。
聽到沈濤的問話，牛小亮的眼睛難得的明亮了一下，不過很快再次陷入渾濁。
還說什麼呢？他擔心父母，還有自己的妹妹，可是他們遠在千里之外，現在是不是還活着都不知道。
算了，死了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自己只不過是先走一步。
沈濤他們未必能堅持多久，所以牛小亮什麼也不想說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慢慢在失去控制，慢慢地不屬於自己了！
“目標受病毒入侵，機體受到侵襲，細胞急劇死亡，他堅持不了多久了。”小龍的聲音在沈濤的腦海中響起。
沒有奇迹嗎？沈濤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但他還是抱着一絲希望，期望牛小亮的身體足夠強大，能夠頂住病毒的侵害，可是現在他明白，這種未知病毒根本無法抵禦。
這也給他提了一個醒，以後和喪屍交手，必須保證自身的安全，不能被喪屍咬傷或者抓傷！
“小龍，保留病毒數據，以後有機會是否可以研製出解藥來？”
“有這個可能，但需要的條件很多，一是更多的病毒樣本，還是高規格的病毒研究實驗室，足夠多的血清或者幹細胞來提取其中的基因成分，然後經過大量的比對和試驗，才能完成你的目標。”
沈濤其實就是這麼一問，他現在沒有條件保留病毒樣本，寰宇大學有自己的實驗室，但能不能達到小龍所說的規格，沈濤不確定，八成是不行的。
放下這個心思，沈濤把注意力重新轉回到牛小亮身上。
只過去了很短的時間，牛小亮變化太大了，不但面色由紅轉灰，眼窩塌陷，顴骨突出，而且雙臂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涸，收縮，很快變成了皮包骨的模樣，指甲也迅速變長，尖銳無比！
變異了！而且速度比沈濤想像的還要快！
不知什麼時候，沈濤的身後出現一個人，正是於一帆，沈濤沒有回頭，他早就感覺到了，既然來了，就讓他送牛小亮一程吧。
“你想親自動手嗎？”
於一帆眼神掙扎了一下，很快變得堅定。
“嗯，讓我親自送他走吧，我不想他變成怪物。”於一帆默默地接過沈濤手中的匕首。
這把匕首是真正的武器，和他們之前用的截然不同，那些匕首早在與喪屍的戰鬥中毀掉了，這一把是沈濤從宿舍中帶過來的。
話說得容易，可真的要對自己最好的朋友動手時，於一帆還是猶豫了。
變異還在進行，牛小亮的意識逐漸在喪失，他的眼角竟然流下了淚水，對已經沒有了眼白，眼睛一片死灰的他來說，這種情景給人的刺激非常強烈。
於一帆哭了，他無法理解牛小亮現在在遭受什麼樣的痛苦，但他清晰地感受到牛小亮對生的渴望，對這個世界的不舍！
可是他沒有辦法，救不了他，於一帆攥着匕首的手指指節已經發白，顯示了他內心的緊張與掙扎。
“一帆，動手吧。再拖延下去，小亮的痛苦只會增加。他如果還有意識，不但不會怪你還會感激你的。”沈濤在於一帆身後輕聲說道。
不知為什麼，聽了沈濤的話，於一帆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同時將一直懸在牛小亮腦門上方的匕首壓了下去。
撲哧！
真正的匕首異常鋒利，不費吹灰之力便刺入了牛小亮的額頭，剛才還在掙扎的牛小亮突然停了下來，他的喉嚨里似乎呼出了最後一口氣。
“小亮，是哥對不起你！哥沒有保護好你。啊——”鬆開握匕首的手，於一帆嚎啕大哭！
此時，在於一帆心中積壓已久的悲傷終於匯流成河，全都發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