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爺爺，大雁又南飛了

一個人的黃昏

一個人的故事裏

有那麼一個人

那年十三歲

陪着爺爺在他家門前看晚秋

眶眼裏前後都是樹林子

風一吹就不停搖曳着身姿

還喚來一群鳥兒枝頭上歡唱

啪的一下出了個小差

驚得一隻只撲哧分散

留下一道道殘影

爺爺默默抽着葉煙

送飛鳥以極目，可能也怨夕陽之西斜

最後的殘影被憂鬱的晚霞吞噬

爺爺，您看，那好大一隻鳥啊！

爺爺糾正那是大雁

我問它們要南飛了嗎？

我又問它們不可以留在這兒？

良久，爺爺只是笑了笑

深秋了，它們要回家了

飛啊飛向遠方，視線再也尋不到了

大雁飛走了

爺爺繼續守望着對面那座山

山頂上有一顆很大很大的樹，遠看像龍冠，據說有一條龍潛藏在這

有些年歲

姐姐和弟弟經常爬上去摘果子

爬不上的我只能夥同他們帶木梯上去嬉戲打鬧

那腰桿實在太粗了，一兩小孩手拉手都抱不住

那時淘氣，只要一上去，少不了爺爺的一頓挨罵

還說以後他要是走了，就把他埋在那棵大樹底下跟奶奶合葬

繼續守護大山

守護我的童年

多年後，又逢晚秋

蹲在爺爺曾坐過的位置，朝對面望去

突然發現那顆樹沒那麼大，也沒那麼偉岸

爺爺也如願跟奶奶合葬在了一起

我墳前拜了拜

看了又看下面的水庫

難怪以前叫——畫龍水庫

即便改了名，依然是記憶中的樣子

望着天邊的火焰依舊燃燒

像炫舞的裙子，翻滾着

像突然爆破的熔岩，咆哮着

赤白色的鴻雁銜着一片紅葉

打着旋

一下，兩下……

站穩了雙腳

它那雙腳扣在樹尖尖上

銳利的雙眼

像一把血淋淋的尖刀

盯着那晚霞，張望熟悉的地方

那是一隻落隊的孤雁

孤雁南飛，任憑山險步姍姍

唧唧唧

空中的一隊鴻雁在晚霞的光輝中盤旋着

像一隻只小精靈

眼前的孤雁飛走了

留下那片紅葉打着旋

那上面刻滿一串串飛往南方來的往事

有爺爺的叨嘮，有我的童年

輕輕撿起紅葉，望着鴻雁的殘影

我甘願，化成一片落葉

成為那刻滿往事的紅葉

任風吹雨打到處飄零

被叼向晚霞的火焰去

承受着熾熱的雷電

只為離那天國的爺爺更近一步

鴻雁啊

請帶上我給爺爺的書信和祝福

鴻雁啊

請記得每年路過這片天空

來年銜一片紅葉再飛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