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楊梅怎麼分

離60大壽還有二天，府里已開始張燈結綵，陳家雖非大戶，有個當縣官的兒子在京城裏實在也排不上號，可自個是書香門第，又經營着一個藥鋪，算不上有錢，因為經常接濟一些落魄的親戚與武人，所以人緣不錯。還沒到時間，前來幫忙的人已有不少。

有些人會奇怪，不是說宋朝時商人地位很低嗎，書香門第的人怎麼又會去做生烹辦藥鋪呢？古人有一句話，叫不為良相，便為良醫，讀書人常做的有一種半生意，一種是醫館與藥鋪等與治病救人相關的生意，另半種是文房四寶等讀書用品，並不會受人輕視。

大壽的日子到了，府里熱鬧非凡，雖無有身份特高的賓客，但除了親戚外，更多的是受過陳家恩典的人，出於真心的感激，送來的各種禮物。

客廳里的正中央明晃晃地放着一缸楊梅，引起了眾人的驚嘆。對大部分人而言，這是一輩子都沒見過的奇果，經過剪枝后的楊梅個大果圓，紅得象是紅寶石，可正因為品質好，個數卻少，不多不少剛好六十個，與60大壽相應，賓客與親戚卻有兩百多人，一人一個遠不夠分的，難倒了壽星翁。

眾人議論聲中，馬蹄聲響，門口進來兩個人，一路小跑，來到陳父納頭便拜，說道：“恕小侄父子拜壽來遲了，伯父身體還是康健如初，小侄萬分欣喜。”

來的正是蘇尹筍與他的父親，陳父急忙扶起他說道：“世侄從海南荒僻之地又回京城，萬千之喜，等會兒必得多飲幾杯。”

蘇尹筍當日為何與樂正雲秀不告而別，是他的父親與他長談了一夜，沒放他出去，同時，告訴他母親因思念兒子而得病。蘇尹筍思母心切，加上從小就怕父親，一起早在父親催促下匆匆而去，與母親見面后又急租小船先到京城。

賓客都到了，陳非正首先站出來向陳父行禮道：“祖父在上，叔父陳縣令因忠於國事，無法至堂前盡孝，出門前特意吩咐小侄，除楊梅外，還有壽禮奉上。”

天底下還有與可與楊梅一比的禮物？大家頓時靜了下來，數百雙眼睛盯着陳非正的雙手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原來，只是一張紙，說不定是陳縣令的祝壽詞吧，群人哦了一聲。

“關山遠隔，陳縣令特以此歌賀壽。”說完，陳非正展開了那張紙，對着賓客唱了起來：

《最親的人》

翻過了一座山

越過了一道彎

撩動白雲藍天藍

望眼平川大步邁向前

感謝着人間愛

傳承了千萬年

親鄰好友笑開顏

夢裏夢外喜悅春光暖

花開山崗那個紅艷艷

綠水青山不問是何年

離家的日子又到冬天

謝謝我最親的人掛牽

門前的小小樹已成年

阻擋着風雨來得突然

家中的爸媽皺紋呈現

翻過歲月陪您到永遠

當唱到爸媽皺紋呈現時，陳父魏顫顫地站了起來，叫了聲：“兒子啊，這才是我的好兒子。”情不自禁的熱淚盈眶。眾人紛紛上前，祝壽星翁有個大孝子。突然，門口傳來一聲悠長的聲音：“傳皇上口喻，着陳氏獻楊梅有功者進宮晉見。”

來的是正是碼頭上代表貴妃征去兩顆楊梅的劉內侍。劉內侍把兩株楊梅樹送進宮后，樂壞了貴妃，劉貴妃聖眷正隆，皇帝賞的，人家巴結送的，平時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可這楊梅北方根本沒有，只在李白的詩歌中讀到過。這可是京城獨一份，今年壽禮中以此物最為特別。於是，命宮女請了皇帝一同前來欣賞。

皇帝見了后第一句話就是：“愛妃，此物是何人所送，朕得好好獎賞於他。”

劉妃靠在皇帝身上，伸手欲去摘那楊梅。

“愛妃且慢，待壽誕那天與眾臣共品，可宣愛妃之德。”皇帝輕握着她的手說：“朕為何要重賞進獻楊梅之人，愛妃可猜中否？”

“陛下聖明，用此法既可運楊梅到京城，自可運各種南方特產，雖費時但不費太多民力，我等來年有口福也，又不必受百姓的罵名。”劉貴妃盈盈下拜。

“知我者，貴妃也，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的黑歷史從此不再，愛妃想吃多少荔枝，聯給你運多少。”皇帝拿起了筆給劉貴妃畫起眉毛。

劉內侍傳了聖上口喻后，雙眼盯着楊梅。蘇尹筍見機，忙摘下十個楊梅奉上說：“內侍到來，令寒舍蓬蓽生輝，請內侍嘗嘗。”

劉內侍邊推辭說君子不奪人之所好，邊伸手接過楊梅放到嘴裏，細細地品嘗了起來，雙眼一閉，一付沉醉的表情。蘇尹筍又分了隨行傳旨的內侍每人一個。

見皇上？陳非正一輩子都沒敢想過這事，嚇得腿都軟了，身子一斜，一下子癱倒在地。

“要不，讓我陪他一起去，這幾年，我與他一起服侍陳縣令，詳知楊梅種下到運送至京城的所有來龍去脈。”蘇尹筍深鞠一躬。

欺君之罪自個可承擔不起。劉內侍向陳非正看了一眼，陳非正爭扎着站直了身子，腿還在打着哆嗦說：“確是如此。”

劉內侍想了一想，自個又沒向劉貴妃說過送楊梅的是幾人，這人膽小，恐怕會誤事，帶上姓蘇的小子應對得體些，於是答道：“還是你這位小哥會來事，好吧，你們收拾一下，立即跟我進宮。”

“容我向祖父敬獻一曲祝壽，立即跟從內侍進宮。”蘇尹筍又深施一禮，展開嗓子唱了起來。

《夕陽紅》

最美不過夕陽紅

溫馨又從容

夕陽是晚開的花

夕陽是陳年的酒

夕陽是遲到的愛

夕陽是未了的情

多少情與愛

化作一片夕陽紅

門口，一縷陽光照了進來，剛好照射到壽星翁的身上，照得他的臉上閃閃發光，如有一層流彩。

陳非正與蘇尹筍跟着劉內侍進宮了，壽宴現場更是炸鍋了，這楊梅可是皇帝與貴妃才有資格品嘗的東西呀，我等今天居然有這樣的福氣，吃到這等好東西。一個個都伸長脖子，直咽口水。

擔任禮賓的陳縣令的大哥陳谷挺身而出說：“感謝大家過來為家父祝壽，這楊梅嘛，壽星翁與壽星婆每人一顆，在座十六位德高望重的長輩每人一顆，其它的每桌一顆大家共嘗，不知可好？”

六十顆楊梅剛才共分去了十七顆，餘下還有四十三顆，按這方案剛好可以分完，皆大歡喜。

中國傳統不患貧而患不均，楊梅分法深得中國文化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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