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厲害的人看家
岳飛等人率先趕到,遠遠地便看見桅杆上的頭顱,知道這是李申之殺人立威,這是軍中常見的把戲,倒也不稀罕。
張浚隨後趕到的時候,看到桅杆上的頭顱,心中暗道不妙,因為那人他認識,也知道死者背後的關係。
李申之見眾人趕來,也不多說閑話,當即開始組織救援。
為了加快速度,還專門派人去工坊城,把鑽孔的設備和人才全都調撥過來。
在場之人全都是精明幹練之人,三下五除二就分配好了任務,各司其職地執行起來。
工地上忙開的時候,唐婉等人才將將趕到。
顧不上跟陸遊親熱,唐婉直接來到李申之身邊,說道:“李公子,給我們也分配些任務吧。”
李申之正忙得焦頭爛額,看到唐婉過來,無心與她交談,敷衍道:“你們能幹什麼?不如去給工匠們準備些粥飯吧。”
唐婉神色不悅,氣鼓鼓地說道:“公子莫要小瞧人。當初在路上的時候就說好了,我們能寫會算,是來當先生的,可不是來當廚子的。”
李申之最煩這些青春期的少女,本事沒多大,脾氣卻不小,還是阿姨好。
唐婉見李申之依然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樣,上前一步走到李申之的桌案之前,說道:“公子可是打算直接將井打在巷道上去救人?”
小丫頭的這個猜測倒是讓李申之對她刮目相看,心中收起了一分輕視,多出了三分尊重。
“正是。”李申之點頭應道,“有何不妥?”
唐婉說道:“鑽一眼井非十天半月不可,這麼救人豈不是耽誤事?”
李申之正色道:“敢問姑娘可有何良策?”
唐婉說道:“想要救人,井口定要水桶粗才夠。可是鑽一眼水桶粗的井需要十天半月,顯然耽擱不起。但是鑽一眼碗口大的井只需要一天……”
唐婉還沒有說完,李申之便欣喜若狂,一把拍在大腿上:“妙啊,妙啊!”
若不是唐婉是陸遊的女朋友,他都恨不得摟住親上兩口。
李申之急匆匆地跑出臨時指揮部,到了工地上部署起來。
唐婉見李申之風風火火的模樣,先是一愣,隨即莞爾一笑,心想: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一點就通。
碗口大的井當然救不出人,但是卻可以把食物和水給送進去。
只要能給井下提供源源不斷的給養,被埋在坑下的工人們堅持三個月都沒有問題。
將外面佈置妥當,李申之回到屋子裏,深深地給唐婉作了一個揖。
“姑娘怎麼對開礦之事也如此精通?”李申之有些好奇。
若不是精通挖礦的流程,斷然想不出如此精妙的辦法。而唐婉一個大家閨秀,怎麼會對這些事情了如指掌呢?
唐婉笑道:“我們女子又不能考功名去當官,便不需要在經史子集上下太多的功夫,反倒有時間去找一些閑書來看。我也是偶然間翻到一本《夢溪筆談》,見裏面講述過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略記了一些罷了。”
說話之間,神色多是些屬於女子的懷才不遇。
《夢溪筆談》是北宋沈括著的一本百科全書,一開始李申之並沒有太把這本書當回事。
一千年前的科普書而已,對他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博學青年來說,裏面一定有諸多紕漏,沒想到還是低估了古人的智慧。
李申之說道:“我應天府招賢納士不分男女,你們若是想要考試當官,隨時歡迎。”
“這……”姑娘們面面相覷起來。
動嘴的時候一個比一個潑辣,真要動真格的時候,反倒畏縮起來。
因為陸遊在信中說了,應天府還沒有女人當官的。
應天府招錄官吏不分男女是事實,可是沒有女人當官也是事實。
當一個規則看上去可行,但是卻沒有一條實際案例的時候,它看上去就會變得不大可行。
人們總是羨慕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以為不過是做了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罷了,卻能永載史冊。
殊不知在無人曾走過的歷史十字路口,哪怕是知道哪條路一定是對的,敢於踏出腳步的人依然寥寥無幾,總要看到有人真的走過去了,才有勇氣跟上。
敢為天下先的,終究是少數。
李申之知道她們在猶豫,便又拱了一把火:“我們家銀瓶已經當了大將軍,你們還猶豫什麼?現在的應天府,岳帥說得可不是岳飛,而是我家岳銀瓶。唐姑娘,有沒有興趣當應天府的第一位女相公?”
宋人中雖然女人做官的少,但是唐朝女人做官的多啊。
唐朝距離宋朝時間並不遠,盛唐氣象猶然歷歷在目。雖然唐婉心中還有些糾結,但是盛唐的氣象一直是她心嚮往之的。聽到李申之拱火,已經變得有些躍躍欲試。
看到唐婉加重呼吸,欲言又止的樣子,李申之說道:“陸遊現在不過是個七品知縣,唐相公若是能立下如此大功,少不得也能得個七品判官,日後也能跟陸遊平起平坐。”
唐婉終於下定決心,一雙粉拳砸在桌子上:“好,我考。什麼時候考試?在哪裏考試?”
李申之說道:“不急,明日我叫人從府衙之中取來卷子,咱們就在這裏考,專門給你們幾個人考一場。”
唐婉說道:“無功不受祿,就算考中了,我們也要從小官開始做。今天就先讓小相公見識見識我們的能耐。”
在唐婉的組織下,姑娘們找來了懂得地下通道走向的工頭,在地上畫起了沙盤,然後開始計算距離和角度,最終選定了幾個打井的點。
正在此時,工坊城中的救援隊伍也趕到了。
李申之充分表達了對唐婉等人的信任,直接在她們測定的點位打井。
倒不是說李申之真的就那麼相信這幾個小丫頭,而是他經過自己心裏大概的估算,打井的點也在那幾個位置。
救援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大家也都沒閑着。
李申之讓岳飛和張憲先去大名府備戰,將岳雲和岳雷留了下來。
挖井救人不是三兩天的事,李申之索性留下來,好好處理一下應天府積攢下來的事務,再順帶與李寶協商出海的事情。
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時候,鑽井的工匠終於鑽通了巷道。
鑽頭釋放出來的突破感清晰地傳遞到鑽井工的手上,讓他興奮地大喊:透了,透了!
一時間歡呼之聲響徹煤礦。
短暫的停滯之後,從鑽頭上傳來了“邦邦邦”的敲擊聲,這是來自被埋地下礦工的回應,他們還活着。
李申之疲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通過碗口大的鑽孔將補給物資源源不斷地運送進去,礦工們再將寫好的字條綁在鑽頭上傳遞迴來,坑道內外終於建立起了聯絡渠道。
礦工們全都活着,除了幾個受了點傷之外,剩下的全都健康完好。
確定好了目標,地面的救援人員熱情高漲。
不只是應天府的人熱情高漲,就連臨安府(杭州)、京兆府(西安)、燕京府(帝都)的人,也都跟着熱情高漲。
在沒有無線電轉播的時代,李申之把報紙送到了華夏大地的各大州府。
百姓們就像看連載小說一樣,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等着街上賣報紙的小販出沒。
有錢人家每天都買一份慢慢看,經濟拮据的人就蹲在茶館門口等說書先生出工,亦或是蹭着別人討論劇情的時候過去插上幾嘴,順便套出最新的劇情。
在應天府新式印刷術的加持之下,應天府日報的刊發數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應天府的影響力,也隨着報紙的各種報道,逐漸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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