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飛過一片時間海――結局篇 Chapter7 飛過一片時間海(4)
翌日。歐陽菡靜因臨時接到通知,隨她的新書贊助商去外地採風了,而沈卓羲一個人搬回了公司的公寓。
離開SOHO公寓的時候,安頤然的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卓羲,改天有空多陪我這老頭子下下圍棋。”
這是沈卓羲第二次搬離這個地方,一向理性甚多的他對這裏彷彿有說不清楚的些許眷戀。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走了。來時沒有太多他自己的行李,走時沒有叫搬家公司。
沈卓羲一邊開着車,一邊接了歐陽菡靜的電話。電話里的歐陽菡靜對不能陪沈卓羲一起搬家充滿愧疚,但他在數年前就早已習慣她突如急來的決定,他從沒怪她。寫作是歐陽菡靜的生命,他深知這一點,所以他不會牽絆她的飛翔。
開車的時候,昨晚歐陽菡靜和他談話的畫面重現。
冷清的公寓裏,沒有燈光,黯淡寂靜。沈卓羲坐在沙發上心平氣和的說他要搬回公司住了。歐陽菡靜聽到這個決定時,手中的玻璃杯差些沒握住,但她沒有任何的阻攔,也不會阻攔,因為她太了解沈卓羲了。
“卓羲,你知道我不會問你為什麼走。說老實話,在我們一起搬進來的時候,我就預料你會在將來的某一天像今天這麼離開我。”
“菡靜,原諒我沒有和你商量就做了決定。”
“卓羲,請聽我說,好嗎?我沒有生氣,我沒有怪你,因為你也有你的權利選擇自由,就像當初我們決定在一起時,不也說好給彼此最大的空間和自由嗎?你大概忘了,我們曾經約定很多盟誓的。”
“菡靜,我……”
“我和你一塊搬走吧,我回家住,爸媽最近身體不太好正好有個照應。你走了,這房子留着也就沒什麼意義了。”歐陽菡靜手中不停的轉動着一杯清水說。
兩個曾經的戀人,在沉默着。氣氛有些凝重,沈卓羲的這一次搬家卻感覺是兩個人最後的分手,歐陽菡靜的心是如履薄冰的,儘管她也想向樂樂一樣對過去瀟洒的說再見,可真正要面對的時候才發現,那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昨晚,歐陽菡靜回到自己的書房敲打着PC鍵盤。
“卓羲,你知道嗎,我愛你,勝過愛我自己。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就不再像從前般那麼親密了,或許我們從來就沒有親密如情侶過。但我認為那還是有的,我寧願相信你是愛過我的,我也寧願相信我們的愛是像我筆下那些故事男女主人公一樣海枯石爛的轟轟烈烈過的。是的,我相信我是曾經擁有過愛情,也看見愛情真的盛開過的。在別人眼中,我總是那麼光鮮那麼幸福,她們以為我想要的都得到了,可事實並非如此。在我以為幸福來的那麼突然那麼措手不及的時候,我就不安的預感到終有一天我會失去的。曾經有人對我說‘愛情不管是失去或得到,姿態應該都要漂亮’。面對愛情,我的姿態呢?今夜,我彷彿走到了愛情的末世錄這一章,這到底是一種成長還是哀傷?”
昨晚歐陽菡靜忘了關電腦,在翌日清晨沈卓羲去書房收拾幾本書的時候看見了歐陽菡靜的這段話。那是她內心最真摯的獨白,沈卓羲看的時候,心是複雜的。
沈卓羲在一個紅燈路口的時候,想着昨晚的情景,忽然間,車窗外的敲窗聲拉回了現實。他看見了一位扎着小馬尾辮的碎花紅衣女孩站在了他的車前。她水汪汪的雙眼看上去那麼機靈敏捷,仔細一看,發現是遇到過兩次送他號碼牌的那個小女孩。
“大哥哥,節日快樂。買束玫瑰送給女朋友吧。我們送你一張號碼牌。”那聲音那麼童真,那麼稚嫩無邪。
原來,不知不覺,是七夕了。
沈卓羲微笑着說:“寶貝,你看見了嗎?大哥哥現在是一個人了。”
“沒關係的,大哥哥,終有一天,你一定會找到你的公主的哦。”
沈卓羲買下了小女孩藍里所有的花,看着她一唱一跳的高興的背影遠去,沈卓羲也便笑了。綠燈亮了,沈卓羲搖上了車窗,啟動了車。
此時,天空一架飛機飛過,劃出了一道美麗的雲彩。歐陽菡靜坐在機艙里,在給旁邊的一位小男孩講着一個故事。
“從前啊,柴爾特族有一個古老的傳說,據說有一種鳥,它用一生都在尋覓帶刺的樹。當它尋找到那棵樹的時候,往最尖的刺撞去的那一剎那,在極度痛苦的臨終前,它唱出了最美的歌聲。上帝微笑對它說,唯有付出極大的痛苦,才能得到完美的收穫。你知道嗎?人是要懂得付出,才會有收穫的哦。”
小男孩聽得認真,雖然以他的年齡還不知故事真正蘊含的意義是什麼,但他懷着一顆童真的心來聽這個故事,來看待這個世界,這就夠了。
“沒想到,你還會哄小孩。”肖馳轉頭對歐陽菡靜說。
“你忘了,我是個寫故事的人。”
兩個歡喜冤家又聚到了一起,這是妙不可言的一件事。作為贊助商代表的肖馳,這一切是他故意安排的,他想和她一起旅行,一起看這個世界,和她塑造一個故事。
在另一片地域,那裏全世界都是藍色和白色的基調,安頤然每天的生活很簡單,卻很快樂。她是屬於海的,在激蕩的海浪聲中,她越是清楚的聽見內心的聲音。
清晨,撩開落地窗,站在面朝大海的小陽台張開懷抱擁納這片藍色的海域,然後哼着歌,沒有人在這時候說你打擾到他。不化妝便拖着涼拖出門,漫步在細軟的沙灘,看着擦肩而過的人群臉上明媚的笑容,安頤然的心也是喜悅的。午後,一個人徜徉在小島轉角處的一個簡約的咖啡館裏,安頤然放棄了一直鍾情的藍山而嘗試了原豆咖啡,很濃郁醇香,也難怪他會愛上這種咖啡。
從咖啡館出來,一位陌生的小夥子攙扶着一位老人經過安頤然的旁邊。
“爸,喜歡這裏嗎?”
那老人的頭髮已經發白,眼神里透露着迷糊,表情很獃滯。不知為何,安頤然忽然想起了沈卓羲的父親,第一次見他時的表情就是如此,迷糊獃滯中又有一些孩子氣。安頤然從年輕的小夥子口中得知,老人的確是老年痴獃。
老人和小夥子走了,安頤然內心卻很糾結。看到的有些人,遇到的有些事,明明不相關的,卻總能拐幾個彎想到他。
“安小姐,新聞報道說今晚有颱風,盡量關好窗,不要出門。”安頤然回到民宿的時候,女主人對她交代說。
“颱風?”
這天晚上,安頤然沒有出門,關在房間裏上網,網路上報道此次颱風將罕見之大。外面,風聲鶴唳,肆無忌憚的風聲令人擔心房子能否承受重創,遠處海平面一該往日的風平浪靜而變得激涌澎湃,民宿旁的樹枝東倒西歪刮在玻璃窗,咻然,一陣哐當,房子玻璃窗子的一塊玻璃碎了。
安頤然一陣驚嚇,這麼晚了,房東早已睡了。來不及思考的安頤然趕緊拿起茶几上那一塊藍白色的桌布擋了過去。此刻的她,想起了那晚颱風襲卷時沈卓羲處變不驚的情景。如果他在的話,那該多好!他一定可以想辦法補上這個窟窿眼的。
那天晚上,安頤然第一次狼狽的在破碎后的玻璃窗前站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