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世上再無宋雨夜

宋雨夜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十分，天色暗沉下去，一滴雨點打在她的臉頰上，她微微睜開眼，看着灰濛濛的天空，垂下頭，真是可惜啊，原來自己還沒死。

羅威納犬有些躁動，慢慢靠近她，圍着她，腥紅的舌頭散發著熱氣。宋雨夜此刻到不甚害怕了，心知自己命不久矣，被狗吃了也算是一個死法吧。

身體的和精神的折磨讓她痛苦不堪，十指深深掐入黑色的泥土裏，宣洩情緒。

……

忙活了一上午的鄭家，在正午的時候終於迎來了客人。鄭澤天和趙振早早便在頂樓的停機坪等候。

“查爾斯先生遠道而來，老朽不甚欣喜。”鄭澤天拄着拐杖迎上去。

查爾斯伸出手，禮貌地握手，客氣地說了些一直想來拜訪之類的客套話。

在h市能有這麼大的地皮建房子，鄭家不愧是靠建築發跡。落座沒多久，查爾斯邊將鄭家大宅由內到外誇讚了一番，從佔地面積，裝修風格都表現了極大地興趣。

這可算是說道鄭澤天的心坎里，說起建房子，一時間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查爾斯微微頷首，嘴角噙笑，認真傾聽。

“先生，鄭老先生的房子頗具特色，我想參觀一下可以嗎？”阿城站在查爾斯身後說道。

查爾斯故作低聲訓斥，“胡鬧，鄭老先生的房子又不是博物館，豈容你參觀。”

被老闆訓斥，阿城垂下頭。

鄭澤天正在興頭上，連忙說打不緊不打緊。還讓人帶阿城參觀。

阿城露出驚喜之色，擺擺手稱，不必麻煩，自己隨便轉轉就可以了。

主人家都同意了，查爾斯也不在阻攔，只是叮囑他注意點，不要碰壞東西。

“不打緊，不打緊。”鄭澤天擺擺手，連連說道。

那個給阿城發信息的女孩鄭家人折磨宋雨夜，令其神志不清。還信誓旦旦的保證宋雨夜就在鄭家老宅六樓，看着不像撒謊的樣子，查爾斯便藉著拜訪的由頭來到鄭家。

為了給阿城充裕的時間，向來話少，惜字如金的查爾斯深度挖掘自己的寒暄技巧，博古論今，從本國的發展趨勢談論到東南亞的市場前景再到全球大環境的市場走向。並高度讚許違心認可了鄭澤天老掉牙的管理方式，以及市場分析。

幾盞茶的功夫，阿城回來了。

查爾斯瞄了一眼回來的阿城，阿城微微搖頭，他找遍了整棟樓都沒有發現宋雨夜。江羽儀明明告訴他小姨在六樓，所以六樓他搜尋的格外仔細，只是在其中一個房間發現了小姨的衣物，證明她在這裏生活過，可是並沒有發現人。

房子再大，小姨是個能走能跑的大活人，怎麼可能輕易藏起來。難道這裏有地下室？他也旁敲側擊跟屋裏的傭人打聽過，紛紛搖頭說沒有，只是有一個酒窖，很少有人去。

阿城問清了酒窖的位置，偷偷潛進去，偌大的酒窖，整齊的擺放這各國名酒，還是未尋到宋雨夜的蹤跡。難道小姨已經走了？

得了阿城的回復，查爾斯依舊不動聲色的跟鄭澤天寒暄。內心卻是另一番盤算，可能消息真的有誤，宋雨夜並不在鄭家。自己多心了？可是宋雨夜聯繫不上，彷彿從這個世界憑空消失了一般。

來之前查爾斯讓人調查了宋雨夜，大約一個禮拜多前出了一場車禍，駕駛員當場死亡，她跟另外一個女孩昏迷不醒。這是宋雨夜最近的一條信息，不能保證宋雨夜在不在這裏，但是查爾斯可以肯定那個女人出事了。

對面的鄭澤天還在高談闊論，查爾斯借口屋內太悶，提出出去走走。鄭澤天想跟着，查爾斯禮貌地拒絕了，稱其年紀大了，腿腳不便，不必作陪，自己就在院中走走就行。

鄭澤天不再堅持，吩咐傭人準備晚餐，要盛情款待查爾斯。

“先生，到處都找遍了，小姨不在這。”阿城有些沮喪，難道他們把小姨藏到地底下了。

“如果在找不到，就想其他辦法吧。”查爾斯嘆息道。

也只能如此了，阿城默默地垂下頭。主僕倆人在前院閑逛了一圈，不知不覺來到後院。角落的地方隱約傳來狗叫聲，阿城之前在部隊曾經照顧過一段時間警犬，對狗有着特別的情感。得了應允便興奮地跑過去。

幾條羅威納犬見到生人，狂吠不止。阿城也不甚在意，伸出大掌撫摸着狗狗的頭顱，原本還躁動不安的狗漸漸安靜下來，阿城臉上浮出微笑。

許是聽到動靜，宋雨夜挪動了一下身子跪爬起來，慢慢地抬起頭。

狗窩裏突然探出一顆人頭，饒是心理素質過硬的退伍軍人也着實嚇了一跳。

阿城後退一步，眉頭微蹙，待看清面前的人時，倒吸一口涼氣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先生，先生。”阿城扭頭看向查爾斯的方向呼喊道。聲音急促。

不遠處的查爾斯聽到聲音，看過來，阿城的神色不對，是發現了什麼？

待他走進，順着阿城手指的方向，眉頭緊緊蹙在一起，銳利深邃的眸子閃出驚訝，難以置信的看着狗窩裏那個拴着狗鏈，宛如牲畜，蓬頭垢面，污穢不堪，渾身血污，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會是之前那個明眸皓齒，千嬌百媚，嬌艷欲滴的宋雨夜。

女人也看清了他們，顫巍巍的伸出瘦骨嶙嶙的手指，灰暗眸子閃出一絲亮光，泛出晶瑩的淚花，她想笑，扯了扯嘴角卻比哭還難看，努力張了張嘴，卻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發出嗚咽聲，和吐詞不清的幾個字，“救，救我。”

“rachel？”

“小姨？”

查爾斯和阿城幾乎同時喊出聲。

“rachel？真的是你？你怎麼，你怎麼？”查爾斯上前查看了她的傷勢，心痛的閉上眼，早知道她在這裏是這般待遇，當初就應該強行帶她走。

他很是自責，鄭澤天出了名的趨炎附勢，攀高結貴，怎麼可能讓孤女出身的宋雨夜進鄭家的門。只是沒想到鄭家竟然會折磨她至此。

沒有鑰匙，阿城只能用力將鐵鏈掰開，扔到一邊。被鐵鏈拴住的脖頸處，皮膚大面積被磨破，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查爾斯失去了往日的沉穩從容，顧不上滿身污穢，攔腰將她抱起，她輕了許多，瘦脫了像，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骨頭硌得他生疼。他不敢用力，碰到任何一個地方，懷中的女人都會露出痛楚的表情，他不知道她到底受了多少傷。

“先生，我來吧。”阿城想接過。

查爾斯微微搖頭，又看到宋雨夜無名指上的粉鑽戒指，冷笑一聲，這就是個枷鎖，困住她的無形枷鎖。毫不留情的擼下來，扔進狗窩。

“處理乾淨。”他從容的吩咐身後的阿城。

阿城會意，點點頭。

……

“着火啦，快來救火。”尖叫急促的聲音傳來。

後院角落的狗窩起火，火勢洶湧，木質的房子一點就着。幾條狗在火海中奮力掙扎，想逃出升天。

查爾斯借故離開。家中有事，鄭澤天也不便多做挽留，相約下次再聚。

火勢還在繼續，透過直升機的窗戶還能看到點點火光。

查爾斯冷漠的看着越來越小，漸行漸遠的鄭家大宅，在低頭看看滿是傷痕，奄奄一息的宋雨夜，憐惜的說道：“從此，這個世上再無宋雨夜了！”

……

隔離結束，歸心似箭的鄭言朗滿面春風的踏進家門，沈明清和保姆抱住孩子局促不安的下樓迎接。

鄭言朗滿心歡喜的逗着自己的一雙兒女，抱了抱，一個月多月不見，寶寶重了許多，長大了不少。

“媽，rachel吶？”他以為宋雨夜聽到自己回來會很開心，早早就在樓下等他。分別這麼久，真的很想她，每天晚上做夢都會夢見她，尤其是近幾日。

眾人低着頭，神色凝重，鄭澤天開口道：“言朗，你要挺住。”

“怎麼了？rachel生病了？”鄭言朗臉色瞬間變了，隱約覺得氣氛不對。

“宋，宋小姐在你回來的前兩天被火燒死了。”鄭澤天眼帘低垂，示意身後的鄧秘書遞過來一個沾着黑色灰燼的戒指。

火災后，灰燼中除了發現了幾具狗的屍體，還有一具女屍以及這枚戒指。警方通過這枚戒指確認了死者的身份，宋雨夜。

鄭言朗身子僵了僵，嘴角微微抽搐，隨即輕笑道：“怎麼可能？你們騙我的對不對？”

肯定是騙她的，明明他去美國之前還好好的，他們約定回來就結婚的。

眾人低頭沉默不許，讓他節哀。

“我節哀，節個屁哀，我一個人大活人交給你們照顧，一個多月你們給我弄死了。”墨色的瞳孔燃燒着熊熊火焰，鄭言朗只覺得天旋地轉，猶如晴天霹靂，殘缺的心支離破碎。

“言朗，言朗，你別這樣。”沈明清還想勸說。

鄭言朗臉色猛地慘白，汗如雨下，“撲通”一聲，雙膝重重地跪在地上，胸腔中一股液體直往上涌，經過咽喉，由口腔噴出，哇的一聲嘔出一口血來。

“言朗，言朗……”

“醫生，醫生。”

突如其來的狀況令鄭家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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