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返2001
“江總,感謝您這次對我們公司的慷慨投資,作為公司的董秘,我敬您一杯。”
面前走來的窈窕女人,穿着黑色的絲襪和艷紅色的高跟鞋,在江北的身旁彎下了腰。
深邃的事業線和挺翹的臀部,無一不在勾動着男性的荷爾蒙。
而那個被她稱為江總的男人,臉上也帶着笑意,與她輕輕碰杯。
“呀!”女人突然嬌媚的驚呼一聲。
原來是手包滑到了地上,她趕忙面對着江北蹲下身,然後撿起包,手中卻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張名片……
她扶着江北的大腿站了起來,甚至用手指輕輕勾了一下,看到江北默不作聲的收好她的名片,這才繼續着笑容,“江總,來。”
女人一口乾掉了杯中的紅酒,些屢紅色的液體順着她的嘴角流入脖頸。
這是個年齡不過三十,卻能在職場裏混的風生水起的妖精!
江北同樣微笑着乾杯。
這場圍繞着江北而展開的宴會,他自然是絕對的主角。
觥籌交錯間,不知多少女人遞來了名片,暗中請求他的留宿。
稍有了醉意的江北便緩緩起身告辭立場,走到門口,不知是對誰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那些剛想起身纏住他的妖精們頓時眼前一亮,齊齊停下了動作。
這個年僅四十多歲,卻坐擁幾十億資產的男人,是絕對的鑽石王老五。
這樣的人,誰又不想得到呢?
雖然他曾有過妻子,甚至有過女兒,可在這樣的身家面前,還誰有會在乎?
畢竟他的妻子女兒都死了二十年了。
江北走出宴會廳,便將兜里的名片盡數丟進了垃圾桶。
剛剛那個俊朗的中年人彷彿突然蒼老了十幾歲,臉上的笑容徹底消散,眉心中像是有一把解不開的鎖。
這一前一後的反差,當得上“逢場作戲”四個大字。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死了老婆孩子的鑽石王老五,但是誰會知道,他的老婆孩子,是因他而死?
江北回到酒店房間,放好了浴缸的水便坐了進去。
夜深了,他在日復一日的自責中沉沉的睡去。
……
脹痛的腦袋,肚子裏的翻江倒海,讓江北逐漸恢復了意識。
“明明沒喝多少……”江北揉着太陽穴,閉着眼睛,緩緩坐了起來。
打從那一年之後,他就再也沒喝多過了,除了不得不去的應酬之外,他在生活中更是滴酒不沾。
因為二十年前的他,就是個酗酒、賭博、家暴的人渣!
妻女因他而死,家庭因他而破敗。
自那以後……
他在懊悔中度過了整整二十年,每當閉上眼睛,他就忍不住想起當年的一幕幕。
是他親手摧毀了自己的家庭!
也是因為他!他的妻女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如果能重活一次,該多好?江北想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卻又忍不住回想起記憶中那個溫柔美麗的妻子,可愛的女兒,還有他們那個本該溫馨的小家。
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們啊……
“媽媽,媽媽……爸爸好像醒了。”
弱弱的聲音傳入耳中,是個幼童,像是看到了什麼讓她害怕的事物,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着。
每天對妻子的打罵,酗酒後發瘋,問妻子要不到錢就到處砸東西,將家裏弄的一片狼藉,這讓他那年幼的女兒都已經對他感到恐懼了。
在妻女的眼中,他不是人,而是個惡魔!
該下地獄的惡魔!
哪怕這二十年來,他做再多的慈善,也無法對自己的內心完成救贖。
而這樣的聲音,這樣的景象,他已經不知道在夢裏聽過,見過多少遍了。
“婉婉乖,媽媽會保護你的,我們不怕他。”
“媽媽……婉婉要保護你,婉婉不要再讓爸爸欺負你了,婉婉已經長大了。”
母子清晰的對話傳入耳中,也狠狠刺激到了江北的心神。
他緩緩睜開雙眼,卻見眼前的根本不是酒店的套房,而是……
面前餐桌上的小半碟花生米,吃剩下的半份燉魚,還有剩下了半瓶的劣質白酒。
他轉了轉頭,客廳是很簡單的大白裝潢,電視柜上已經沒了那個早就被他砸壞了的電視。
還有一旁的長木椅子,上面坐着的女人……
還有她身前的孩子……
江北的瞳孔劇烈收縮,那是他的老婆徐馨蓉,還有他們的女兒,江小婉。
那個努力擋在徐馨蓉面前的,是他剛剛三歲,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比同齡人更幼小的女兒!
看到他轉頭看過來時,女兒也在鼓着臉,勇敢的看着他,眼中滿是害怕卻沒有後退一步!
她想用自己幼小的身體,來保護自己的母親。
“婉婉……”江北張了張嘴,嗓子裏的濃烈的酒氣,腦袋裏的刺痛,和眼前虛晃的景象劇烈的衝突了起來,他晃了晃頭,努力讓自己的意識清醒過來。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夢……哪怕是夢,他都想要再看看自己妻女的容貌,再跟她們說一句對不起。
“婉婉,馨蓉。”江北緩緩站了起來,因為剛剛醉酒,身體搖搖晃晃,彷彿隨時可能栽倒一般。
他踉蹌着朝着自己的妻女走去。
江小婉眼中帶着淚水,像是恐懼到了極點,她在害怕,但她依舊沒有退。
她張開了雙手,護住自己身後的母親。
江北走到女兒近前,咧開嘴笑着。
其實他想笑的好看一些,可他忍不住眼眶的酸澀,彷彿隨時都會有淚水奪目而出。
加之那剛剛醉酒而蒼白的臉色,這一幕,讓他更顯得猙獰可怖。
他緩緩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女兒的頭。
但一旁的徐馨蓉卻已經站了起來,將女兒護在身後,然後猛地將江北一推!
“江北!你現在都要對女兒動手了嗎!你打我!打死我!你別碰我的女兒!”
“砰!”
江北重重的摔倒,後腦磕在地板上。
彷彿這一下的痛楚讓他的頭腦更清晰了一些,他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側目時卻看到了牆壁上的日曆。
清晰,刺眼……
“2001年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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