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天津碼頭
交代完事情,韓宣武讓眾人暫且離開,自己一人悄然回到了原先租住的院子。
其他人都已有了安排,韓宣武心裏還有一個割捨不下的小人兒。
話說蛋蛋吞下鬼力結晶后,到現在已經沉睡近半個月了。
韓宣武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蘇醒,不過他決定帶上這孩子一起遠渡重洋。畢竟蛋蛋體質特殊,可以放入陰陽真武牌中。
再次回到這裏,韓宣武發現院子裏的桃樹已經落滿了一樹粉紅,芬芳馥郁的花香撲鼻而來。
感受到冥冥虛空中傳出的越來越沉重的壓迫感,韓宣武無暇他顧,幾步走到桃樹下,腳下一踏地面。
霎時間,他腳下的地面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接着一顆圓滾滾,通體赤黑的肉團迅速升出地面。
韓宣武微微一笑,心中塊壘稍減,彎腰抱起蛋蛋的肉芝假身,小心放入陰陽真武牌里。
片刻后,這處小院的大門被輕輕關上,隨着腳步聲的遠去,此地重新陷入了沉寂,院落里只剩下那株滿樹桃花的老桃樹。
……
……
一個時辰后,兩匹精壯的大騾子拉着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在一位老實巴交的車夫的驅使下,從東便門緩緩離開了京師,朝天津方向駛去。
見到那位大爺真的離開了京師,東便門附近很快發生了一場短暫的騷動,二十多位暗探馬上拋下各自偽裝,打馬飛奔回到主子那裏,向各自的主子回稟那人離去的消息。
在得知韓宣武已然離開京師后,紫禁城,某些寺廟,鬼市,大佬宅邸等各處隱秘角,所有知情人士無不鬆了一口氣。
最大的絆腳石走了,景族權貴們終於可以放心的開啟醞釀兩百多年的重生祭典。而這第一步便是讓共治皇帝合理的“死去”。
韓宣武並不知道隨着他的離去,大齋皇朝又有一位皇帝要歸天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馬車已經駛出十多里地,正好路過一處青磚綠瓦的寺廟。
”停下!”突然,馬車裏傳出一道溫和的聲音。
接着馬車帘子被掀開,韓宣武從裏面出來。
跳下馬車后,他轉身伸手把韓俠兒從車廂里抱了下來。
“師父,我不要!”
似乎感應到了分別的時刻,韓俠兒眼睛裏盛滿淚水,兩手死死抱住韓宣武不放。
”乖,師父又不是不要你了。最多一年半載,師父就會去嵩山少林寺接你的。”韓宣武摸了摸徒弟的腦袋,柔聲安慰他道。
“真的嗎?”韓俠兒表情一松,很認真的確認道。
“師父,什麼時候騙過你!”韓宣武笑了笑,彎腰將韓俠兒放到地上。
“阿彌陀佛!”
就在這時,隨着一聲佛號響起,一身紅衣袈裟的空空禪師從寺廟裏走了出來。
韓宣武看見對方穿的如此莊重,瞬間恍然明悟過來。
他果然沒猜錯,
雖然不知道禪宗用了什麼法門提前得知俠兒是大德轉世的事情,但韓宣武可以肯定從一開始的時候,禪宗就處心積慮的計劃好了。
送出三聖佛舍利子,既能免費拉來一個打手,又能得到一位覺醒宿慧的佛子。
只不過令禪宗也沒想到的是,這中間出了一點差錯,那位轉世大德的佛念居然被韓宣武出手泯滅了,導致韓俠兒並沒有主動投入禪宗佛門。
幸好結局也不算壞。佛子終究回到了禪宗。空空老和尚心裏這樣想着。
“韓宗師別來無恙?”
“嗯,你來了就好!”韓宣武態度不冷不熱的說道。
空空老和尚自知這次做到有些不地道,但他也沒辦法,誰讓自家晚了一步,等到他來到京師,才發現佛子居然被某人收為徒弟了。
“這位便是佛子嗎?”空空禪師修佛百年,心境已經接近四大皆空的境界,根本不會在意韓宣武的態度。
“嗯!韓某要去辦一件大事,不方便將俠兒帶在身邊。所以……”
“韓宗師放心,我少林寺乃禪宗祖庭,只要佛子在少林寺一天,天下間沒人能傷他一根汗毛。”空空老和尚果斷的保證道。
韓宣武一聽這話,心裏忍不住吐槽:“”毛什麼毛!我擔心的是汗毛的事嗎?老子擔心徒弟最後被你少林寺拐跑了。”
”俠兒,空空禪師乃是一代大德高僧,佛法尤為精深,你以後在佛上有什麼不懂的地方,盡可以向他討教。”韓宣武低下頭,對韓俠兒囑咐道。
聽到這句話,空空禪師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鄭重其事的豎掌表態道:“佛子在修行中若有任何疑惑,盡可向老衲詢問。老衲若不行,我少林寺中還有許多比老衲更精通佛法真意的高僧。”
韓俠兒不想和師傅分開,抱着韓宣武的腿就不鬆開,小臉藏到後面,看也不看空空禪師一眼。
經過韓宣武反覆勸說,並再三立下保證,韓俠兒終於一步三回頭的的跟着空空禪師走進寺廟裏面。
目送徒弟消失在門口中,韓宣武忽然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安吉拉掀開車簾,語帶笑意的調侃韓宣武道:“怎麼?捨不得!現在後悔還來的及。俠兒跟我們一起去歐洲也挺好的。”
韓宣武搖搖頭,“不了!歐洲那邊說不定遇上幾場惡戰,俠兒跟着我太危險。送去少林寺待上幾年,受佛法熏陶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韓宣武並沒點明的是,韓俠兒的特殊體質和一身精純的佛力,在某些邪魔外道眼裏就是一團行走的唐僧肉。而少林寺恰恰是天底下有限幾處能保護俠兒安全的地方。
”走吧!咱們啟程去天津!”說完,韓宣武轉身鑽進車廂里,接着在車夫的驅使下,馬車開始一點點的加速,很快迎着太陽,向遠方疾馳而去。
……
……
兩天後,天津外埠碼頭。
這天日頭正好,艷陽高照,碼頭上人山人海,無數旅客臉色焦急的等待着即將靠岸的蒸汽輪船。
此時,在距離碼頭一海裡外的海面上停駐着一艘龐然大物。
它全長數十餘丈,高十餘丈,三個大煙囪高高聳立,整體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城堡。
它便是隸屬於荷蘭太平洋貿易公司的鬱金香號。
荷蘭太平洋貿易公司是一間歷史極為悠久的古老公司,在十五世紀便已經成立了,曾經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海上貿易公司。在見證了歐洲大航海的輝煌后,這間公司也隨着荷蘭的沒落而逐漸走向衰亡,現在公司雖然還掛着荷蘭的名字,但其主人卻已經變成了英國人。
由於鬱金香號的噸位龐大,天津碼頭的船位面積太小,以至於它不得停駐在海面上,乘客們必須通過乘坐小汽輪運到船邊,通過輪船扶梯才能登船。
儘管鬱金香號在西方並不是最大的船隻,但在絕大多數東方人眼中這已經是絕無僅有的龐然大物了,所以在船隻靠近天津外埠碼頭以後,便很快吸引來大量老百姓前來觀看西洋景。
因為這條船的上層乘客艙完全是按照西方貴族風格設計的,所以船票也格外昂貴,搭乘這艘船的人非富則貴。
即便是西方人絕大多數也只能望船興嘆。
此刻在人山人海的碼頭上,卻有一處地方空出來老大一片。有十幾個身板筆直的年輕人卻也夾雜在一群老態龍鐘的大齋官員之中,這令他們顯得格外的醒目。
這些年輕人神情嚴肅之極,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左右,身上都穿着一身新製作但卻略大的西洋服飾,瘦削的身軀挺得筆直,充滿了軍人氣息
他們是大齋第一批派去英國的使團成員,即是隨行的護衛人員,也是派遣到大英皇家海軍軍事學院學習的年輕士官。
在這群被寄託厚望的年輕士官中間,一個面容古板,幹練十足的中年人鶴立其中,周圍其他隨行的大齋官員顯然以此人馬首是瞻,聽其吩咐。
“這人是誰呀?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天津里有這樣一號人物?”在碼頭外圍一些來送行的富商士紳們看到這個人后,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着。
“他叫劉勛武,朝廷三品大官。洋務衙門一等參辦。即將被派往英夷國先期考察購買軍艦事宜。”在這群人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解答聲,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三江商行的經理石樑義。
這時,劉勛武也看到了一身燕尾西服的石樑義,立刻朝身邊的人吩咐一句,然後快步走了過來,向石樑義打招呼道:“石經理幾日不見,你越發意氣風發了,想必又為商行賺了一大筆錢。”
“劉大人,您可別這麼說!三江商行之所以生意興隆,都是受你照顧。當然也托奕親王的福!”在旁邊商人驚訝的目光中,石樑義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但又立刻上前,躬身行禮說道。
“石經理說哪裏的話。劉某倒是要感謝你們三江商行才是。若是沒有理查德先生的轉圜,那件事沒有這麼快談妥。而劉某也不會被親王看重,得以託付重任。”劉勛武神色誠懇的說道。
聽到劉勛武的話,周圍眾人不由得一愣,隨後三五成群的議論起來。他們以前認為三江商行是幸進之輩,根底淺薄,但如今看來這又是一條過江龍。
為此,眾人看向石樑義的眼神也變得複雜了起來,其中充滿了嫉妒、羨慕之色。
石樑義顯然很享受此刻眾人的眼光,臉上閃過一絲神秘笑容,忽然拉起劉勛武的手,故意走到了人群中,說道:“劉大人言重了,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之事,想每一個漢人都會願意為我天朝上國出一番力的。”跟着朝周圍的眾人道:“我代表三江商行,現在向使節團送出一千兩鷹洋,以當壯行之禮,諸位你們呢?”
“如此美意,我們當然也不甘落後。”眾富商士紳都有眼力價,立刻將劉勛武圍起來,詢問他們此行還缺些什麼。劉勛武先是一愣,跟着看到石樑義狡黠的眼神,立刻明白過來,也不客氣,當場便說出了不少的困難之處,着實讓這些富商士紳放了不少的血。
在一旁,石樑義眼中略帶輕蔑的看着這群將來是他顧客或者對手的富商士紳們,冷笑了兩下,便不再理會,走到自己的馬車旁,跳上去,向四周張望了一下。
突然,在他的目光轉到碼頭入口處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剛剛從馬車上下來的韓宣武和安吉拉兩人。
以韓宣武和安吉拉的身形氣質在所有的人裏面,絕對稱得上是鶴立雞群。
石樑義眼中爆出無比的神采,立刻收起了臉上的得意之情,跳下馬車,快步擠過擁擠的人群,到了兩人面前,朝韓宣武躬身見禮道:“石樑義見過韓先生。”
“石經理,起來吧!韓某可受不起你一拜。”韓宣武眼神冷淡的看着石樑義,語氣略帶嘲諷的說道:“你現在倒是春風得意,想必三江商行在中英兩國談判里收穫不小吧?”
聽到韓宣武的話,石樑義意識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而且聽對方的意思,似乎知道了自己在談判中間所做的事情,不禁臉色一驚,額頭上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些冷汗。
殊不知韓宣武只是看不慣石樑義假洋鬼子的做派,故意嚇唬他罷了。
石樑義低着頭,感受到韓宣武射在身上的冰冷目光,不敢有任何狡辯之詞,說道:“梁義並非有意如此,只因忠人之事受人之託!理查德先生信任在下,命我主持商行。而我也不過是賺取一些合理的利潤。”
“哼!還在跟我耍心眼。”雖然石樑義嘴上做出了承認,但話語中卻模菱兩可,似乎想要藉此試探韓宣武對自己做的事情知道多少。
對於石樑義的這點小心思,韓宣武又豈會不知道,然而他也是隨口敲打敲打他而已。
反正大齋在和列強的談判中一直吃虧。
韓宣武沒有多在意,只是冷哼了一聲,隨後直接問道:“那個談判如今談的怎麼樣了?理查德·威廉還在天津城嗎?”
石樑義一聽對方這樣問,心不禁咯噔一下,心頓時提起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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