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誰人不經愁三千,末了臨別終不舍

第32章 誰人不經愁三千,末了臨別終不舍

『暗影』,無蹤所跡,迅疾似雷霆般的攻擊襲來。

而在陣法中央的范海東,只能依憑背後的鐵鍋防禦着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攻擊。

『影團』,毫無疑問只有一個,但它現在的速度卻遠遠超過了以往任何時候,不論是最初的狀態,還是化身影魔后的最終形態。

在那短短的一瞬之間,就好似擁有千百化身一般,自同一時刻向他發起了進攻。

而范海東身處此間卻並未落荒逃竄,而是穩步立足大地之上,默默忍受着來自四面八方如同狂風暴雨般的驟襲。

這又是何苦呢?

為什麼不去逃避呢?

他當然知道為什麼。

范海東坦然而立,他知道,這就是最後的一決,他不必也沒有『逃避的理由』。

舒展雙臂,以一副更加安然自若的樣貌直面接受這攻擊,感受這攻擊……

若說……影魔是『自我不願面對』的一面,所帶來的皆是『恐懼』,那麼……這恐懼的『源頭』又是什麼呢?

這陣法的『本質』又是什麼呢?

最開始是『無序的惡意』,而後變成了『無法察覺的蔓延』,最終進化為『具現的魔念』……輪而一回,又是『無序的惡意』……

那是……

『不受外人所擾』的……

只有『與自我對立』的……

那『沉寂之下』的……

……『孤獨』……

……

面對那凌厲的攻勢,范海東終於瞭然了破陣之法!

再見那影團襲來,只看范海東跨步而立,屈膝而待,擺了個『歸元守一』的架勢。將所有的『攻伐』與『守備』盡皆拋棄,而真真正正的直面影團攻擊。

長吸一口『清氣及胸』,旋即推拿『架勢而揮』。

功起!

敕步而划『歸元在本』,排云為出『固守金池』。

出招!

見那范海東便如輕舞一般,雙腿旋而輕擺此起彼落,卻終是沒有一隻離了地面。皆是自腳尖點地而舞,是圓圓而划,盪起滿塵土灰。

而那去無所蹤的影團,則是在激蕩的土灰中化出道道顯形,可端的還是太快,只一瞬間便將那土灰所盪一空。但范海東腳步卻依舊不停,始終在劃地而舞,落得塵土飛盪。

不多時,陣法之中便是滿盪土灰,再無所去了。

這時候,影團的所蹤終於顯形了出來。

范海東是無法觀察到身為黑影的影團,但現在陣法之中滿滿飄蕩的全是土灰,那不斷旋而自卷的黑影,便是自我吸納了那一眾塵土,全全成了個具備實形的渾團。

但影團所具備的優勢本就不止『無形』一點,極若分身一般的『速度』才是他最大的武器。

可……

范海東架掌而出,卻是防中了一擊?

不,不止一擊!還有更多,更多!

就算影團再無自我意識,僅憑純粹的『本能惡意』而做着攻擊,但它也有着它『行動的規律』。哪怕這規律再怎麼『無序』,再怎麼『難以捉摸』,也是可以被『掌握』的!

范海東他已經『習慣』了。

排雲架掌,划步而為,后發制人,以慢打快。

這影團在他面前已經再無威脅可言了。

又是自右上斜刺而來,范海東只是稍一側身,出掌而引,那影團便被他沉沉拍到了地上。這時候化灘在地的影團會有極為短暫的一瞬遲鈍,這邊是他的機會!

左掌朝着影團的行徑動作稍一預判,旋即出掌而揮。

這一掌自是所去甚慢,揮不中的。

可范海東所想的本就不是這一招。

不經間,只現兩抹幽亮為之一閃,而又所去甚快,直接將那影團給釘在了地上叫它不得動彈。

是那『銀針暗器』!

范海東看着被定的影團,也是不免稍作些許慶幸。他的動作於它而言太慢,不論是御劍還是菜刀鍋鏟都不至於擊中影團,更不論那鐵鍋了。唯有本就是暗器的銀針,稍作預判才能夠跟得上這影團的速度。

而他原本是不記得這一茬的,就算記得,他也探查不到早已影化的這三枚銀針。說起來,還是影魔先前為了脫困才在他身上使的這暗器,不然,他還真不好反制這影團。

“雖然只剩兩根,但也還是夠用了。”

范海東這麼說著,踏步走到了影團邊。而那影團似是感受到了什麼一般,只是極為抗拒的想要逃跑,卻始終被那兩根銀針給釘的死死地,根本逃脫不得。

站定影團身邊,滿身傷痕的范海東沉默了些許,還是踮了踮腳說道:

“雖說我是說過不再使這套劍法的,不過……這次姑且就算是例外吧!”

招手而擺,劍即而來,覆手而揮,劍即而去。

原本這套劍法該是配合步伐而動的,不過現在情況特殊,便依他稍作些改動吧!

一開始所使得還很是僵硬笨拙,划步而動,幾次險些被絆倒,但他還算是磕磕絆絆的施展了下來。

一招刺劍為終,然後招式一變向上挑而去,又是從頭打起。

漸漸地,那些原本刻在身體裏的東西,那些原本在身體當中沉睡的東西,一點一線的,半絲半縷的逐漸活泛了起來。

直至最後恣意而暢,已全非他所意為,自是由軀體所使。

劍燦霞光,步燦生蓮。

一劍所去,劃破夜幕。

這便是……『北斗七星,天玉開瑤』!

卻又是怎地,生了一珠遺淚呢?

……

還是,『心向萬道意有成,實來諸般化虛妄。』

『更有幾人同此境,孤自游賞影交心。』

這便是,『獨游偶影』嗎……

不過,范海東卻是想不到這些的,他只是抬頭看了看那清明的皓月星空,嘆了一句:

“陣破了……”

幽影突襲!

那潛藏在暗的無數刺客迫於陣法法則早已是蓄勢待發,只待陣法一破,便自四面八方向范海東奇襲而去。

但有人比他們待的更多時!

只見一抹璀璨霞光自斜里而來,單隻一揮,便打破那刺客合圍。

眾刺客眼見不對,毫不停留,轉瞬便逃。

而那霞光卻為之更快,眼見便要遁去了,范海東只是急忙叫到:

“齊營丘情況危急,先來救他!”

聞聲,見那長劍稍頓,但還是轉而回折,又落了回來。

星光淡去,見單思恭背着劍漸漸顯現出身,隨即問道:

“他人呢?”

“那兒!”

范海東支着劍強站着,指着那堆馬車碎片所掩的地方連忙說道“齊營丘中了刺客設的陷阱被炸暈了過去,現在還沒有經過任何急救,你先去救他!”

范海東他身上雖然傷痕眾多,不過有真氣護體的他,只要行運真氣不多時便能恢復如初。但齊營丘卻不同,他是在沒防備的情況下,以肉身強撐的攻擊,若不快些處理,只怕是會留下什麼遺症。

“他情況怎麼樣?”

范海東稍作休整,也是緩步踱了過來,見單思恭將那齊營丘已從馬車碎片當中給刨了出來。看他這滿身的可怖傷勢,不由也為其擔憂了起來。

“無妨。”

單思恭一面向昏迷的齊營丘渡氣吊傷,一面為他檢查身體情況,片刻只是吐出了這麼兩個字。

“無妨?!”范海東不由驚訝道。

齊營丘這看起來跟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都沒什麼區別,結果他告訴自己是『無妨』?

“確實。”

這麼說著,單思恭起了身,對他說道。

范海東見他這麼簡單就收了手,正疑惑着不需要再處理些什麼,便開口問了一句“齊營丘現在情況怎麼樣?”

這麼說著,又瞥眼往齊營丘所躺的那地方看了眼,胳膊腿什麼的倒還算是齊全,沒什麼缺少的。不過,除此之外,怎麼看都不像是能簡單了事的樣子吧?

“真虧他反應及時了些。”

單思恭這麼自說自顧着忽又轉而問道“齊營丘是在馬車內直接遭受的轟炸對吧?”

“對。”

范海東點了點頭,為他復盤道“我同齊營丘剛從街上回來后,便來馬車這裏尋你們。是他先進的馬車,後來在捲簾的時候遭受了轟擊。因為我在馬車外,身前抱了些東西,第一時間緩解了些衝擊,所以才來得及運氣防禦。”

“所以那佈置該是馬車內的,你不能立的注意到。”

單思恭為他解釋道:

“陷阱的佈置,應該是在馬車車簾上。當齊營丘掩簾外出的時候,便觸發了刺客所佈置的陷阱。但因為在馬車內又在身前,能先注意得到,所以還是有所防禦的。”

“不過因為沒有能作緩衝的防備,所以即便是有所提防了,爆炸還是沖開了他的真氣護體,直接攻擊到了他。

“但那些倉皇而成的防備也並非是全然無用,即便他現在是氣血翻騰,末肢的經脈略有破裂。不過身體運行真氣的幾處大脈上倒是沒有損傷,骨骼也是健全無損。

“他只是被轟炸衝擊而暈了過去而已。”

范海東聽了一通,也是大致明白了現在齊營丘的狀況,於是草草說道“那麼,他……”

“吃些丹藥,稍作歇息明日便能起身活動,再休整兩三日就恢復如初了。”

“這還真是有些不可思議啊。”

范海東聽他說的這些,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想像,受這麼重的傷結果只要兩三日就能徹底好了?

“你先去尋個擔架,我們先把齊營丘擔回房裏再說。”

“哦,知道了。”

單思恭稍作指揮,范海東聞言便去了。

“對了,你這次下山有沒有帶些丹藥什麼的?”

“呃……”

聽他這麼一問,范海東不由愣身在了原地,而見他這幅樣子,單思恭那還不知道他是怎樣。

“好了,沒事,我自己想辦法。”說著,單思恭便揮手示意他可以先去了。

但范海東還是訕訕地沒有走,他也想到了些事,便不由出聲問道“那,偃哥兒呢?他去那兒了?他沒有同你一起走嗎?”

“他?”

單思恭一聽,忽的想起,也是頗為頭痛道“他先走的,如果現在沒有回客棧的話,那我也不知道他去那兒了。”

“這麼說起來……你快去尋擔架,安置好齊營丘后,你守……我守着齊營丘,你去街上尋他,若是遇敵,切莫戀戰先行逃跑。”

“知道了。”

這麼聽着,范海東便也去緊摸去忙尋些架具了。

單思恭站定原地,不由有些許擔憂,想了許多,但還是暗自蹲下為齊營丘接着渡氣療傷。

確實……

今日一早剛剛同刺客進行了一番纏鬥,他也不曾想過那些刺客的報復會如此之快,只能說這場旅行的開端便是很不順利啊。

現在齊營丘昏迷,需要有人照看,防止被偷襲。

而東郭偃卻還是外出在街,對此是絲毫不知的。若是那些刺客真想要報復他們,那麼現在在外的東郭偃反而是最危險的,因為他不僅沒有佩劍而且還有傷在身。

東郭偃的傷勢還極為特殊,腹部的傷口倒還在其次,對於他們這等修行中人這都是小傷,關鍵是那傷口的來源……

是被魔刀碎片的煞氣沖刷而就。

雖然東郭偃憑藉修為壓制了下來,但他的根基卻是受到了損傷,需要進行長久的調養才可。

也就是說,他現在是無法施展全部修為的。如果刺客選擇暗伏偷襲,照此一番看來,東郭偃是會有身死之危的。

那麼,便需要有人去幫助東郭偃,可齊營丘現在又無抵抗能力,需要人來照看。若是現在又刺客來襲擊齊營丘,他是絕對會有危險的。

原本他是想讓范海東留下來照看齊營丘,不過想來想去,還是讓自己守看比較好些。

單思恭他先前一戰都只是用力過度,修養一番后恢復的極好,所以他能夠支撐住長久的為齊營丘渡氣,而真氣消耗過度的范海東現在卻是做不到的。

雖然范海東也受了傷,不過所幸傷勢不重,稍作休整后便能恢復,讓他去外出倒是個合適的選擇。

這麼尋思着,范海東從那大堂搞來了一張長條的紅木板桌,將之倒扣過來后把齊營丘小心搬托上去置好,兩人就這麼將他給抬回了客房卧床上。

就這樣,單思恭為齊營丘渡氣治療,范海東便外出尋人去了。

……

--------夜市--------

戌時七刻,臨近亥時,正是夜市繁華的時刻。

人流攢動不已,那在街邊擺攤的小販們,正是摩拳擦掌要大幹一番的架勢,全沒有什麼所謂的困意。

不過,這樣的勢頭顯然不屬於這個人,這個……『略顯落魄的中年男人』。

已經不會再來客人了……

這個時間,按他來說本是早該收攤走了的。

不過今天這攤子被那巡官兒給踢了一腳險些散架,不僅原本擺摞的諸多雜物散落了一地,就連那支的油鍋也被掀了去,熱油流了滿地。

弄成這幅樣子,實在不能不管啊。

於是,抱着這樣的念頭,他將那散落的雜物拾落起后又打掃了番滿地的滾油,這才收攤往市外走去。

“該回家了。”

這麼說著,他拉了拉那攤車,卻發現有些拉不動了。

他只是疑惑的轉回身去,把着那把手先是往回推了推發現是能車子動的,該是沒卡住什麼東西。再添把力氣,擰地使力一拉,只聽是“咔嚓”清脆一響,那攤車便是隨之一塌險些散了架。

“這……”

是了,那巡官兒一腳提的極重,這攤車底的車軸該是被踢裂了。

這麼想着,又試探的拉了拉,發現雖是“吱呀”響個不停,但勉強還算是沒散架。

“該是能撐住的,等回去后再修一修吧。”

就這麼,他趁對着力氣,輕輕拉着“吱呀”作響的攤車,慢慢的走離了這夜市。

嘆念着,歡喜着;擔心着,慶幸着。

就這麼一路小心着,走出了夜市……

“他出去了嗎?”

“我見他確實出去了。”

“今天動手?”

“當然。”

……

“吱呦”着攤車,走在夜間的小道上。

回頭望去,饒遠還能看見那古博城的夜市燈景,照的亮極了,也美極了。

只是他離得太遠了些……

猙獰的走在夜路上,已是一片眼不見五指的漆黑,雖是如此,可也就是深一腳淺一腳的這麼走着。原先,他還是會掛在攤車前一盞小燈照路的,不過今天被踢了個散落,也就只能這麼摸黑走了。

不過,這路他走的很熟,便是摸黑走也不會出事的。況且,他這攤車壞了只能慢慢拉着走,便更不會出什麼事了。

“呼……”

長吐出一口氣來,默念着些牢騷。說起來,也只有來回拉車的路上才能有閑時靜下心來,抱怨着這一天的苦頓。

“嘿嘿嘿……”

不過『生活的苦難』還是沒有打敗面前的這個男人,面對那生活的諸般苦頓,他還是選擇以『笑容』來面對。

“嗯……”

雖然……總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很苦。可,細細想來,他的人生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便是如那普羅大眾一般,『為了生活而努力着』就是。

他的名字是周有財,不過卻是沒什麼財便是了。靖崇十一年生人,現在也是個四十二歲的大叔了。家本不在北陽,他原先是貴州府人,貴州府、昆州的某個不知名小村子,是早些年父母逃荒的時候帶他來的北陽,然後,便也在這裏安頓了下來。

父親在逃荒的路上餓死了,也許是『命該如此』。

後來,是母親一個人將他拉扯大,早年間積勞成疾,落下不少病根。原本該是養老享福的年歲了,卻被一場突生的惡疾給奪去了性命。哭天喊地后,便也覺得這樣痛快死了,總比『受盡病痛折磨而死』卻是好很多。

再後來成家立了業,那卻是一段為時不多的『好時光』。

他的妻子倒算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姑娘了,有不少後生都爭破了頭的去踏門提親找人說媒,結果姑娘卻被他這一手做臭豆腐的手藝給勾了去,便委實讓他自豪的很了。

他妻子的兩位老丈人年齡甚高,他們算是老年得子,便對自己的女兒親得很,也就仍由她嫁給了當時還是窮小子一個的他。

老丈人家裏是有幾畝地的,所以,他也算是倒插門的女婿了。

妻子轉小磨,他去做豆腐,倒是『美滿』的很。

不過,丈人兩個年紀大了,總是急着要抱孫子,便常拐彎抹角的提醒他們兩個。慶事,如願就在第二年他便讓妻子懷了孩子,而後七月,本是該卧床靜養的時候,妻子卻總愛下地走動說是坐不住躺不下。

一日,在照看鄰家孩子時,受了小孩衝動跌了一跤,便遭了小產。

他的第一個孩子,在未出世的時候,便『夭折』了。

那段時間,倒是悲傷得很。不過後來想去,便覺得該是自己『福分不到』,這孩子又被老天爺給收了去。

妻子小產,兩三年內便是不宜再動胎氣,該修養幾年的。

而後,兩位老丈人卻是年歲過高,先後辭世了。這一點想來,沒讓兩位老丈人抱上孫子倒是他的不是了。

添了些地產,將兩位老丈風光下了葬,日子總還是要過的。

結婚第五年,妻子終於又懷孕了,他也終於能當爹了。這一次,他小心照看,終是挨過了那十月之期,請來產婆接生。卻還是不想,那一夜遭了血光……

胎兒喉中吸了口血水,待到接出時已窒息死了。

妻子自此落下了害疾,沒挨過月子便鬱郁死了。

最後,家裏便只剩了他一人……

他不剩什麼了,所剩下唯有那『不斷消退的回憶』了。

他時常走不出那痛苦,無法接受自己的人生,不過,可怕的時光還是讓他『習慣』了,習慣了『過去的慘痛』,習慣了『人生的苦難』。

他想,他想『人生天地間,大約本來有時也未免要遭受些過頭的苦難的』。

抱着這樣的念頭,他走出了悲痛,重新接受了生活。

他會的本事不多,所會的便只有妻子喜歡的臭豆腐,他便支起了攤子去城裏賣臭豆腐,所希望的,也只是能見到些『對於喜愛同樣事物能夠發自真心熱愛』的人。

攤子一開始是很熱鬧的,他也很開心。

後來……是如何改變的呢?

出現了幾個長衫的書生來做客,接受不了這味道便撰文傳了出去,而後便幾近成了過街老鼠一般的攤子了。

他想,『人生天地間,大約本來有時也未免要遭受些非人的議論的』。

照他這想法,若是自己現在立的撲通倒地死了,所想的,也不過是『人生天地間,大約本來有時也未免要遭受那倉猝的離世的。』

“呵呵……”

想到這兒,他不由笑了笑。

是的,他確實是這麼想的,不過……

卻還是有些『不舍』的啊。

對這個百般磨難自己的生活……

他還是有些『不舍』的啊!

“啊啊啊!!!”

莫名的叫了一嗓子,他只覺得原本那鬱悶的胸口忽的敞亮了幾分,臉上也重新逐漸掛了笑。

是的,他是『不舍』的。

他捨不得這個攤子,他捨不得即便遭人非議也同樣願意來自己這兒吃東西的主顧,他捨不得僅是一面之緣強拉而來卻願意出手相助的小公子。

他『捨不得』,他真的『捨不得』!

“嗨……”

莫名擦了把淚,捏了捏臉頰又強裂着嘴角笑了一笑,他不免問了自己一句這是到底怎麼了,盡想些這惹人煩的……

“就是他了?”

“沒有別人了。”

“他突然喊了一聲我還以為是被發現了。”

“只是發神經罷了。”

“現在動手?”

“動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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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來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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