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行知而行何來由,止惑謂止來何愁?
繁華街巷,人流不息……
這裏是『北陽府』,天下一十二府皇城所在之府。
這裏『寸土寸金』,一切『繁榮的故事』從此處開始上演。
這裏『充滿機遇』,讓無數『志存高遠』為之『拼搏者』,趨之若鶩。
這裏有『詩』、有『酒』、有『金斗』……
這裏有『詞』、有『樂』、有『紅顏』……
這裏有你一切『想擁有的事物』,這裏有你一切『去渴求的奮鬥』,這裏,有你一切『為志向的目標』。
這裏!這裏!這裏!
這裏,就是北陽府!
……
--------靖崇四十五年—北陽府—秋--------
時越秋分,日過午已昏,暖人的陽光透過乾冷的空氣洋洋的撒照在身上,只叫人懶得骨頭都開始發癢了起來。想來這種時節,靠坐在自家門檻上抄着手來曬太陽,不時還與過往熟人聊上幾句,那敢情是極好的。
但這種慵懶的氣氛顯然並不適用於京城大眾。
匆匆忙忙的過往路人,面上始終都帶着炯炯不散的精神頭,每個人都好像是帶着『現在我走的每一步都能讓我離目標更進一步』的信念,用別府常人難以理解的『熱情』,來為了今天而努力着。
而在這樣的人流之中,卻有一個另類,癲着步,又總好似是『逆』着這流向一般,在眾人行間漫步着。
這個小傢伙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有些瘦削,但身丈已經到了要猛長的年紀,這讓他看起來便顯得沒那麼瘦小。
身上穿的幾件還算體面,但卻沾了零星土灰,顯然是自己不常打理。面上也是四五道淡淡的黑痕,就像是和誰剛打了一架被抹黑成此似的。
這樣一來,乍眼看去便是個混小子樣了。可細細端去,五官卻又生得十分精緻,尤為是一雙眸子,黑亮亮的,便十分可人憐了。
想來若是好好清理一番,也是個玉琢般標緻可愛的瓷娃娃。
可惜,走路的時候癲着一條右腿,約莫是早些年斷過不得打理而落下的病根。
“這就是北陽府嗎?進城又四五天了,和外面差別也不大嘛!”
行在人流之中,他邊低聲嘀咕着,邊撩撥着自己那叢紛亂的短髮,看起來滿是不上心的樣子。
可雖是這麼說的,但他其實心裏也知道,北陽府便是一國十二府之中的『大富之地』了,順帶着臨近的幾府也發展的十分好。
他是從『東陽府』『晉州』那邊入的北陽,東陽府也是富庶之地,這一路上的差感,帶給他的感受自然也就不大了。
不過,他可是一路從那『南夷之地』邊上徙過來的,自然知道邊關等地的疾苦。
這麼想來,這北陽當真是富貴無比了!
“不過倒真是個好地方,人多錢多心眼少,幹上一票值半年吶!”
嘀咕到這兒,不由揣了把懷裏的黃白之物。其中各式樣的都有,不過大半還是便於攜帶的錢票,畢竟往來做事也端的方便。
他就這麼漫無目的的行在人流之中,茫茫碌碌,終也不知自己的『終點』是在何處……不過現在看樣子天色也不早了,還是先找個客棧休息去吧!
雖然心中對於『明天』的到來還是充滿了『迷惘』,不過,就現在而言生活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目標』。
有目標對人來說總是好事的。
“起碼現在不用再貓牆角就是了,呵呵呵……”
剛到一個新的環境花錢總會特別快,就好比他剛來北陽,沒半天便把手頭的錢花了個乾淨。幸好他手藝高,不然的話到現在都得餓着肚子……
“怎麼,是沒錢買吃的嗎?”
偏僻的牆巷角落,蜷縮着一個小小的身子,行跡匆匆的往來路人也不大能留意的到。
雖然留意到的也不加在意罷了……
在巷角的這個小孩,衣着華服,但就料子不論工藝都是價值非凡的東陽織造,但這時卻滿布土灰,還破裂了數個大大小小的口子。
(“這倒是有些可惜了,不過……”)
雖說是這樣,可不知為何,滿是倔強的抱着一柄長劍不肯鬆手。
(“……這可是值大錢的好東西啊!”)
那長劍帶鞘,鞘上貼金鑲玉,雕紋嵌珠,一番粉飾下來其價值早就超過了寶劍本身。一看這等華貴之物,便不屬兵刃,只是富貴人家用來鎮宅裝飾用的。
“不用害怕,大哥哥可以帶你回家的哦!”
這小孩卻只是怯生生的睜眼看着面前之人一通觀望,不過或許是因為他現在也是幅灰頭土臉的樣子,和現在的自己很像,所以倒也是有了幾分莫名的親切。
“不……不回家……家裏……家……”
一番忸怩,家裏怎麼了到底也沒說出口。不過,他倒是看出來了,這小孩一臉公子樣,明顯就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指不定就是離家出走不願意回去的。
(“那這就更好下手了嘛!”)
“不回家可不行的哦!小孩子出門沒有父母是會有壞人抓走的!”
他刻意用一種怪聲怪調的語氣說道着,想要嚇唬住面前的這個小孩子,但這小孩兒卻一臉確信的說道:
“才不會!北陽府里才沒有抓小孩的壞人!”
(“嘖!這倒是我疏忽了!”)
“但你不回家的話總會有危險的呀!你爹娘也會很擔心你的!”
他只是一味的忽悠了起來。先前忘了這裏是北陽府,不是那偏遠之地,官府治安大好,也不能用騙外面小孩兒的方法來騙這裏的。
先假裝關心,然後獲取信任,到時候套東西就簡單多了。
這種人家又不差這麼點錢,自己誆了大不了到時候把人孩子給送過去,說不定人家還多給些獎賞什麼的。
“爹娘……不!我不回去!”
聽到面前之人還是要送自己回去,這小孩想了想還是不願。但他這時候聽到小孩說話的語氣,也就知道了……這孩子還是很在乎爹娘的,只是這次的矛盾太大,一時氣不過沖了出來而已。
現在能和自己這麼說,一方面還是北陽府治安好他不認為自己是壞人,另一方面也確實是因為他的動情曉理。
“可你看你現在的樣子……”他指了指對方,說道“……你總不能一直這麼灰頭土臉下去吧?你爹娘會很心疼你的。”
“那……反正那我也不回去!”
小孩子倔的很,也不知道與爹娘鬧了什麼矛盾,總之是死咬着一個“不回”不鬆口。正當兩人就這麼對峙的時候,忽然一個悶響的“咕嚕~”聲,讓氣氛變得略顯微妙了起來……
他笑着嘆了口氣,帶着幅頗為無奈的表情又重新問道:
“怎麼,是沒錢買吃的嗎?”
是了,雖然這小孩別過頭去不做言語,但聞聲而言卻是如此了……
“餓了幾天了?”
“三……三天……”
他嘟嘟囔囔了半天,最後也只是說了這幾個字,也或許是覺得太羞愧,早早羞紅了臉,連耳根泛上了紅意,更加別過了腦袋不敢直視對方的視線。
“唉~……”
對此,他也只是頗為頭痛的嘆了口氣。
……
“吶唔吶嗚吶唔……”
“哎呦,慢點吃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低頭看着抱着包子就往臉上啃的小傢伙,他也是一時無語。經過幾句短暫的交流,他也知道了面前的這個小孩姓『單』,名字叫『單思恭』,今年九歲,家住『北州』的『古縣』。
想了想一個富家子弟,九歲趕了七天路走了一百多里地來到臨縣『湘縣』,倒真是個有『氣性』的。
該說他是有『毅力』呢?還是該說他『傻乎乎』呢?
“話說……”
“對了!”
他本來正要接着問他為什麼要離家出走,但卻被單思恭搶先一步開口問了起來。
拍了拍胸口,將噎在喉頭的那口包子徹底咽下,摸了摸不再抗議的肚皮,單思恭才閃着黑亮的眸子滿臉好奇的問道:
“大哥哥你是從別地趕來北陽的吧?”
“嗯……對啊,聽口音我不像本地的是嗎。”
京中盛行官話,又因北陽府人流繁複,所以連帶周圍的幾府之中也都常言官話。倒是偏遠一點的『邊離之地』,所言大都是叫人難懂的各類土話。
他是從『南夷之地』一路北上徙來的,沿路倒也學了不少方言,只不過到了京中時日尚短,雖然官話也會說,但口語之中卻難免帶着些鄉音,叫人聽出來倒也不意外。
“那你一定知道很多故事吧!能和我講講嗎?”
“『故事』啊……”
他說到這兒的時候忽的恍了神,在那極短的一瞬間,思緒好似穿梭時光,自那多年之前的『絕地』到此,又重經歷了一回似的。
轉眼間,他只是重新掛了副笑臉,邊揉着單思恭的撫頂,邊說道:
“……或許吧!知道的……或許稱得上是『故事』吧!”
他雖是這麼說,但聽到這話,單思恭卻還是興奮到已經按捺不住。顫抖着蹦跳出他的撫掌,順手又把剩下的小半個包子塞進嘴裏,一副強忍着不讓自己大叫的樣子。
看單思恭這幅模樣,他倒是有些清楚這小子為什麼只是匆匆帶了一把『劍』,便迫不及待的踏上行程了。
抬頭看了看天色,轉向對那單思恭饒遠接著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先去找家客棧,等到安頓好了,你願意聽多久故事我都會講給你聽的。”
“哦!太好了!”
單思恭囫圇咽下,聽到回復不由揮耍起了那柄劍,但也並不離鞘,只是手握着劍鞘來回揮斥着,似是自己也會什麼精妙劍法,要施展出來助興似的。
“好了好了,小心劍飛出來傷到人。”
他雖是這樣訓斥着,卻也只是遙遙的看着這幅『赤子熱忱』之景。
誰又不曾有過這般『恣意』?誰又不曾有過如此『童真』?
他,又何嘗不是像現在這般,曾嚮往着那一份獨屬於孩童的『美好』?
……
也只是『鏡花朝露』而已……
……
“好了,別鬧了,走了走了。”
他只是伸手將單思恭招了回來。
就這麼,他便領着單思恭行在路上,夕陽西斜,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被那晚霞光影拉的極長極長,直至輪廓模糊,混作一團,再難分辨……
……
是何『界限』呢?
……
“對了!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
“名字嗎?隨你叫一個吧,我不在意的。”
“這算什麼啊?那我叫你……『蕭大哥』吧!”
“……可以啊!這是取自何意啊?”
“秘密!”
……
夜,華月初上,『未央』……
他扶着窗口,看着仍舊川流不息的街巷,倒是有些理解為什麼這座城府會如此繁華。紅燈映上,照的好似白日一般的『明亮』,但又帶着白日裏所沒有的『熱情』。
就好像到了夜晚才能看清這座城市的『本來』似的。
“嘖,那些地方逢年過節都不見得能這麼熱鬧上一回,這裏只是平常嗎?”
回頭看了看在床上早已入睡的單思恭,興許是沒日夜的趕路讓他太疲憊了,剛進房間躺床上沒多久便呼呼大睡了。
聽着房中不時微響的鼾聲,他慢步輕聲的走到床前,低眼看着面前這個小小的身影……
頭髮因為剛沐浴完沒多久,還有些濕漉漉的,隨意散開,映着窗外的紅光,顯出一些奇異的顏色。面容雖然現在看來還很稚嫩,但幾分英氣已經初顯。
想來也是,沒幾分『膽氣』的傢伙,可走不了這麼遠的路。
因為現在熟睡的緣故,所以面上倒失了那不散的活潑,染成了滿卷的『平和』……
(“我同他這麼大的時候,在幹什麼呢?”)
也是『流浪』吧……
他的年紀大不了單思恭幾歲,但他並不清楚自己到底多大。自記事之時,他便開始了流浪,『年歲』、『姓名』什麼的自然便也無從所知。
(“我為什麼會願意同他講那些故事呢?”)
興許,是他也想找一個人來『傾訴』吧……
他的性格一開始也並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冷漠』,甚至可以說是『冷酷』到性格扭曲……,只是後來他也接觸到了形形色色的諸多人事,讓他明白了並不是所有『冷漠』都需回以『冷漠』。
人,是需要『傾訴』的生靈。
(“我為什麼並不希望他這麼做呢?”)
可能……
他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長劍,這是單思恭在聽過自己的故事後,強塞到自己手中的。說這樣的一柄『神器』,應當交給到真正『適合』它的人的手中……
這樣一個孩子,實在不應該讓他過早的體會到人心的『險惡』,也不該這時候就讓社會磨滅掉他的『善良』。
……
雖說人心可『畏』,但他現在依然願意相信人心本『善』。
……
走了幾步,他將長劍掛到了自己腰間。既然他選擇接受了這份禮物,那至少在他的冒險之旅上……當好一名『看護者』的責任吧!
心念到此,他忽的轉過身去,對着沉睡的單思恭,低聲言道:
“畢竟……我要擔你那一聲『蕭大哥』啊。”
……
自此之後,他的行程便有了『目的』;流浪之時,身旁也有了『同行者』。
他會纏着讓他講故事,耍劍。
他則會跟在他旁,讓冒險不再枯燥……
直到……
那一天……
……
『初』入冬,雪『初』降,至起『初』……
單思恭領着他行到了這座城鎮的東城門口準備出城,這冰天雪地忽的旋起一陣風來,凌冽如刀,迷得只教人睜不得眼。
他突然停下步來,抬頭看向了那城牆之上隨風而動獵獵作響的城旗旗幟,一時沒了動作。
單思恭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一時停了,下意識便回過頭來,看到大哥站定在那裏抬頭不知看着什麼,不由疑惑問道:
“怎麼了?”
“我在想……”他只是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
單思恭已經沒弄明白,便接着問道“在想什麼?”
“……『蜀山』……真的在那邊嗎?”說著,他轉頭看向了單思恭。
單思恭說要去蜀山求道,然後學一身本事出來行俠仗義,浪跡江湖。但說到底,他們並不知道蜀山的所在。
“蜀山便是在北陽府臨地的,這一點我常聽我爹提起的。”單思恭只是如此爭辯道。
他撫着額頭,滿是無奈的說道“那也是一府之地。我流浪這麼多年,到底也沒走過幾個府地……”
他也聽說過蜀山便在北陽附近,但具體位於何處他那時也並不在意。他已經知道了單思恭是在朝高官之子,在他躲過護衛離家走後,單父便不斷的派人尋找。
在帶他躲過數次圍找之後,他也只能放棄向那群敏感的傢伙詢問蜀山的方向來自討苦吃。
“……話說一府到底有多大你真的知道嗎?”
“那……那……只要誠心向道,總能找到蜀山的!”單思恭聽了那話也紅了臉,半天只嘟囔出這麼一句話來。
他只是搖了搖頭,也不再去同這個只從戲文中了解世界的小公子計較些什麼。
“好吧好吧……”他無奈的擺了擺手,示意單思恭不必在意繼續帶路前走便是了。
單思恭轉過身去正要走,恰好又是一卷大風迎面襲來,冷風攜着雪花迷得兩人又是一時睜不開眼來。
不經意間,那城門之上的旗幟便也隨風一下,重重的向那單思恭身後落了下來……
“嗯?”
“啊?大哥你沒事吧?”
單思恭聞聲轉頭望去,最先入眼的,卻是一位白衣老者。
只見這身着白鶴氅裘的老者,扶手提住了那高墜的城旗,而旗柄只離他的頭頂不余半寸之距。
這老者提手輕揚,那城旗便倏忽飄回了原處,穩穩噹噹,悄然低聲。這時,那城門守衛恰好轉過身來巡視,平靜自然無所察覺,他卻是連着城旗的反覆之舉都未曾注意得到。
“奧!奧!!奧!!!”
單思恭見了這一手,看的眼都直了,張着嘴一時只是發出無意義的嗚呼聲。這時,他才知道自己面前站的究竟是什麼人……
“仙人!仙人!收我為徒吧!”
“『單思恭』,『單青』之子,家住『北陽府』、『北州』、『古縣』、『幽梁城』,年歲九齡。”
這老仙人轉過身來,對着單思恭一條一條的說道。
而單思恭聽見這老仙人在介紹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的點頭,顯然第一次面對自己所嚮往的仙人,他也是激動的無法自抑了。
“我與你的雙親見過面,他們同意你去修仙求道。”
老仙人說到這兒伸出手來,就像是要迎接單思恭一同離去一般。而實際上單思恭也確實伸出了手來,邁步上前,眼看就要搭上去了……
“你就是……『蜀山』上的仙人?”
“是『蜀山派』的仙人哦。”
這老仙人轉過身來,面上帶着像是自古不變的一派和善,眯眼笑道。
但他哪管這老頭和不和善?
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說是受託要帶人走,說完直接就要走人……
怎麼看都像是騙子吧?
“都一樣,都一樣……”他只是揚着手這麼隨口說道“……就這麼『直接』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他像是像是詢問的語氣『小心』說道“畢竟,你看單思恭『離家』這麼久,是不是應該先『回』一趟家,見一面『爹娘』再說?”
這老仙人聞言只是笑了笑,他又怎麼聽不明白面前這小子所言指代着什麼。
說到底,還是他出現的太突然,看起來實在太像騙子,所以才試探自己敢不敢去見自己說的人。
但老者卻並沒有解釋些什麼,只是繼續向兩個介紹到:
“我是蜀山派的掌門人,你們二人可稱呼我為『清華』。”說到這兒轉頭看向了單思恭,接着問道“單思恭,你可願上蜀山拜門求道?”
“願意!”
幾乎是那清華話音剛落,單思恭便迫不及待的開了口,完全不給他插口的間隙。
在得到單思恭的回復之後,清華並未立刻行動,而是轉過身去,伸手問道:
“那麼『你』呢?”
“我?”
他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叫『清華』的還會來詢問自己。
說到底,這件事本身就跟他扯不上一點干係,他也差不多看出來了,單思恭的父母絕對是上山求過,這老道才會出面的。
而現在要收單思恭入山為徒,也約莫是看出了單思恭有天賦,起了愛才之心什麼的。
這種事他也見過很多,那些偏遠地方的家族門派見到有天賦的子弟,也會強奪,只不過蜀山在這方面做得更加人道而已。
“不去。”他搖了搖頭,並沒有展現出多大興緻的樣子。
蜀山收徒,若是年幼家有監護者,則會徵求『監護』與『當事』二者意見,若意見相同,則可。
自蜀山開派以來,從沒聽說過什麼強搶弟子的事,這方面倒是口碑極好的。
“這樣就拒絕了嗎?”清華聞言只是笑着問道。
那單思恭也湊了上來,緊忙招呼道“對啊!對啊!蜀山上都是仙人!很厲害的!”
“嘶~……”他見狀,面對兩人如此強烈的希冀,也像是做出番深思熟慮的說道:
“不去。”
語氣果斷,態度堅決。
但話又說到這兒,他反倒是心裏奇怪了起來,按理說自己若是如此當面回絕的話,這叫『清華』的也沒什麼理由像現在這樣……
好像是帶着極大地『興趣』似的,希望將自己帶去蜀山啊。
“誒……”單思恭聽聞他還是這樣說,滿色登時一變,先前的興奮再也不見,如同染上股莫大的悲哀似的。
“何必如此武斷呢?”清華依舊沒有放棄,還是那副和善的樣子,笑道:
“未曾見過蜀山的『壯麗』,又何言非想呢?”
“嗯?”
他顯然是沒想過清華會這麼說,自己兩次回絕都不能阻斷他的想法嗎?
還真是個想當然的人啊!
“不必了,我……”
“欸~,毋需多言,待到見過蜀山,再做定奪吧。”
清華拂袖一揮,二人便直接攏到了他的袖下,旋即踏步而行,飄然離去。兩旁之人不經意間,那清華便已帶着二人,消失在了天際。
……
“對了,小子,你叫何名啊?”
“隨便吧,我不在意的。”
“無名無姓嗎?嗯……你到蜀山之後,總不能還像現在這樣身無名諱。既然你習慣讓別人隨意稱呼,那麼……我便叫你『東郭偃』吧。”
……
--------現今—蜀山—三清殿門前--------
“怎麼回事啊!業果破封闖出來了?!”
“不是!”其間的一位長老聯繫起掌門傳喚東郭偃那件事,立刻反應了過來,言道:
“定是那東郭小子搞的鬼!”
看着練武場前潦倒的諸多弟子,以及饒遠各房飄散的莫名黑煙,被驚走神的眾長老終於反應得過。其中最為急躁的羅基長老登即推搡出來,喝到:
“從事!三清殿從事弟子何在!”
再怎麼說,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三清殿門前的守護弟子也應該推門進報才對,而不是……
“從事弟子都倒在地,看樣子,怕是沒半天爬不起來了。”
……同那尋常弟子一般,互相拉扯着衣襟,面上青腫滿片的癱倒在地。
“東郭偃!傳言『執法堂』弟子立刻傳喚東郭偃前來!”棄怒覺得發生這麼大事,還是應該先把那東郭偃捉過來好好責罰一番才是。
正當眾人還要在說些什麼的時候,只聽那殿門“吱呦~”轉開,悠悠傳來一句:
“不必了,那東郭小子,現在應該已經下山去了。”
話音剛落,從那殿門走出的清華緩緩行到眾人之間,還未等說些什麼,便又像是下逐客令一般,抬手言道:
“還煩請諸位長老且歸主持工作,過些時候便要重繕那鎖妖封印了。”
眾位長老聽掌門說到這兒,雖然心中也有千般不解,但也知道這件事情也就此打住,自己等人便要去收拾此事的後續。
……
隨着掌門的回身,以及多數執事長老的離去,寥寥幾位賦閑長老在路上不由感嘆道:
“掌門還真是偏袒東郭小子啊!”
“這麼想來,當初他也是由掌門帶回來的啊。”
“是啊,那時還強塞給了靜若長老做弟子。”
……
--------蜀山—山腳--------
此時的東郭偃身背行囊,腰掛寶劍,換了身乾淨衣物,前身抱着個用麻袋裝起的人形正在不斷嗚咽掙扎,但由顯然是掙不脫開。
“好了好了,別這麼抗拒嘛!也是知道你不肯下山我才這麼做的,你現在不鬧着回山的話,我就把你放開。聽懂了嗎?”
“嗚~嗚~嗚!”
“什麼?『就是要回去』?那我乾脆離蜀山個十萬八千里再開袋吧!”東郭偃使壞說道。
“嗚!嗚!”
“什麼?『就不』?看來你蠻堅定的嘛!齊營丘,上麻繩,直接捆了!”東郭偃招手就要叫人。
“嗚!”
“好了好了,不鬧了,嘿嘿,裝土豆的袋子正好裝你這個土豆腦子不是正好?”東郭偃壞笑着將麻袋給摘了下來,其中便露出個英氣公子來。
下了捂嘴布,這人立刻炸毛叫到:
“東郭偃!你有什麼理由把我綁下山!”
“你別說。”東郭偃假正經道“還真有人准許我能隨意帶人下山,這人權利可大!”
“誰!”
“『清華掌門』哦!”
東郭偃撇嘴笑道。
眼看着對方,從怒氣沖沖轉到無可奈何,他忽而覺得極為有趣。
“好了,單大長管,別這麼生氣嘛!”
在旁一個面容憨厚,名叫『范海東』的牽馬過來,從馬背上取下那個背囊遞給單思恭,自當起了和事佬。
單思恭搶過背囊來兀自背上,也不去同他們講些什麼,不過看行動也應該也是打消回山的念頭了。
東郭偃見狀,也就牽過馬來上馬宣道:
“好了,既然都到齊了,那我就要宣佈清華掌門佈置的任務了!”
齊營丘與范海東一聽,連忙圍將上來,他們倆是聽說東郭偃要下山,沒聽緣由就跟上來了。剛才聽東郭偃提起清華掌門,還以為他是在逗單思恭玩,不曾想是真的有任在身。
就連單思恭聽聞也不得不圍湊過來,生氣歸生氣,但掌門佈置的任務還是要聽的。
“掌門委託我下山遊歷半年再歸山!”
“啊?”
眾人都沒聽明白,什麼叫『委託下山遊歷半年』?這是什麼事?
“你們可別不信哦!”東郭偃指着齊營丘,說道“他可是親眼見掌門帶我走的,若是信不過他,我現在回山把向高華給你帶過來問,他當時可也在場。”
“這算什麼事?”單思恭還是沒聽明白,見齊營丘與范海東各自上了馬,雖是還有諸多疑惑,但還是上了馬跟在了他們後面。
“不重要,不重要!”
東郭偃笑道。
“『開心』下山便好!”
說什麼下山尋找老掌門的蹤跡,他可不信,清華那人分明就是隨便找了個理由要自己下山去,側重點也一直在後半句。
『我可以允許你下山去』什麼的,已經是明示了吧?
若是真說什麼尋找老掌門,一定要有『緣』,那又怎麼會『由你』帶人下山呢?
他就是想讓自己下山去做些什麼事罷了!只是不知他又算到了什麼而已!
不過,他也確實想要下山一趟去了!
“對了,老大,你這回鬧出這麼大的事來,等你回山之後,不怕有事受罰嗎?”齊營丘駕馬趕了上來,看着悠閑躺在馬背上,依然自得的東郭偃,不免為自己這位老大的未來而感到擔憂。
“怕什麼?”東郭偃笑道“他們還能下山追上來不成?真要有事那也是半年之後了!到時候要是要罰我,我不回山往外一跑便是,他們的懲罰還能是什麼?逐出山門?這事我自己就幹了,用不着他們費事處置我!”
就這麼,東郭四人便離了蜀山,往北陽府的方向駛去了……
“對了,等到北陽府我們還是換輛馬車吧!”
“你真當是出來玩的啊!”
……
『命運』若是既『定』的話,又為何一定『無趣』呢?
『人生』之事不能『盡知』,想來也是因為,那『無知』才是生命最大的『樂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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