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開導
黃依依這豪邁的態度叫林公子興奮起來，帶着人就跟上去。
“我們吃什麼？”
“面！這裏最好吃的面！”黃依依強調道，“我吃過不止一次了！”
然後將人帶到了麵攤前，這裏也就是她曾經劫持被黃慶救的地方。
林公子看看簡陋的就在路邊支起的攤子有點愣怔。
“就在這裏吃？”
“對啊，就在這裏。”黃依依扯過一個凳子坐下道，“放心，這裏的面很好吃的。”
林公子先前的興奮被冷水澆的乾乾淨淨，一臉的嫌棄，硬着頭皮坐在了對面，左顧右盼道。
“除了這裏就沒別的地方嗎？”
“有，但都不怎麼好吃。”黃依依說著招呼攤主上面。
攤主見黃依依給他帶來這麼多客人，笑的眉眼都沒了，馬上去準備。
林公子道。
“你請客？”
“我請！”黃依依大方地道，“你好容易來一次，我總也要盡一盡地主之誼。”
林公子笑了。
“該不是你不想花錢，才找了這麼個地方吧。”
“你說的對。”黃依依坦蕩地承認了。
林公子怔了怔，哈哈笑了起來。
“你真是比你小姑有意思多了！”
黃依依見他風塵僕僕的樣子，心想這傢伙來這裏不會是為了小七吧？
“多謝誇獎，看你的樣子趕路很辛苦啊，不是特意來找我玩的，應該有什麼事吧？”
她才不會相信特意找她呢。
“沒什麼事，就是來找你玩的。”林公子堅持道。
“不說就算了。”黃依依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樣子。
可這叫林公子反而想傾訴了。
“是因為你小姑的事。”
“我小姑？”黃依依驚訝，“我小姑怎麼了？”
林公子跑馬跑了這麼久，再被黃依依影響，因為黃小妹的情緒完全冷卻了。
“我去見你姨娘家見你小姑，你小姑不見我，我就闖進去了。”
黃依依笑道。
“你闖進去了，你真行！”
林公子見黃依依沒有因此責怪自己，更是從容了許多。
“我幾次去見她，她都不見，我只想問個清楚，結果，唉！”
“看樣子沒達成心愿。”黃依依隨意地道。
林公子對黃依依的態度既有些受用又有些不滿。
“也不是沒打成心愿，是你姨娘來了！”
林公子將後面發生的事說了，也說了最後跟黃小妹說的話。
黃依依笑。
“覺得很失望？”
“失望！”林公子吐出口氣道，“你小姑和我在一起出去玩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沒想到，其實她和那些女子還是一樣的無趣！”
黃依依看了看他道。
“我覺得你這麼想就錯了。”
“我怎麼錯了？”
“你話里的意思一直都是你以為你以為，你從沒有認真地想過你以為是不是對的，我小姑和你在一起怎樣我不知道，但至少我知道我小姑她從來都不是你以為的樣子。”
這樣繞口的話林公子半天才明白。
“你的意思是，你小姑和其他女子一樣的，是我看錯了，這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了？”
“沒什麼對錯。”黃依依道，“到現在為止，你應該承認，你家裏是不同意你和我小姑的親事的，你不要欺騙自己了，如果你家人真的願意，你也不會坐在這裏跟我說這些。而你家人不願意，我想他們是覺得你和我小姑不合適吧，大人的考慮總要比你周全，你聽從就是了。”
林公子剛要說話，攤主將面端上來，黃依依抄起筷子。
“來，快吃，這面時間長了就不好吃了。”然後大口吃了起來。
林公子本來心情挺好，可聽到黃依依叫他聽從大人的話心情又不好了，這可是他最不喜歡的話了，挑着麵條吃着，味道還不錯。
“是不是很香？”黃依依問。
“還行。”林公子含糊地道。
“還行就多吃點。”
兩人再不說什麼，都埋頭吃面。
林公子帶來的那些人見主子在那吃上了，也紛紛找座位坐下要面吃起來。
吃的差不多了，林公子和攤主要了酒，只是這酒太劣質了，他喝了一口就吐了。
黃依依等他吐完了酒道。
“這樣的酒不知道多少人想喝都喝不到呢，至少我們家以前是喝不到的，你卻喝不下去，這說明什麼，說明你從小錦衣玉食，而這樣的生活是你家裏給的，你不能獲得好處不聽話，對吧？”
林公子沒想到黃依依在這等着她呢。
“你的意思是我只要自己能養活自己，就可以不用聽他們的了？”
黃依依搖頭。
“你自己當然能養活自己了，可你依然要受到家裏的庇護，我說的好處是方方面面的。嗯，怎麼說呢，我覺得你要是有機會可以去牢房看看，了解一下。”
林公子一臉納悶。
“去哪幹什麼，了解什麼？”
“看看那裏的犯人過得什麼日子，了解一下他們家世對他們的幫助，總之，你得清楚一點，你坐在這裏不平抱怨，包括我也在內，我們都是因為身後站着的家人，或者其他什麼人，你明白吧？”
黃依依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學過《獄中雜記》，留下的印象極為深刻，叫她明白古代為什麼那麼注重家族，無論男女都為家族壯大而努力，甚至犧牲，就是因為個體活着太難了！到了這裏，黃家舉家供兩個叔叔讀書，黃慶趙氏沒有一點怨言，這是為什麼，還不是想要活得安全些，好一些，同樣，杜姨娘那麼做也是如此。
林公子出身富貴，不知人間疾苦，每日吃吃喝喝玩玩樂樂追追女孩子，這樣的瀟洒生活靠的什麼，還不是家裏嗎？家裏的錢家裏的勢，沒這些，他早就去為生活奔波了，還有閑情在這裏吐苦水？既然享受了家裏的好處，那不能為家裏做貢獻，聽話就是起碼的要求了，沒這點覺悟可不是自找難受嗎！
林公子聽完黃依依的分析，呆了好一會道。
“你小姑呢，也是這樣的？”
“是啊，我小姑也是，我也是，我們都是。”黃依依道，“只要你不進深山老林自己活着，那你無論去哪裏，都要守規矩的，只是這個規矩不同，你以為你爹你哥哥他們就不用守規矩了嗎？一樣的！”
林公子有些悲哀。
“難道就沒一個地方是沒有規矩的嗎？”
看來，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所有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叛逆的，都是尋求自由的，黃依依心裏感慨了一下道。
“沒有，還是那句話，你自己活着吧，沒人的地方，可那樣，你一定受不了的，不說吃喝住吧，就是孤獨你也受不了！”
“那你呢？”林公子反問道，“你不是說過你討厭規矩嗎？”
“是，我討厭規矩，可是我也得守，我只能選規矩少一點的地方。”黃依依嘆了口氣，“何況我和你還不一樣，你是男孩子，世人要求的會少一些，我，現在還小，等長大了，會被要求的越來越多！到那時才艱難呢。”
林公子看着黃依依好一會，低頭沉默了起來。
黃依依都把第二碗面吃了，林公子才不再沉默，開口道。
“你年紀也不大，怎麼知道這些？”
言下之意他都不知道，你一個鄉下丫頭怎麼會知道。
黃依依說辭張口就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從記事開始就天天愁每頓飯了。”
“切！”林公子一臉的不信。
黃依依苦笑。
“就知道你不信，可這就是事實，你要不信，你去鄉下看看，親眼看看，問問，就明白了。”
“我去過鄉下，我也見過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家，我不信的是你，你和他們可是一點不一樣！”
他可不是沒見識的公子哥，家裏的莊子每年都去的，莊子周圍的窮人常常見到，受了他們林家的好處福起來的窮人也見過，可沒一個像黃依依這樣，怎麼說呢，就是氣質不對，有過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即便是後來變成天天吃肉，也擺脫不了曾經的窮氣，再看看黃依依，從第一次見面，黃依依就很大方從容，甚至比他見到的富家小姐還不屑富貴呢！
這樣也說自己窮過？
別開玩笑了！
黃依依無力反駁，她是窮啊，前世今生都很窮，可是吧，畢竟是現代文明的人，這見識還是有的，未來人的優越感也是不缺的，這也就給林公子的感覺，她生活的很富足的樣子，只是這個原因卻不能說。
“我家確實沒到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地步，但是我和我娘卻是這樣。我爹常年不在家，我奶奶苛待我娘，連帶着我也不喜歡，我和我娘從來沒在桌子上吃過，都是在廚房吃殘渣剩飯，有時候殘渣剩飯都沒有，算了，說這些幹什麼，你也不懂。”
林公子不滿。
“我怎麼不懂了？富貴人家婆婆也會為難媳婦的，只是沒想到你……那你小姑呢？”
“我小姑？”黃依依覺得好笑，“我小姑和我同歲啊，你覺得她能做什麼？”
林公子想想也是，他怎麼總是忘黃小妹和黃依依姑侄是同歲這件事呢。
“比起現在，那時候真的很窮。”黃依依接着道，“反正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不怕你笑話，我們家生活有了質的飛躍全靠了杜姨娘，願不願意承認這都是事實。”
“她並沒有安好心！”林公子有些氣惱地道。
“兩回事，我們不能因為她安什麼心而否定她給我們黃家帶來的好處。”黃依依嘆了口氣道，“有些時候，你最討厭的往往給了你最需要的，而你最喜歡的卻往往什麼都給不了你。”
杜姨娘，第三者，小三，討厭吧，可是她卻叫黃家兩個兒子考上秀才，黃慶自己不用在外奔波，黃小妹上的起女子學堂，如今還選上秀，即將奔赴京城皇宮，再勉強地說一句，也變相地叫趙氏解脫了，不然趙氏能有現在這樣清凈嗎？不說別的賬上的錢早就沒了，而對趙氏的壓榨還是永無盡頭，當然，也包括她，一個孝字就叫她無力反抗。
從這點上來說，黃依依真的很感謝杜姨娘。
林公子聽着黃依依最後這句耐人尋味的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