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終其一生之高處不勝寒
張繼雅應該是在我手中的紫檀木珠中,可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她並沒有理會我的呼喚,以至於我有一種非常真切的感覺,即便她安然無恙地待在木珠之內,怕是此生也不再會理會我隻言片語。
腦海中,浮現出她昔日的身影,讓我非常的難受,但又不能向任何人去傾訴,這怕是自己從道中悟出的一個感受,內心有恐懼,所以外在才會失去,故而因果關係。
收起了思緒,已然是三天之後,便是起身前往道院,就任院長之職。
走在路上,我憶昔當年自己初次走上這條路,那時候陪伴我左右的,便是張繼雅。
她的音容笑貌,不由地歷歷在目,可是每走一步,我都忘記一分,當我到了逐上的時候,已然忘記的差不多,就感覺好像內心裏邊的什麼東西,在這一路上被一隻無形大手,一點點掏空。
“師父,為什麼一開始對自己很好的人,忽然有一天消失了,她並非是真正的消失,而是變得冷淡?”
我坐在天年殿的院長寶座上,穿着七彩華衣,拖着下巴有些不解地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而坐在下面的正是手拿酒葫蘆,正在豪飲的九道人。
“啊!美酒啊美酒!”
九道人沒有回答我,而是感嘆着酒香,他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和胡茬殘留的酒液,半晌之後,才再度開口說道:“那些冷落你的人,說明有人代替了,或是你身邊出現了,或是她身邊出現了,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不可能真正做到雨露均沾,一輩子很長,一輩子也很短,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就像為師沒想過,你這麼快就能當上院長,而且還是之前和整個道院幾乎是死仇,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
“是啊!”
我也由衷地感嘆着,從醒來的那一刻,自己便多了一個道院院長的身份,絕對不僅僅是因為自己親手將上一任院長趙仙年封印,使其長埋地下,猶如行屍走肉般地守護青銅巨門,那簡直比殺了他,更讓他感覺痛苦。
關於這件事情,我是打聽過的,好像是道院師祖太陰婆婆和地府簽訂了什麼契約,具體是什麼除了當事人沒有其他人知道,近幾日成了所有修道界茶餘飯後的閑談,所有人都在猜測其中的原委。
汪!汪!汪!
東子的叫喚聲在外面響起,它成了天年殿的守門“神獸”,代替了曾經趙仙年那兩名啞巴衛,給整個道院增添了一份生機,不知不覺把我的思緒拉回到了凡人閣。
我永遠都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啟蒙恩師秋道人時的情形,他躲在櫃枱後面,捧着一部書哭的稀里嘩啦,旁邊堆積着猶如小山般的眼淚紙,從見他的第一面,自己便暗自給他起了一個“嚶嚶怪”的綽號。
然而,就是這個嚶嚶怪,在秋道人的心中,自有他自己的道中大義,他為了斬妖除魔,還俗世間一片安詳之地,可以說是傾盡心血,或許就是有了像他這樣的人存在,俗世間才沒有那麼露骨的混亂。
現如今,他已經魂歸九幽,而我也算是身處高位,然而卻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此刻我非常的孤獨,就感覺像是獨自一人站在長白山之巔,可以俯視整個山下的世界,卻無法真實地去感受。
自從任靈萱恢復了三魂六魄,她整個人變得很開朗,甚至幾度讓我覺得不認識她,我們的婚禮頂在了九月九,不僅僅寓意着長長久久,那天也是我自己的生日。
身為院長,幾乎是不用管太多雜七雜八的事情,我要做的就是維護好道院的形象,成為一個合格的道院掌舵人,好在看似守護着道院,其實是在守護道教的正義。
我逐漸學着面對現實,接受現實,就像在某天,自己小憩片刻之後,案桌上出現了一張小紙條,上面是一行清秀字的跡,寫着:“每一次告別,都是一種成長,都是內心的蛻變,當我們翻越了萬水千山,走過了世間滄桑,告別了那些人和事的時候,會在往後的時光里慢慢與自己和解。”
我認識她的字,也知道只有修行了千年的她,才會有這樣的閱歷和感悟,可是從那次大戰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哪怕是在自己的夢裏。
閑暇的時光,讓我總是喜歡胡思亂想,九道人告訴我那便是在悟道,而凡塵俗世裏邊的那些芸芸眾生,其實每個人也可以去感悟,可只是因為他們每天都在為了生活而奔波,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去靜下心來,去悟出那些淺顯的道理,有聰慧之人即便悟的出,但生活所迫也無法真正意義上的做到。
走出天年殿,我牽着東子,在道院裏邊溜達,從一名修道者手中,接到了一封信。
現如今的世界,用寫信的方式,幾乎已經是罕見,畢竟一條編輯好的信息,幾乎在幾秒鐘之後便會出現在手機上,所以自己也覺得很好奇。
信件上面寫着是讓我親啟,而郵寄來的地方,很明確地寫着是由凡人閣,走的郵政快遞給我送過來的挂號信。
我猜測是解武德或者鴻羽居士寄來的,打開一看卻完全沒想到,裏邊竟然不是信,而是一些銀行回執單。
從這些回執單來看,那都是秋道人生前給一些慈善機構和憑空山區的捐款記錄,那一刻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秋道人那麼喜歡賺錢,卻從來不去花錢享受,本以為他是個守財奴,現在看來並非那樣。
我的內心很是酸楚,甚至有些想要哭,但是現如今的身份,讓自己無法輕易流淚,說白了自己還是做不到像秋道人那麼性情,看本書都能輕易哭出來。
“東子,我感覺自己和我師父很有差距,那不是實力上的,而是心境中的。”
我只能和東子去訴說這話,其實更多是自言自語,即便它在狗界中算是足夠聰明的一條狗,但它也很難理解,所以更像是自己在自說自話。
走着走着,天就黑了下來,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如果換做一般人,肯定看不清楚是誰,但擁有月之天眼的我,幾乎一眼就認出那是我的爺爺。
爺爺到道院做什麼?難道是催我回去和任靈萱完婚?
“爺爺,您來了。”
我立即走上前和他打招呼,想着畢竟時間也快到了,只要他開口讓我回去,自己也沒有什麼理由可以推脫的,畢竟這件事情早已經列上了日程。
爺爺遲疑了片刻,對我說:“大千,我不能參加你和靈萱的婚禮。”
聽到這話,我感覺非常的奇怪,從我醒來之後就知道,他花錢給我們兩個買了婚房,一直都在等待大喜的日子,怎麼忽然間又對我說出這樣的話,而且聽着好像是告別似的。
“為什麼?”我不解地問道。
爺爺說:“巴乃那邊連下了半個月暴雨,我需要早日把剩餘的族人遺體遷至四川那邊,以免被水泡了。”
這對於爺爺來說,是他近年做的最為重要的事情,因為張家古樓裏邊族人遺體眾多,還有手冢和衣冠冢,這必然是規模浩大的活動。
“需要我幫忙嗎?”我立即問道,畢竟自己現如今是道院的院長,如果我下令讓裏邊的修道者幫忙,必然事倍功半,用不了幾天就能做完。
然而,爺爺卻輕輕搖頭,接着他說:“今天除了和你告別之外,順便幫吳邪帶句話,他讓抽個時間,去一趟杭州,那邊出事了,需要你這個繼承人過去處理。”
當我想問出什麼事情的時候,爺爺一個閃身,便消失在了黑夜中,只留下滿腦子疑惑的自己,心中充滿了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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