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敏之到教導處要花名冊，王松燦爛地笑着，客氣地讓座，家門長家門短的，一筆難寫兩個“王”字。王松臉上笑眯眯的，口裏甜蜜蜜的，卻找了許多借口，就是不給王敏之看花名冊。王敏之心中惱得不行，又不好發作，只好暗暗地罵道：“笑面虎”。

這時，關海南喊王松有什麼事，王松應了一聲就過去了。教務員小余暗示劉校長處有一份名冊。王敏之就到劉承祖房裏來，與劉承祖簡要地說了情況。劉承祖說，這還了得？忙拿出名冊來與王敏之一起查對，果然如唐明峰所說，100班一人，102班三人，其他各班都有一至二人，都是前三十名的學生。王敏之氣得渾身打跑，劉承祖勸也勸不住，他硬衝進關海南房裏，將花名冊“啪”的摔在王松的面前，叫道：“搞陰謀詭計，算什麼？”劉承祖將王敏之拖到椅子上坐了，要他冷靜些。王敏之坐在椅子上只呼呼地喘氣。唐明峰走進來，憤然道：“別怪老夫子發脾氣，這樣搞還像個學校嗎？101班有幾個尖子，有人就眼紅了，把手伸得老長老長摘挑子了。摘就摘吧，除了老夫子，要是換了別人，能讓摘嗎？可不能把人家老實人當二百五耍，把好學生瞞住不編班，還要學校發勸學獎，真是天下奇聞！”

關海南冷冷地瞟了王松幾眼，王松紅了臉，稱天氣太悶，拿本雜誌退到窗前扇涼。唐明峰說，應該允許101班至少留下一個學生，以示公平。劉承祖對關海南說，如果再編一次班，影響太不好，就讓101班留下鄭娟秀吧。關海南想了想，也沒有別的好辦法解決，只好表示同意。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畢業班任課老師作了大幅度調整。唐明峰教102班和103班兩班的數學，101班安排了一個剛從師專畢業出來的女孩李靈芝教數學，外語老師也換了，安排外號“媽媽的油渣”的劉少林。王敏之雖然對李靈芝不怎麼放心，但他最擔心的是劉少林。劉少林的水平和經驗都沒說的，就是責任心太差。王敏之對他素來有看法，況且，劉少林家裏正在修房子，哪能專心專意教學生？王敏之雖然極不滿意，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安排任課老師是教導處的職權，他沒有理由干涉，他甚至連牢騷話都不能說，如果說了誰的長長短短，傳到任課老師的耳朵里，就會得罪人，今後的麻煩事可就多了。當然，他也明顯地感到有人故意和他過不去，故意踩他。這個人就是笑面虎王松。

前年，縣教委人事組來學校考察王松，準備提拔他，向王敏之了解情況，王敏之不便說爛話，也不願違心說粉飾的話，更不能不說話，為難之時，王敏之說了一個笑話。一次，一個學生問王松的數學題，王松看了一下題目說：套公式。學生站在那裏抓耳搔腮不知如何套公式。王松問：想起了嗎？答曰：沒有。王松嚴厲地說：到操場上跑十圈。學生跑完十圈，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王松和藹地問：想起了嗎？學生搖搖頭。王松聲色俱厲地說：再跑十圈。跑完十圈后，學生面色蒼白，像個剛被救上來的溺水者。王松親切地問：想起了？學生點了點頭。王鬆開心地笑了，拍拍學生的頭說：今後遇到難題，用這種辦法最有效。這個笑話後來竟傳開了，王松衝到王敏之房裏暴跳如雷，破口大罵。兩人於此結了梁子。王松當上教導主任后，雖然對王敏之客客氣氣，但只要有機會就給王敏之小鞋穿。

唐明峰特意到王敏之房裏坐了好久，他對王敏之說，本來，他是最喜歡同王敏之合作，可是，學校連他的意見也不徵求，就這樣換了。唐明峰牢騷滿腹，抱怨學校做事太沒明堂。只不過這些話是故意說給王敏之聽的，實際上，趙明東和向建標反覆拉他，還請他在馬頭橋榮昌酒店嘬了一頓。當然，最關鍵的是，唐明峰對三年級各班的情況了如指掌，雖然101班留下全校第一名鄭娟秀，但其他的尖子都不是101班的，有幾個是在上期期終統考中衝上來的無名之輩，誰知他們在考場上耍了什麼把戲？原101班過得硬的尖子幾乎都分在102班和103班，更為嚴峻的，三年級的牛鬼蛇神好像邀伴似的幾乎都到了101，雖然王敏之做班工作很有一套，要擺平這群牛鬼蛇神，夠他喝一壺的。唐明峰和王敏之關係好，但他也要為自己打算。王敏之聽了唐明峰的話，只莞爾一笑，一句話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