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聖靈
在屍塊與血液中，一條纖細的白色小蛇，扭動着身軀來到了坐在鞦韆上的高朗尼身前。
嘶嘶~
伴隨着吐信，白色小蛇半立起身體，凝視着高朗尼，而高朗尼也刻下了最後一刀，紅房大商人萊德的容貌徹底的呈現了出來。
高朗尼看向小蛇，小蛇也看着他。
垂下刻刀的手逐漸無力，往日珍愛無比的刻刀掉落在泥土上，半插入地，這柄刻刀，無比的鋒利，不像是雕刻的工具，反而像是殺人的利器。
“你來了呀。”
高朗尼看着小蛇，疲憊的開口，神情中卻似乎並沒有多少意外。
小蛇只是嘶嘶的吐信，但是高朗尼卻似乎聽懂了這蛇的語言。
“讓我追隨你而去，成為你的聖靈嗎？我本以為，您只會把我當做工具……不，甚至更低一些，只是不用在意的工具的工具，只是一件附屬品。”
高朗尼的神情中有些複雜浮現。
這時他背後的陰影忽然突起，顯現成了一個黑髮的男孩，這個男孩左臉上有着細密的黑紋，雙眼冷漠，但又時而浮現出天真，彷彿一體兩面。
他走了幾步，來到了高朗尼旁邊的鞦韆上坐下，看着孤兒院內的凄慘景象，臉上無一絲動容。
而高朗尼對於突然出現的男孩並沒有驚訝，只是靜靜的看着突然不在嘶嘶吐信的白色小蛇，扭動着身軀來到黑髮男孩的腳邊，順着腳踝盤了上去，來到了男孩的脖子處才停下了動作，就像是一個配飾，或者圍脖一樣，靜止了下來。
黑髮男孩並沒有在意爬上來的白色小蛇，只是環顧了一下四周，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高朗尼，收回視線后，平淡的道：“我創造了這個夢境，讓你看到你最想看到的場景，我本以為你或許需要一個美滿的家庭，或者替代那個商人的地位，結果，你卻最希望看到你那些兒時同伴的死亡嗎？”
高朗尼面色複雜的嘆息道：“對於他們而言，死亡是最好的解脫，我小時候，無時無刻不盼着我那位父親的死亡，但是最大的期望，卻也只是與他同歸於盡。”
他頓了一下，看向了那些屍塊與血液。
這裏只是孤兒院的後院，而他似乎看到了前廳之中，被捅死的萊德。
“這是不可能的啊……”
他微微輕嘆，知道這裏只是一場夢而已，在孤兒院中的他，根本沒有一把鋒利的刻刀，只有着一個有幾分厚度的鐵片，平時所向著的只不過是討好管事而已。最後靠着那個鐵片硬生生磨出的一個管事婆婆的雕塑，引起了前來視察的萊德的興趣，才被接出了孤兒院，得到了進一步的培養。
這就是他卑微的起始。
黑髮男孩平淡道：“雖然你小時候辦不到，但是如今的你卻辦到了不是嗎？你與鏡中靈做的交易，使得他來到三神教堂之前，將那個紅房徹底覆滅，僅剩一個萊德，還受了我的詛咒。”
“是啊，我該滿足了。”高朗尼沉默了一會，然後輕嘆道：“我只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為什麼我的人生就這麼結束了呢？為什麼我的人生要是這樣？”
他扭過頭，看着黑髮的男孩，不……應該說是死神阿斯塔。
鏡中靈獲取了他近乎全部的靈魂，讓他僅剩下了一些殘思，但是他們之間並不是掠奪的關係，他也同樣的獲取到了鏡中靈近乎全部的記憶。這也讓他認出了眼前的蛇與男孩的身份，這都是死神阿斯塔的一種形象。
男孩……或者說阿斯塔平淡的道：“你已經了全新的機會，一個新生的機會。”
高朗尼沉默了一會後，搖搖頭道：“尊貴的神啊，我這種卑賤之人，恐怕無法有這種殊榮了。我已經累了，或許徹底的消無才是我應有的命運。”
擁有了鏡中靈記憶的他，明白自己被徹底消化的那一刻，命運就不再是去往眼前死神的國度，而是完全的被鏡中靈取代。
這種結局，應該可以說是徹底的消無，並不存在與世間的任何一處了。
阿斯塔第一次認真的看向了，這個男人那張似乎永遠只剩疲憊的臉龐，能掌握高朗尼心靈的他，自然讀懂了此時這個男人的所想。他只是累了，不想在這個世界疲憊的行走下去了。
所以他開口道：“能捨棄生命，對死亡有着覺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選擇你成為我的聖靈。你是與我行走在一條道路上的人，你是我永恆的朋友，這也是聖靈的真諦。聖靈不是神的僕從，而是神明的朋友。”
他很認真的說道。
一個可以成為聖靈的存在，是任何神明都不願意放棄的。
而且這不是能強行勉強的，必須是一個全身心認同神明道路，並且完全自願的與神明融為一體的靈魂，才可以化為聖靈。
而一個聖靈，可以成為神明的神格根基，還可以替神明行走於人間，行走於神國之外，並且還能成為不被信徒信念干擾的錨點。並且身為聖靈，就代表着他的理念與那位神明一致，會是神明最好的朋友。
所以死神阿斯塔，才會在被永眠儀式籠罩之時，強行拖着疲憊降下一絲意志。
忽然，一陣若隱若無的唱誦聲便響起。
“歲月之中乘舟，空間為門戶，光華之中，神如少年。間距遊走，一切變化之中有餘地！”
“間隙為權柄，在不可能之中存息！”
“凡自由者與祂同超脫，讚頌祂名，因祂是於無有中的開闢者！”
天空浮現出一團白光，間隙之主從中浮現，他來到了一人一神的面前。
這正是安瑟藉著間隙之主這個馬甲降臨了。
鏡中靈推動着詭秘的儀式，以此取悅死神，並完成死神多年前定下的計劃。
但是安瑟憑藉著安亞做為媒介，自然也不會什麼也不做，自然也設法破解着黑霧的本質，將力量投入其中。
他已經降臨了有一段時間，只是一直處於隱藏的狀態。
高朗尼竟然符合死神聖靈的要求，到確實是讓他意外，所以聽到了這裏，他也選擇了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