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五. 曲終人不散（六）
晚飯是欣欣做的，秦鋒下班回家，欣欣並沒有問關於於嫂的事，什麼也沒說，秦鋒也沒有提什麼，兩人都心照不宣的吃完了晚飯，就像之前每一天那樣，兩人一起用完晚餐。
欣欣收拾好餐桌洗好碗筷，拿着水果蹦蹦跳跳的走到客廳，秦鋒坐在客廳沙發上獃著，也沒看文件，也沒看電視。欣欣拿着水果坐到秦鋒身邊，摘了一個葡萄塞進了秦鋒嘴裏，笑意盈盈的看着秦鋒，“鋒哥哥今晚不忙嗎？”
秦鋒看着欣欣，笑着點點頭，捏了捏欣欣的小臉，“嗯，不忙。”然後一本正經的看着欣欣，“欣欣，我們談談好嗎？”
欣欣看着秦鋒，秦鋒很認真，雖然是笑的，可是這笑並不來自心裏，沒有溫度的笑。
“嗯？我們談什麼？”欣欣也收拾了笑臉看着秦鋒問到。
秦鋒側過頭看着欣欣，慢慢地開口，“欣欣，現在過的日子，是你想要的生活嗎？你每天開心嗎？”
欣欣看着秦鋒的眼睛，半天沒說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也不是，和你在一起是我想要的生活，可，現在每天這樣，我卻感覺不自在，沒有自由，我又會感覺過得很累。”
秦鋒也注視着欣欣的眼睛，釋然一笑，可是這笑好難看，點點頭，“好，欣欣，我們…分手吧。”
秦鋒說完，欣欣愣了，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的看着秦鋒，渾身頓時冰涼，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秦鋒，“理由？為什麼要分手？”
秦鋒的面容依舊是掛着笑容，可是這笑容沒有感情，冷冰冰的，欣欣，這樣的生活你感覺累，你過得不自由，我不想每天你都過得這麼不開心，那麼，現在我放手……”
“秦鋒這個玩笑可不好笑！”欣欣看見秦鋒是認真的，也變得冰冷起來。秦鋒僅僅盯着欣欣，良久，突然凄苦大笑了一聲，眼神很是悲傷，“欣欣，你感覺我們現在幸福嗎？”
欣欣一頓，眼神染上了迷茫，沒有回答，卻反問句秦鋒，“你認為呢？”
秦鋒苦苦一笑，“幸福，可是我們都不快樂不是嗎？”
欣欣對視着秦鋒，“你可曾有想過，我們這樣的不快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又是什麼時候造成的嗎？”
秦鋒很悲傷，“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知道你我的變化都是從那次KTV開始，我們就都不同了，從那天開始，我害怕，我害怕失去你，也是從那天開始，我開始愛你愛到患得患失。欣欣，想你一句，我真的住在你心裏嗎？”
“哈哈哈哈！秦鋒，你竟然問你在不在我心裏？哈哈！秦鋒，你在不在我心裏你感覺不到嗎？你怎麼不問問我愛不愛你呢！”欣欣被秦鋒氣的站了起來，突然感覺很可笑，秦鋒可笑，自己更可笑，氣的渾身都止不住的在發抖。
“欣欣，你還沒有回答我。”秦鋒又是悲傷的語氣，拉了拉欣欣的手去發現欣欣的手冰涼，秦鋒的手剛一觸碰到欣欣，就被欣欣氣的一把甩開。
欣欣被眼前這個脆弱的男人打敗了，氣的好像沒了力氣，想鬧鬧不出來，想喊也喊不出來，是不是氣到極致反而就平靜了，“好，我回答你，秦鋒你不就想知道答案嗎，我告訴你，我要是不愛你，這個分手輪不到你先說，我們早分開了！還有，秦鋒你要是不在我心裏，我早就走了，我不會現在還在這裏為你委屈求全這麼久！”
欣欣朝秦鋒喊完，氣氛就安靜了下來，秦鋒閉上了眼睛，“欣欣，你能和我說說，你心目中的幸福生活是什麼樣子的嗎？”
欣欣深吸了一口氣，“你知道的我是在無憂無慮的生活中長大，我爸媽從小對我的教育都很開明，所以我二十多年的生活可以說是放養式，活的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就像水裏的魚。”
“可是最近兩個月來的生活，確實讓我明白了之前生活的自由是多麼的來之不易。秦鋒，你知道嗎？我是有理想的，我也是有喜歡想要去的事的，原先我也想過大學畢業我要找一個一定是自己喜歡的工作，然後找一個愛自己自己也愛的人嫁了，然後過完一輩子，以前我總是想，這一輩子這麼長，總要去做喜歡的事，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要不這一輩子不是白活了嗎？”
“年少青春的時候，總是喜歡想以後未來的日子，把未來都幻想的可美好了。可是，當我遇見你，可以這麼說，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這輩子就是你了，你就是我要過一輩子的人。然後我們談了整整大學四年的戀愛，以後我去了你的公司工作，參加工作后，我們之間也不是沒有吵過架，但是好像不多，每次都是你來先哄我。那時的我，不以為然，認為情侶吵架男生哄女生天經地義，之前看筱兒和林老師她們相處，我還說過筱兒慫，幾乎都是筱兒先哄林老師，筱兒還和我解釋，說是她自己把林老師惹了是自己不對的，那時我真的很不理解，一直認為即使女生有錯男生也必須低頭，可是經過上次KTV事件后，突然間我就改變了想法。”
“兩個人之間都是平等的，是誰做的不好不對，那就直接承認了，改過來就好，沒有什麼誰必須先低頭先哄誰這個道理。所以從那次之後，我知道是我太任性了，你總是在遷就我，在哄我，你不計較這些，所以那兩天我自己想了好多好多，我認為是我的任性傷了你，所以你提出的所有條件，所有霸王條款我都同意，也都接受，即使我不快樂，即使我很痛苦，沒有自由，但是因為我愛你，我可以為你一一妥協，委屈求全。”
欣欣的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沖刷着臉龐，眼淚冰涼，欣欣的眼神看着前方，無神空洞，“之前，那一陣，我感覺自己被你逼的得了抑鬱，可是我從來沒有過想不開，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捨不得你，每天晚上我看見你下班回來，我恍惚感覺這就是我之前幻想的日子，丈夫在外忙碌一天，回家看見溫暖的燈光，還有自己的愛人在等自己，所以那一陣我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不停告訴自己，每天能看見你我就很開心。”
“那樣的日子也挺了過來，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從小島那次度假回來后開始變好的，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抑鬱的。當我過敏性命垂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后，我突然釋然了很多東西，我決定了哪怕這樣生活一輩子，只要未來生活的對象是你，我認了，我願意。但是，秦鋒，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質疑我對你的愛，你說過，我們不會分手，你說過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你的禁錮，你的不平等我都承受，你說我們要幸福，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呢！”
說到最後，欣欣哭到哽咽，哭到泣不成聲，卻在最後一句說完，“哇”的一聲突然爆發，如天崩地裂般悲傷，心裏的滿腔委屈如洪水般噴瀉。欣欣哭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欣欣心裏難受，戀愛怎麼就被自己談到這個境地了呢，明明很相愛的兩人，怎麼就變得如此虐心？！
欣欣滿腦子都是秦鋒提出的分手，彷彿天上有兩個字“分手”，然後啪的一下正好砸到途徑路過的欣欣頭上，欣欣頓時被這兩個字砸的沒了呼吸沒了經過，難道從此以後要把自己的心摘掉，像行屍走肉一樣活着嗎？欣欣突然感覺到真正的絕望是種怎麼樣的體會，難道自己也逃不脫愛和婚姻不對等這個命題嗎？
秦鋒悲傷的眼睛看着擁抱着手臂哭的不能自己的欣欣，伸出手，想把欣欣抱在懷裏，可手剛伸了一半停在了半空最後還是放下了，想是鼓足很大勇氣般，紅了眼圈，聲音低沉又脆弱，“對不起，欣欣，是我不好，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是我不負了你…”
“啪”的一聲，欣欣氣的狠狠給了秦鋒一巴掌，打斷了秦鋒接下來不知還會說什麼的混賬話，“秦鋒，我脾氣不好，我任性，我有很多的毛病，但是為了你，為了我們，我願意改，我只想與你好好的生活，我一個弱女子我都這麼有勇氣，你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為什麼就這麼畏手畏腳！你要的安全感是我的自由我都願意給你，面對我們的幸福你怎麼就不敢了呢！”
欣欣氣的站起來朝秦鋒嘶吼，聲嘶力竭，從身體裏的生氣，渾身冰涼的顫抖着，欣欣閉上了眼睛，滾燙的淚水從眼裏流出直直砸在了面前地面上，欣欣緩緩開口，“秦鋒，你要是真不愛我了，那我們就散了吧…就當，我從來，沒有在你的生命里，出現過吧。”欣欣的聲音乾脆，利落，所謂最是傷心就是沒了心吧。
欣欣閉着眼說完，淚是滾燙滾燙的，痛心的淚是冰涼入骨的，傷心到絕望的淚卻是燙人的。欣欣沒有睜開眼睛，就這麼閉着眼面對着秦鋒，說完，其實她心裏還是抱有一絲期望的，她期望秦鋒立刻矢口否認，或者大聲告訴她，他不要分手，他愛她，可是沒有，欣欣沒有等到秦鋒的開口，她也不知道秦鋒此刻是什麼表情，欣欣感覺自己心好像被一個叫做愛情的怪物摘走了一樣，痛到滴血。
欣欣的淚水顆顆砸入面前地面，既然秦鋒沒有說話，看來自己的話說到秦鋒心上了，秦鋒是不愛自己了，既然不愛那就沒有必要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了，都不愛了，兩個人都互相說了分手，那就分開的體面些吧。欣欣閉着眼，轉身，背對着秦鋒，睜開眼，淚水朦朧，卻還是看不清前方路。
“秦鋒，謝謝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