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落魄少年
莫雨被葬在了那塊平地上，面朝著圓通城，背靠着這片青山。
“雨兒，哥沒本事帶你回家。你也不太願意回去吧，那裏也只剩下一堆枯墳了。”莫雲靜靜的站在莫雨的碑前，雙手滿是鮮血。他徒手挖出了一個坑，將莫雨葬在了這裏。
“雨兒，其實我不應該來找你的，是哥害了你。”
“雨兒，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吧，莫家的事。也對，我家雨兒那麼聰明，怎麼會分不出別人話里的真假呢。虧的哥還每天在你面前笑嘻嘻的演戲。”
“雨兒……嗚嗚嗚。”莫雲蹲下身，抱着頭痛哭起來。
過了許久許久，莫雲眼神變得堅定，一把抓過身邊漂浮着的戒指，轉身離開。
一位戴着草帽的老者穿梭在無盡虛空之中，一枚穿了銀線的戒指在老者手中不停的被旋轉着。如果莫雲在此，恐怕會大吃一驚，這枚戒指，是莫雨在地攤上挑的那一枚。
忽然，老者身形一頓，停了下來，手中把玩着的戒指被握在了手心裏，微微皺眉。一位青衫看上去溫文爾雅的男子站在虛空之中靜靜的看着手中的那捲竹書，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無情最是讀書人，至於嗎？”老者的聲音沙啞，似乎很是不滿。
“姓古的，你是不是越界了？我的事，你也敢管？”男子一直低頭看着手中的書，並沒有看老者，但是聲音裏帶着一股不容質疑的傲氣。
“呵呵，都說林家人一個個拽的不得了，遺傳的你吧？”老者眯了眯眼，嘴角一勾，不屑的開口。
啪！男子猛的將竹書合上，看向老者，眼神冷漠，“把手裏的戒指放下，不要干涉我做事。”
“老子盯了幾年，才找着一個好苗子。你想殺就殺，真當老子怕了你？”老者怒聲喝道。
男子眼中厲光一閃，手中的竹書，瞬間化作灰燼，轟！青色的火焰瞬間蔓延，遇物即燃，萬里虛空瞬間被灼燒殆盡，火海肆掠，攜無盡威能襲向老者。
老者眼底殺機一閃，輕喝一聲，左手握拳猛然轟出，恐怖氣浪瞬間擊穿火海。
“我只要這個女孩，不會幹涉你們做事。我會把她完完全全變成我古家人。”老者收起眼底的殺氣，他很清楚面前男子的能力，他並不想和男子交惡，但是並不代表他會怕了男子。
男子面色凝重，他有些低估了老者的實力，他微微點頭，應允了老者的話。
“老子跟你說，你們做的這事兒，遲早要遭報應的，也許要不了多久呢，呵呵。”老者穿過火海，站在男子身前，戲虐的看了一眼男子。
“一個粗鄙的武夫，能期望你知道些什麼呢？”男子面無表情，伸手輕輕一抖，又是一卷竹書出現在手中，火海陡然消失。
“對！對！老子是粗鄙了些，但總比你們這些口是心非的讀書人要強。”老者不屑一笑，消失在原地。
青衫男子看着手中的書，沒有理會老者。過了一陣，男子皺了皺眉，輕聲道，“又是一次變化呢。”
距離莫雲離開圓通城一個月後，莫家被滅門的消息，徹底傳開，這個消息幾乎引爆凡界。整個凡界，大街小巷都在討論着，莫家被滅門背後的原因以及事後後果。
“我就說吧，將近兩個月前，我就發現莫家不對勁了！”
“幾千萬人，一夜？就沒了？其他四大家族是幹什麼吃的！”
“聽說，莫家公子莫雲還活着，他現在一定生不如死吧！”
“哎！話說，你們見過這個叫莫雲的嗎？”
“額，沒有。唉，反正不是什麼好人，聽說他天天逛青樓，仗勢欺人來的。”
嘣！有人把桌子一拍。“莫家被滅，這對於凡界而言，是一次警告。凡界積弱已久，這次他們滅了莫家，下次他們就能滅了五大家族，他們是想奴役凡界！”在一座酒樓大堂內，有人慷慨激昂的訴說著滅莫家的目的。
“你特么怕是瘋了，你這是在挑釁人族團結！”有人反駁着。
“呵呵，那你倒說說，他們為什麼要滅莫家？”之前說話的人，指着開口的人，不屑問道。
“那你們就沒聽說，這次滅莫家，是因為莫家有罪嗎？”
爭論還在持續着，各種各樣的言論層出不窮。這世間，總有一些人喜歡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肆意的詆毀，污衊，曲折着事實與真相。他們以口舌為武器，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可以讓當事者生不如死。他們享受這種感覺。
突然，酒樓的大門被一個黑衣少年撞開。少年腳步虛浮，顯然喝了很多的酒。酒樓里的人，被這一聲悶響嚇了一跳，安靜了幾秒鐘，看到是一個醉醺醺的少年也並沒在意，暗道一聲晦氣，隨即又開始了自己的高談論闊。
少年搖搖晃晃的來到櫃枱前，扔上一個酒壺。可能是絆到腳了，少年摔倒在地，他也懶得站起身，隨便一挪，靠在櫃枱上，輕聲的說了一句，“店家，打滿！”隨機隨即又挪一挪身體，找了一個他認為很舒服的姿勢，靠在櫃枱上。
掌柜看了看櫃枱上的酒壺，又看了看少年，也明白了，這少年是來打酒的，他將酒壺加滿，遞到少年身前，“孩子，天色晚了，回家去吧！”掌柜是個慈祥的老人。在他看來，這個少年應該是和家裏人鬧了矛盾，畢竟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少年，除了離家出走，還能有什麼樣的事，喝成這樣呢。
少年朦朦朧朧的睜開眼，對着掌柜輕輕一笑，接過酒壺，艱難的想要爬起身，掌柜一看，連忙扶住少年。
“孩子，天大的事，也不值得這樣啊！早些回家，夜深了，外面也不安全。”掌柜苦口婆心的勸道。
嗝！少年打了個酒嗝，一把擺開掌柜的手，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少年嘴裏嘟囔着，“家？我還有家么？”
掌柜目送着少年離去，也只能嘆一口氣當了掌柜這麼多年，這樣的孩子，他也見得多。
少年走上街頭，正值夜晚街頭剛剛開始了屬於它的繁華。燈紅酒綠，人潮來往，人們嘻嘻哈哈的三五成群。約好要去哪個地方揮霍自己的青春和金錢。
少年一個人遊盪着，沒有目的，沒有嚮往。說起來這個少年好奇怪，他走走停停的，手裏掛着個酒壺，偶爾扯起來喝一口。時常會駐足街邊，看經過街頭的一家人，父母孩子其樂融融。有時常會看着一對路過的兄妹發獃。
“哥，你看那個人，老是盯着我們看，好奇怪啊！”一個路過少年身邊的女孩，指着少年，對着身旁的男孩說道。
男孩看了一眼少年醉醺醺的樣子，笑着摸了摸女孩的頭說，“沒事的，只是一個酒醉的人罷了。走，哥帶你去買好吃的！”隨即牽起女孩的手向不遠處的零食鋪走去。
少年又猛然灌了一口酒，眼角淌下晶瑩的淚水。
少年又逛了許久，看到不遠處有一個陰暗的小巷，好像能避雨。
少年搖搖晃晃的走進了小巷，坐在了小巷深處的牆角，少年抱着自己的膝蓋，把頭深深的埋入自己的腿里。少年不停的抽泣着，“爹，娘，雨兒，我好想你們。”
過了一陣，少年沉沉睡去，也許在夢裏，他能看到自己的父母帶着他和妹妹在街上閑逛着，父親依舊喜歡和自己拌拌嘴，妹妹依舊蹦蹦跳跳的在前面指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母親依舊看着這其樂融融的一家，微微的笑……
他們依舊是那個令人羨慕的一家。
少年自然是莫雲，一個月前他離開了圓通城，隨意的流浪。
他心裏憋着一口氣，想要開始修鍊。但是他突然發現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他不會修鍊，他買了一些書，通脈的基本書刊，但是世間通脈的方式很多，他都一一嘗試過，他日不休夜不眠，不停的努力着，想要找到通脈的方法。僅僅十天左右，他便嘗試了十數種通脈的方法，但是無疑都失敗了。
他產生了一種懷疑，當初他母親不讓他修鍊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他根本無法修鍊。莫雲無比失落，他陷入了絕望之中。無法修鍊，他談什麼報仇，拿什麼報仇。
再後來，不知是何原因，莫家滅門的消息突然傳開，每一個地方都在談論着莫家被滅門的事。這對莫雲來說，幾乎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他很想逃避，但是每到一個地方，耳邊都不停的迴響着，“莫家被滅門了，而你什麼都做不了。”
莫雲想過自殺，但是他沒有勇氣。他開始買醉，用酒精來麻痹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迷茫，無助。他開始變成麻木不仁的行屍走肉，眼中再也沒有一絲色彩。
他並不知道，在他身上放着的那一串項鏈，那串他的母親用來佑她平安的暗紅色項鏈，早已變成了鮮紅的血色。
咔嚓！雷聲劃破夜色寂靜，閃耀的雷光宣誓着主權。陰雲密佈，掩蓋了滿天星光。
莫雲被雷聲驚醒，揉了揉自己發痛的腦袋，抬頭向小巷外望去。
一位身着青白色長衣的青年搖搖晃晃的走進小巷，青年長相帥氣，一看便不是尋常人。青年雙眼迷離，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微笑，腰間盤着一個酒葫蘆。
又是一個酒鬼，來避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