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木子哥，等這部戲拍完了你要做什麼？”
“放鬆一下，到處走走。”
“去哪兒？”
“天南地北，哪裏都可以。”
“帶我去！”
“你不用上學？”
“都放暑假了！”
蘇木一看時間，還真是。
大學的放假時間都畢竟早，不像小學初中，都要7月之後才放假。
難怪最近群里在討論去哪玩。
他沒細看，還以為是她們是周末去。
但是帶何雨凡去玩，這事他可不想。
“不行，你陪她們去玩。”
“為什麼啊？”
何雨凡跟他走在回學校的江邊。
“你又不是……等一下，你看那邊。”
“又想騙我，哥哥你這樣不行哦。”
蘇木哭笑不得，向著邊上再多走兩步。
甚至都站上石墩子。
何雨凡這才反應過來，似乎蘇木不是在騙她。
兩人從堤壩上向下看，通往河裏的斜坡草地上，有個人抱着結他，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這人怎麼了？”
何雨凡有點擔心的說道。
蘇木搖搖頭：“不清楚，有酒味，也許是失戀了。”
“距離學校也不遠，會不會是我們學校的人。”
“走吧，告訴你們門衛就好了。”
“不行，萬一我們走了，他就滾下去河裏怎麼辦。”
“少管點閑事吧。”
“你等等，我喊一下。”
何雨凡對着那道人影喊道。
“喂，同學，你還好嗎？”
沒有得到回應。
她隔了幾秒，再喊一次。
然而還是沒有回應。
蘇木看到這情況，也是眉頭緊皺。
難道真的出問題了？
“走，我們去看看。”何雨凡直接從石墩子旁邊的間隙走下去。
提拔沒有欄杆，只有一個個的石墩子間隔着。
因為斜坡其實很長，哪怕真掉下去，滾下斜坡的走地。
下面還有平緩的土地，不會直接掉河裏。
蘇木不想理會的，但是無奈何雨凡已經走了下去。
他也只好跟隨着走過去。
斜坡並不陡，很好走。
兩人一起走到那人旁邊。
躺地下的人並不是學校的人。
他鬍子巴扎的，躺在草地上，看着已經30來歲。
蘇木這才發現，其實這個男人沒有醉，而是睜開着雙眼。
失魂落魄的望向夜空。
不是醉，而是茫然無神。
這個空洞的眼神，瞬間刺痛了蘇木。
曾幾何時，他也如此。
所以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早也不出門。
這種失去對生活的喜愛，失去人生追求的眼神。
粉碎了他的冷漠。
“原來醒着，那就好，蘇木哥，我們走吧，他看起來有點不開心。”
何雨凡鬆了一口氣。
準備拉着蘇木離開。
“你是，巨樹？”蘇木突然說道。
消瘦的男子眼珠子動了一下，瞄了一眼蘇木，緩緩的突出一個字：“是。”
“咦，你們認識？”何雨凡好奇的打量兩人。
“我們不認識，只是我認識這把結他。”
結他？何雨凡看着旁邊的結他。
這把結他其實並不驚艷，很普通，只是在面板上，有一道火燒般的黑色痕迹。
在這個黑色痕迹中，寫着一個名字，巨樹。
“你們，有事嗎？”巨樹似乎不習慣有人在旁邊，很冷漠的說道。
“沒有，路過。”
“哦，那就繼續走。”
“那你呢，不走了？”
“走去哪？”
巨樹拉開了旁邊的啤酒。
給自己喝了一口。
何雨凡看着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有些茫然。
“走到你來時的地方。”蘇木奪過他手中的那罐啤酒，自己也喝了一口。
“還給我。”
“你想好要去哪了嗎？”
“隨便。”
“如果不知道，就回到音樂的路上去找。”
“不喜歡跟一群傻逼同路。”
巨樹的臉上滿是譏諷。
蘇木漠然了。
他還是他，一如既往。
“你覺得你不是傻逼嗎？”
“我的音樂比他們好。”
“那又怎樣，小丑還是可以繼續狂歡，而你離開歌壇十年，你覺得誰更傻逼？”
“我傻逼，好了吧。”
巨樹坐了起來，看了蘇木一眼。
似乎也懶得跟他說話。
“你這個人，想得多，做得少。”
“他們說我是天才，可我寫不出歌了。”
“那你為什麼要去做天才？就做個普通人好了。”
“我還想做音樂。”
“你還有錢嗎？”
“沒有。”
“那你又在堅持什麼？”
“你不懂。”
“我不懂？”
“對。”
蘇木看着他，笑出了聲。
拿過地上放着的結他。
輕輕的撥動了起來。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
你要走嗎ViaVia
易碎的驕傲着
那也曾是我的模樣”
低沉的聲音，帶着迷惘，帶着回憶。
巨樹恍惚間，以為自己穿行在無邊無際的孤獨道路上。
他的眼珠子動了動。
他直直的看着蘇木手中熟悉又陌生的結他。
這首歌，他感覺到了熟悉的感覺。
那似乎就是他苦思多年，一直想要找尋的歌曲。
“沸騰着的不安着的
你要去哪ViaVia
謎一樣的沉默着的
故事你真的在聽嗎
……”
何雨凡看着眼前的兩人，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兩人似乎有些難以名狀的相似。
他在唱他，他在聽他。
但又似乎都是同一個他。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
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擁有着的一切
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
巨樹怔怔的聽着歌曲直到結束。
十年了。
十年來，他猶如墜入了無邊黑暗。
再也找不回那個群思泉涌的巨樹。
而十年後，在一個年輕人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
看到那個才華橫溢，同樣抱着結他的自己。
但是卻告訴他，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巨樹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一把結他，塞到他懷裏。
“我走了，這首歌本來就是你的，現在也還給你。”
蘇木看着他，把手中的啤酒放在地上：“希望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他拉着何雨凡，向堤壩上走去。
“你叫什麼？”
身後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蘇木留下了腳步：“蘇木。”
“歌手？”
“對。”
“我會去找你。”
“我等着，聽到你唱這首歌。”
蘇木笑着回答，揮了揮手。
這次，他沒有再停留。
兩人回到堤壩上。
路燈照耀下，他們繼續往前走。
何雨凡看着心情似乎變好的蘇木，遲疑了一下才詢問。
“木子哥，你為什麼送他一首歌。”
“那是他的歌。”
“可是，他好像沒有聽過這首歌。”
“那只是他忘了。”
“哦，好吧，他是誰啊，能不能給我介紹一下。”
何雨凡看着蘇木，沒想到今天提前從橋邊下了車。
一起走這條回後門的路，還能碰到這種事。
“他啊，是一個怪人。”
“怪人？”
“嗯，年少成名，也瞧不起當時樂壇的歌曲。”
“然後呢？”
“然後他就寫了很多經典作品，證實樂壇裏面的歌手，絕大多數真的都是傻子。”
“那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個人。”
“他的歌你聽過，只是他離開了歌壇太久，很多人忘了。”
“他唱過什麼歌？”
兩人一路從後門走到女生宿舍樓下。
蘇木看着眼前的大門，笑着念出了好幾個歌名。
“比如《那些花兒》，《生如夏花》，《NEWBOY》，《且聽風吟》……”
何雨凡非常吃驚的說道：“啊，我都聽過，這些都是他的歌嗎？”
“對，雖然他情商幾乎為0，不是一個好的藝人明星，但是他的確熱愛音樂，所以在最有名氣的時候，離開了紛紛擾擾的娛樂圈。”
“原來是這樣，我回去就聽聽，沒想到，那些歌都過去十幾年了。”
“是啊，我們都快忘了，回去吧。”
“好，謝謝哥哥，晚安。”
“走了。”蘇木轉身離開。
他看着夜空中寥寥無幾的星星。
發出了一聲輕嘆。
“歌壇變成了歌圈，一切都變味了。”
他往回走，工作室並不遠，但是他卻走得相當緩慢。
似乎難以到達。
……
“班長，你們到了嗎？”
“早就到了，就差你們，快點。”
“這麼快嗎？馬上。”
剛剛下了公交的穆志文，直奔紅山公園而去。
這是他們時隔十年後的又一次高中同學聚會。
因為疫情的影響，娛樂場所全部不能開放。
大家原本想去的地方，ktv，別墅燒烤，農家樂等等，全部都去不了。
但是十年的老同學聚會，他們還是不想放棄。
大家商量后決定在紅山公園露天野餐。
還有的人帶來幾架風箏，準備一展身手。
趙彬作為班長，統計所有到來的同學。
在最後同一個同學穆志文到來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首先辛苦我們幾位班幹部。”
大家都坐在草地上，看着趙彬說話。
“首先是我們課間操體育課代表韓雲雷，幫大家訂了烤雞，披薩和各種燒烤。”
大家轟然一笑，韓雲雷自己都只好攤攤手，表示自己的無辜。
當年高三學生幾乎沒有體育課。
每次的體育課都會被頂掉。
唯一還算體育課的，就是課間操了。
所以大家都是這麼開玩笑的用掌聲歡迎他。
“加下來感謝我們的無聲音樂課代表白秋芳，給我們帶來了幾台華威的音響，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好！”
“歡迎！！”
無聲音樂課課代表，也是他們當年所悄然失去的音樂課。
再相聚，大家還是記得當年的老梗，美術課代表還有黑板報的活。
相比起這兩位，算是很好了。
全員匯聚在一起，上一次，還是五年前。
在介紹完幾個出力幫忙組織今天聚會的班幹部后。
趙彬也沒有啰嗦。
直接開始講述：“今天我們就兩件事，一，就是吃，二，就是玩！現在開始！！”
大家再次熱烈鼓掌。
這種乾脆利落的作風。
也是他們班今天能全員到齊的原因。
整整10隻烤雞，10個披薩，還有一堆外賣來的燒烤。
有的人手套都不帶，直接上手抓着就吃。
吃過之後大家就開始放風箏，打撲克牌，玩狼人殺等等遊戲。
日暮逐漸來臨，大家也到了又一次要分別的時候。
不知道誰用電腦連接了藍牙音箱，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一眾老同學的耳邊響起。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
你要走嗎ViaVia
易碎的驕傲着
那也曾是我的模樣……”
一時之間，大家停下了手頭的遊戲，側耳傾聽。
待到歌曲結束，穆志文拍了拍趙彬的肩膀：“老趙，這首歌叫什麼。”
“《平凡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