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城樓上

蘇軾從蘇遁房間出來，天已近二更。這時，他感覺一陣困意襲來，回頭向蘇安說道：

“你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還要去工地上，如果我起不來，你可得早早的叫我呀！不要誤了時辰。”

“好的老爺，那我去睡了……”

蘇軾往前走了幾步，回頭見蘇安還站在原地沒動，於是說道：

“去吧，快睡去吧！還站在那裏幹啥？”

“嘿嘿！……老爺，”蘇安吞吞吐吐的說道：“明天早上我去哪裏叫你起床啊？”

“當然是朝雲娘子那裏了！我還能去哪？”

“老爺……今天晚上……趙小娘她……”

“蘇安，越權了啊！這是老爺我的家務事！……”蘇軾溫怒道。

“是！是！是！怪蘇安多嘴！……怪蘇安多嘴！”

蘇軾看着轉身離去的蘇安，搖了搖頭笑道：

“蘇安這孩子啊……也被我給慣壞了，竟分不清楚事情的常規性了，連我的宿處也管起來了。”

蘇軾思思念念，來到了前院上房門口，抬手在房門上輕輕的拍了三下，房間裏沒有動靜。他等了一會兒又拍了三下，還是沒有動靜。蘇軾暗想：

“朝雲娘子可能是太勞累了，難得睡得這麼沉，就讓她好好的睡吧，不打擾她了！”

蘇軾信步來到院中央，一陣微風吹來，他感覺身上有些涼意，頭腦瞬間也清醒了許多，睡意全無。抬頭仰望夜空，滿天繁星閃爍，一眨一眨的像無數隻眼睛，在窺視着午夜間還在院子裏遊盪的自己。蘇軾不由得暗暗自嘲道：

“像我堂堂一知州老爺，白天在工地上和百姓們一起挖土修堤壩，晚上回家來卻找不到下榻之處。也難怪你們這麼多眼睛望着我笑，那咱們就對望而眠吧！”

“老爺，夜深了當心着涼！”

隨着聲音響起時，一件披風落在了蘇軾的肩上。他回首觀望，發現趙仙花站在自己身後，正脈脈含情地看着自己。

一股暖流瞬間湧上蘇軾的心頭，他激動地一把將趙仙花攬進懷裏，溫聲道：

“你不生我氣了？”

“老爺你說笑了，我什麼時候生你的氣了！”趙仙花百般溫柔的聲音說。

“你不生氣就好！”蘇軾在她耳邊輕輕的說道：“夜深露寒，我們回房再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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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築堤壩工事緊迫，蘇軾和官兵，全城的百姓們一起吃住在工地上，一連幾天都沒有回家。

趙仙花讓廚娘做了幾道蘇軾愛吃的菜，親自和丫環送了過來。

一路上她心中暗自盤算着：“王朝雲啊王朝雲，你就天天守着你那個啼哭郎轉吧！你對老爺不聞不問，正好是我和老爺培養感情的大好時機，嘿嘿！我一定要抓住機會，在他心目中取代你的位置！”

趙仙花想到得意之處，竟然情不自禁的笑出了聲音。一旁提着食盒籃子的丫鬟小朵，見主子春風得意忘形失態，她也不失時機大獻殷勤，望着趙仙花說道：

“小娘，老爺見你親自來給他送飯，一定非常開心。看來在府里主娘的位置，你是指日可待啊！”

“不要瞎說，老爺聽到了會不高興的！”

趙仙花嘴裏訓斥着丫鬟，可她心裏非常受用丫環的預言。她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薄薄的嘴唇抿得像只灣灣的菱角，仰着臉挺着胸往前走着，渾身上下，從裏到外，都散發著一股喜悅自豪的風……之氣。

她們主僕穿過大街來到城門，踏着台階上了城牆，老遠就看見蘇軾和他的幾位兄弟圍坐在一起，在露天的城牆上用餐。

丫鬟小朵悄悄地向趙仙花說道：“小娘你看那邊，好像是老爺他們在用飯，不會是咱家主娘給他們送來的吧？”

“不可能！你別瞎說，我來的時候還專門打聽了一下，朝雲那個賤人正在家裏哄他的孩子呢！”

“那麼，老爺他們吃的飯是誰送的呢？”

“你別瞎猜！老爺誰的飯都不吃，就等着吃我送的飯！這幾天不都是這樣嗎！……他不會吃別人送的飯的？一定是在等着我。”

“趙仙花信心十足，說著硬氣霸道的話語，可怎麼也掩飾不住臉上的醋意和擔心失望。”

趙仙花主僕二人往前走着，離蘇軾他們越近，趙仙花的醋意越濃，因為她已經清楚地看到，圍在一起吃飯的，不但有蘇軾的幾位結拜兄弟，而且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子，正坐在蘇軾的旁邊，談笑風生的和他們一起用餐。

趙仙花恨的牙根疼。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蘇軾的性格，他就像一匹不受約束的野馬，如果管他，無疑於把他從自己身邊推開。

趙仙花精明的眼睛放着賊亮的光芒，她把利箭一樣的睛光，從蘇軾旁邊那位美麗的女子臉上，轉移到蘇軾臉上，立馬變成了嬌魅多情的面孔，如春風搖銀玲般地笑着說道：

“老爺和幾位叔叔兄長都吃上了，看來妾身今天送飯有些遲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娘子你來的正是時候，”蘇軾衝著趙仙花說道：“高小姐送來的是大魚大肉，我知道娘子你送來的是清淡爽口的小菜，我們正好葷素搭配。”

“我就知道老爺喜歡我做的這幾樣小菜，”趙仙花一邊往桌子上擺着小菜，一邊環視了一下在座的幾人說道：“叔叔兄長們，你們喜歡吃大魚大肉的，你們就多吃點，反正我家老爺就喜歡吃我做的菜，別人做的再好也不一定對他的胃口，你說是吧老爺？”

蘇軾皺了皺眉，掃視了一下在座的人，見大家都沒有異常的反應，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蘇軾說著，漫不經心地將手搭在了，身旁美女的肩膀，含笑着道：“這位美麗的小姐，就是咱們徐州城有名的……高蘭蘭，高小姐！”

“高蘭蘭？高小姐？……”趙仙花表情有些誇張的睜大了小眼睛，幡然若悟似的用手指着高蘭蘭道：“難道說你是……？”

丫鬟小朵附在趙仙花耳朵上嘀咕了一陣，趙仙花猛然想起什麼似地說道：

“哦——！原來你就是徐州城大名鼎鼎的名……”

蘇軾好像被酒嗆到，一陣咳嗽趙仙花是何等的精明，怎不知道蘇軾之意。只見她話鋒一轉，不露聲色的笑道：

“是高蘭蘭，高小姐呀！嘖嘖……嘖嘖！真的是太美了！你就像是仙女下凡一樣！”趙仙花目不轉睛地盯着高蘭蘭，說著說著又變了味兒，陰陽怪氣地說道：“怪不得那麼多人，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就連我一個女子，也為你的美色所傾倒，別說是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了……！”

“娘子，你說話有點過分了啊！”蘇軾皺了皺眉，陰沉着臉說。

趙仙花一席話，說得在座的人掩口而笑，高蘭蘭卻羞得面紅耳赤，對這個長得尖酸刻薄的女人厭惡至及，很想好好的教訓她一頓，但礙於蘇軾的面子不好發作，她深呼吸一下，客氣的跟趙仙花打招呼說：

“你是蘇家小娘吧？你的話很有意思，高蘭蘭不敢受用……”

趙仙花看看高蘭蘭又看看丫鬟小朵，不明白高蘭蘭話中之意，也不知道該怎麼接她的話茬，看着老爺變得陰沉的臉色，她也不敢再說什麼。轉爾笑着向大家說道：

“你們快吃飯吧！大家多吃點啊！我……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回去了啊！”

石坦夫看到氣氛有些緊張，故意提高了聲音說道：“小姨娘一起吃了再走嗎！”

趙仙花聞聲，停下抬起的腳步，以詢問的目光看向蘇軾。見蘇軾沒有任何反應，她乾笑了一下說道：

“你們吃吧，我回去還有事呢！”

趙仙花和丫鬟疾步離開了城樓，下了城牆，在拐角處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她氣不打一處來，衝著那人開口罵道：

“你眼瞎呀！沒看到你家奶奶過來嗎？也不知道讓一下。”

“呀嗨——！你這個醜女人，你撞了本欽差不道歉也就罷了，你還有理了？我今天不削你，你就不知道本欽差的厲害！”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