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使命
路過的時候,林小路隔着車窗看到了李小明,彼時,他正在被一群跟他年紀相仿的孩子圍着,被他們用啤酒瓶和木棍毆打。
也不知道李小明怎麼招惹上這群精神的小伙們。
也或許是,單純因為這條神憎鬼厭的廢柴長得比較欠打,以至於這些騎着鬼火摩托車的精神小伙們路過時,看他不順眼,就下車把他圍了起來。
這一群顯然是酒勁上頭的小王八蛋們下手很重,發狠的作勢,看上去完全沒有想過要給李小明留一條小命的意思,李小明也如意料中的沒有作出任何的反抗。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如劇本中寫好的情節那般上演。
可超出林小路意料的是...
這條比他還要廢的廢柴,居然始終咬着牙,連一聲痛也沒有喊。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林小路感到困惑的了,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那個正在挨揍的傢伙,壓根兒不是李小明,而是他的堂兄弟...李雷?
也就是那個出了名外語講得奇好,還有一個名字叫韓梅梅的青梅竹馬的著名好學生,而且還交友甚廣,動不動就要給用外語給外國友人寫信,幾乎每一位父母都會念叨的那位隔壁家的孩子...李雷?
林小路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稍稍放重,再三確認,最後得到的結果還是,那條廢柴不是李雷,那條廢柴也不可能是李雷,就像李雷不可能是廢柴那樣…
現在都晚上八點半鐘了。
隔壁家的乖小孩到了這個點,要麼就應該是在做作業,要麼就應該上床睡覺去了,哪裏還有時間出來大街上溜達?
可即便如此,林小路還是沒有喊司機停車,沒有過想要下車去幫他的意思。
哪怕是沒有降下車窗,林小路也能在亂棍從中看到那條廢柴的那一張蔫巴巴的臉孔,那一雙不願意屈服的眼睛,還有那一個…迷茫的靈魂。
也不知道都已經自認是一條廢柴了,還有什麼好迷茫的。
看着這麼一條明明自甘墮落,可又有着某種莫名的不甘的廢柴,林小路就感到一陣火大。
他甚至想跳下車去,加入到那幫混混,拿起啤酒瓶就往這條廢柴的腦殼上砸,質問他...
這他媽哪裏是一條廢材應該有的眼神啊?
標準的一條廢柴給人打到這個份上,不都應該哭爹喊娘才對么?
怎麼到你這兒,就他媽的死犟着臉,好像整個世界都欠你錢似的。
都已經自認為是廢柴了,為啥還要妄想着什麼尊嚴,自動自覺地躺平不就好了?
你他媽明明就是一條死掉的鹹魚啊,還翻個屁的身?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明明知道有那麼多的東西是自己求而不得的,卻死也不願意放棄?
好像一旦低頭,一旦服輸,一旦下跪,自己堅守了大半生的那些在外人眼裏看來,完全沒什麼實際性意義的東西就會全盤告破,全部付之於東流了。
....
似乎每個人心裏都會有那麼一些東西,那麼一些放任你去說也說不明白的東西。
那麼一些即便是死,也不能放棄的東西,要是堅持到最後還是放棄了,你就會變得格外的失落,格外的喪氣,覺得自己好像忽然蒼老了許多許多,好像白活了很多很多年的…
那種說不清楚的東西。
....
沒過多久,轎車駛離了李小明被揍的那條街,坐在林小路旁邊的葉秀忽然哼起了一首頗為動感的流行歌曲,只是本來挺激昂的曲調,伴隨着它那囂張跋扈的歌詞,落在此一刻的林小路耳中,卻覺得尤為的刺耳,似乎是在重複重複着說…
yes,你是Superman,yes,我是loser,快點,閃一邊,你們就,慶功宴,我真的搞得清楚我和你的差別。
....
天才火光耀,廢物被火燒。
….
唱到最後,林小路終於是忍不住打斷了他,問他,這是從哪兒聽來的歌,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葉秀就說,這是他從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孩那裏學來的。
那老男孩風流成性,多才多藝,他表面上是一位藝術家,背地裏則是一位運動員,我以前經常找他一起做運動,後來,也就有了‘一夜maker’這麼一個稱號。
“就是你的遊戲ID么?”林小路說。
“對,我幾乎不會浪費時間為自己取名字或者綽號之類的東西,”他點點頭說,“因為這對於我來說,沒什麼太大的用途,這種無聊的小事,就交給我的那些擁戴者們去辦好了,只要我夠出色,他們總能想出讓我滿意的綽號或者稱呼。”
“什麼樣的人,就幹什麼樣的事,”他繼續說,“不是說,因為每個人生下來都有大腦,所以每個人都一樣,有些人的大腦,本來就用處不大。”
“你又何必太過為難他們,讓他們去思考一下本就不適合他們的事物呢?”
“觀眾要有觀眾的樣子,對嘛,要是誰都想跳上舞台來,爭着要當主角,那還有誰來看這場戲,還有誰來給我們這些優秀的演員送上掌聲?”
“你為什麼可以這麼自信?”林小路沉默了很久,問他。
“自信的來源,當然是出於自身的實力,”他驕傲地昂起頭,不可一世地笑,“我是整片南部大山唯一一位全職業通關通天塔的玩家,我的大腦與‘玄武號’機甲的契合度,高達百分之七十。”
“而位居於天企城後面,是一堵延綿上千公里的城牆,城牆的後方則是狂暴、無盡的大海,有不計其數的海皇類怪物蟄伏在大海的深處,虎視眈眈地盯着我們腳下的這塊大陸。”
“在能夠與海皇類匹敵的機甲誕生之前,我們人類對抗海皇類怪物的手段,只能依賴我們那數量稀少的魂師,每當災害降臨之時,我們抵抗災害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前往魂師的殿堂,躬身求見,懇請他們大發慈悲,替我們這些弱小無能的同胞們消災除害。”
“可不是每一次的請求都能得到回應。”
“有些時候,我們甚至還會看到我們敬若神靈般的魂師理所當然地端坐在海皇類怪物的頭頂,駕馭着它,剷平我們的城市,只為了滿足自己一時的喜樂。”
“漸漸地,我們終於知道了魂師並不可靠。”
“他們雖然有着和我們一樣的外形,但他們從不會把我們視為同胞,於是,我們終於醒悟過來了,明白不能再將人族的命運貿貿然地託付給這些對我們毫無同情之心的異族。”
“但我們還是沒有力量擊退海皇類,我們也不願意捨棄這一座有着上千年歷史的城市,我們也深知道,就算退居到大陸的最深處,那些匍匐在大海里的怪物早晚有一天也會找上門來。”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太陽照亮了我們的長夜,他...站了出來,”葉秀用滿是敬畏與崇拜的聲音說,“他帶領我們豎起抵抗怪物的城牆,同時也帶來讓我們獲得強大力量的技術...”
“‘玄武號’機甲,通過大腦神經與機械電路的連接,我能短暫地寄宿其中,成為它的靈魂。”
“掌控由數十台內燃機同時帶動起的力量,那一刻,我將會前所未有的強大,甚至會認為自己足以比肩神靈,足以把人類的命運牢牢地握在手裏。”
“我的責任是守衛這堵城牆,這也是我作為一名人類,被生下來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