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事如風,舊時傷感

午後的陽光烘烤着這大地，對於地處華夏南方內6的江州來說，讓人着實感覺到秋老虎的煞傲。炎熱倦困着疲於半天的莘莘學子，將他們送入淺淺的夢鄉。我緩緩的走在林蔭小道中，享受這片刻寧靜帶來的愜意。

在這些交錯的林蔭小道中，承載了我高中時段兩種完全不同的生活。一種是上課鈴響後，我依然優哉游哉，閑庭散步般的走去教室，而另一種，無論是離上課還有多久，我都疾風勁雨般跑在這些小道上。

陽光透過法桐葉間的空隙，在我純白的T恤衫上添上片片光斑。微風拂過，我略帶汗水的背脊上，生出陣陣涼爽。

九月、法桐、樹蔭，那是一段難以割捨的情絲。那個炎熱的開學日，那個身穿天藍色連衣裙的美麗女孩，那個天籟般的聲音，那個大方的微笑，就在如同此刻一般的法桐樹蔭下，埋葬着多少難以忘懷的過去。

“你好，”楊夢雪輕飄飄地走了過來，臉上帶着精緻的微笑：“我叫楊夢雪，是這屆高一一班的學生。”

面對着這突如其來的天使般的女孩，還有那毫無躲避的熱情眼神，一種來自青春的羞澀，明顯讓我呆了呆。她那清澈雙眸掃過的地方，應如這炎熱夏季中吹過的一陣涼風。

“哦，你好，我叫王瑾，也是一班的。”

其實楊夢雪何曾不知道，眼前這個身材高高，外表俊朗的男孩叫王瑾。

因為舅舅是江州三中的校長，所以，就在昨天，楊夢雪利用舅舅的職務之便，順利地查到自己的班級，而就在她名字的下一行，一個熟悉的名字屹立在那裏。

王瑾，這個曾經為自己流過鮮血的小男孩，現在已經長成為英姿颯爽的翩翩少年，是否還記得十年前市建大院裏面那個英雄救美的故事。

先是剛買的小花裙被同齡的小夥伴弄髒惹來自己無助的哭泣還有他們幸災樂禍的嘲笑。再是在遠處看到此幕後氣憤的王瑾跑過來以一挑二的護花行動，最後是我們的英雄額部多處挂彩光榮的走向自己。

他，如同上天帶來的禮物，再一次恩賜到自己的生活中，或許，這就是緣分吧。楊夢雪痴痴地想着。

兩次美好的相遇，連起了跨越十年的漫長歲月，承載着兩個不同時期的思想，儘管這些思想對於我與楊夢雪來說並不成熟，但足以牽起這朦朧青春中的某根情絲。如同寫好的劇本，真切的演繹在眼前。

不錯，我們彼此之間確實產生了好感。或許，在心靈的深處，不經意間會冒出某種友誼的想法。

一切似乎都朝着某個特定的方向走去，但人生充滿着太多不可預知，那件事情讓一切都偏離了軌道。

徐偉騰匆忙跑進教室時，上課的鈴正在瘋狂的演奏着。

三四秒后，“砰”的一聲從教室的中間偏左處傳來，大家的目光一齊投向我的座位處，因為我的桌子被坐在後排的徐偉騰絆倒了。

對於這樣的平凡的插曲，本不足以成為大家的焦點，或許頂多只是枯燥學習生活中的一個笑話段子罷了。但是，此刻的高一一班內，靜得有些不平常，所有的目光都朝向了那個本不該成為焦點但此刻已經成為焦點的地方。

陳建斌一如往日悠閑地走在教室外的長廊上，他很高興，自己前三年勤勤懇懇的執教給他帶來了意外的收穫。因為他所管理的那個班，高考成績異常突出。

作為普通班，學校給他下的任務並不多，全班53個人，只需考上3o個就算完成了任務。雖說是一半以上，而且還是普通班，但對於是全省屈一指，甚至在全國高中榜上前十強都能排上名的江州三中來說，這並不算難事。

廢話，要考到這裏來，在學習上那都是要擁有一定實力的人，這裏中的每一個人，在初中或多或少都對原來的學校有一定的影響吧。要是進了江州三中的尖子班，那別說是二本保上，全上一本也不是沒可能的。

陳建斌本來也沒有太多的幻想，覺得自己班應該也就在指標邊上吧。但高考下來，讓全校吃驚的是，53人中考取47人，僅有6人落榜，全校都有點為之動搖。

而陳建斌在得到了學生的親睞同時，也得到了學校領導的認同。這不，自己走馬上任，成為了新一屆三個尖子班中一班的班主任。而讓他更慶幸的是，他們班的王瑾在這次期中考試中勇奪頭名。要知道，這在這個學校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啊。

我是趕在陳建斌前一步進入教室的，上課鈴正好展示完它那強大的召喚魔力。的確，今天中午玩的是有點瘋了，從一點到兩點半，整整一個半小時都與徐偉騰他們泡在籃球場上，想想這是不該啊。

“生什麼事了？”陳建斌看着眼前不尋常的一切，打破了這死亡般沉寂。

恩，是這死亡般的沉寂。但在這沉寂的後面，有一股巨大的能量隱逸待。而陳建斌的話成了引燃這股能量的導火線。

教室一下炸開了鍋，人群中七嘴八舌的討論着，我的座位被圍了裡外三層的圈，而在這圈中，除了絆倒的桌子和散落一地的書籍之外，還有那罪禍的根源。

陳建斌是在場的倒數第二個看到那些非法低俗光碟的，而我則是最後一個。在那精美的包裝下，是一張張與之毫無匹配的淫*穢（和諧）封面，簡直不堪入目。這些，足以挑戰華夏幾千年文明的骯髒之物，此刻，正在這神聖的地方，孔夫子的畫像底下，就那麼張牙舞爪的展現在眾人的面前。

時光，彷彿一下停滯，我可以明顯的看清每個人的表情，猶如他們都能看清我一樣。

所有的人都似乎還未從此刻的情形中調整過來，人群中不知是誰又狠狠的推了一把，位於我座位前楊夢雪的桌子應聲而倒。本來整齊的書籍一下變得凌亂起來，似乎是刻意隱藏在抽屜某個角落的骯髒東西也曝露了出來，一如前面一樣**裸的展現出來。

看着眾人那複雜的眼神，我知道，此刻的解釋也會變得蒼白起來。

“王瑾、楊夢雪，你們跟我出去，其他同學保持安靜”，陳建斌都不知道自己是帶着如何心情說出這句話的，只知道自己心靈的深處有着一絲的失落。

可是跟在後面的我與楊夢雪，心中的那份緊張，那份委屈，那份迷茫又有誰知道呢？

上天，是你在跟我開玩笑嘛，可是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我默默地想着。

“聽說沒有，一個高一學生抽屜中竟然藏有數十盒不雅光碟，而讓人更意外的是，就在他前面的女同學的抽屜里，他也在偷偷放了兩盒。這足以將神聖的課堂褻瀆百遍的行為，竟然生在我們這所全國名牌學校之中。”一時間，江州三中飛揚着這一類唾沫星子。

“據說，那個學生好像成績非常好，是尖子班的，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對，對，他的成績的確很好，或許這就是學校讓他繼續留下的原因吧，只是把他下放了普通班。”

“真不知道這小子如何承受來自外界的壓力？”

“他活該，誰叫他色膽包天，我聽他們班的說，那女孩好像對他有那麼點情愫，只是這小子也太猴急了吧，竟然如此褻瀆女孩子。”

。。。。。。

面對陳建斌陰晴不定的面孔，我只說了一句“那些光碟不是我的”，可是就在此話說出時，我都覺得有些底氣不足。我沒有勇氣去看楊夢雪那張精緻的臉，或許她的表情此刻會是足夠的憂傷吧。

我知道，我與楊夢雪只是這件事情的犧牲品，但卻無法明白誰會用如此卑劣的方法來陷害自己。看着眼前的女孩，想到女孩脆弱的一面，我覺得自己應該為她做點什麼。想想此事將帶來的猶如狂風暴雨般的流言轟擊，讓這個女孩如何能夠承受得住，換作每個女孩都應如此吧。

“是的，那些光碟是我的，楊夢雪抽屜中的光碟也是我放進去的。”這是我在教導主任辦公室時撒謊說的話，我只是希望楊夢雪能夠更早的走出這件事情的陰影，讓她不受牽連。

深秋季節的窗外，枯黃的法桐葉隨風飛落。

我真切的感覺到，在我每吐出一個字的時候，就會有一片枯黃的法桐葉着實地散落在地上，出一個凄婉的音符，然後組成一曲悲壯的輓歌，這葬送我錦繡前程的輓歌。因為我知道學校會對此類敗壞校風的事嚴懲。

“你這個無恥色狼。”楊夢雪哭泣着近似瘋狂地跑出了辦公室。她沒有想到，在自己心中偉岸了數十年的英雄人物，竟是如此的齷齪。心中除了對王瑾有一種失落外，還有一股莫名的傷痛。

我也遠遠的高估了自己所能承受壓力的程度，父母的無法諒解，朋友的刻意疏遠，同學的鄙視嘲笑，陌生人的指指點點，都化成一股無形的壓力，滿滿的充斥在空氣中，讓我透不過氣來。而我亦在接下來一個月的激戰中，潰敗下來，開始走向一條頹廢的道路。逃課、打架、鬥毆、吸煙、喝酒，和校外的混混泡在一起，這讓我慢慢的成為了學校的一霸。。。。。。

一陣涼風刮過，把我從那個年代的枯黃記憶中拉了出來。人生之中，有誰能忘記那高中時代的點點滴滴，又有誰能釋懷那懵懂的愛，儘管這其中有着太多的傷感與悲哀。

這，就是該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