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晉 熊 魚
張晉正往外走,這時紅船還沒有跟過來,他還沒拿到錢。
他的跟班恆二說道:“二少爺,那春華樓的老闆允許欠帳,要不我們先欠着吧。”
張晉點頭嗯了一聲,說道:“不急,平一問我媽要錢去了,他馬上回來了。”平一恆二都是張晉的跟班,他們的身份是家奴。
恆二道:“應該按理說他應該到了。”話音剛落,平一就從遠處跑過來了,跑過來后說道:“夫人只給了二百塊。”
張晉嘆了口氣,媽媽還是疼自己的。昨天他剛問母親要了一千塊,今天本不應該再給了,可是她又從私房錢里掏出一點給自己。
可是這點錢哪夠啊,還好這時候紅船來了。
張晉一看到紅船來了他就笑了,他就知道大姐心最軟了,肯定會給自己錢。
果然見紅船手裏拿一千塊錢,走過來說道:“二少爺,錢。”
張晉高興地收下了,說道:“還是大姐,我就知道她不會拒絕我的。”
紅船向他笑笑,說道:“二少爺,您已經把大小姐的性子摸透了,她每次總是嘴上說不給,但你只要一摔門出去或者作出生氣和可憐的樣子,她肯定會給的。”
張晉哈哈一笑,說道:“正是!”
錢到位了,張晉便大手一揮,說道:“走!春華樓!”
三人出門了。
剛出門平一就擔心道:“今天那個傢伙會不會來呀。”
剩下兩個人一聽平一這話,都停住了腳步。
恆二先叫道:“不要在少爺面前提他!”
張晉擔憂道:“那可恨的禿子肯定會來的!”
張晉說的禿子並不禿,只不過此人剛剃了一個光頭。他是白韓利亞歷史上最年輕的尚書,現任兵部尚書熊武文。熊武文今年只有四十一歲,已經官至尚書,算得上是非常成功。
熊武文因為常在軍中常剃光頭所以才被叫成禿子,他本人倒不是禿子,而且他不僅不禿,還頭髮濃密。他的頭髮為黃種人當中少見的捲毛發質,所以他的頭髮不用燙天生就是捲髮,據說他生氣的時候他的頭髮還會像獅子的鬢毛那樣炸開。不過也許是因為不好打理,他向來是剃光頭的。
那他怎麼和張晉鬧起來了呢?說起來熊武文的歲數比張晉大20歲,張晉在他眼裏還是個孩子,按理說不該鬧起來。
可惜熊武文偏偏和張晉鬧起來了。
想到熊武文總找自己的茬,張晉的臉上籠上陰影。
這時恆二忽然道:“少爺,昨天你走了后我又取笑了熊傻子一遍。”
張晉好奇道:“你是怎麼做的?”
恆二道:“昨天我看他去牽馬,我就故意在馬棚那路過,並大聲地說道:‘人的嘴共有三項功能,第一是吃飯第二是喝水,第三嘛……’說到第三我就不說了,我看他怎麼回答的。”
張晉道:“嗯,你引起了他的好奇心,那他是怎麼回答的?還有你說的那第三個功能是指‘說話’么?”
恆二搖頭說道:“不是。不過他也猜是說話,他當時答道:‘嘴的第三個功能自然就是說話。’還說這問題很簡單。”
張晉嗯了一聲說道:“那他說對了吧?你又是怎麼回他的?你直接告訴他猜對了?”
恆二搖頭道:“沒有,我怎麼可能讓他答對呢,我便告訴他第三項功能是放屁。”
張晉奇道:“放屁?”
恆二笑道:“他當時也有點奇怪,我解釋說:‘因為他的嘴所說出的話都像是放屁!’哈哈哈哈哈。”
這種粗俗的話讓張晉搖了搖頭,張晉勉強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以後別用這種無聊的笑話說熊武文了。”
張晉是有品位的人,屁屎尿的笑話他不喜歡聽。
畢竟張晉的是書香門弟,他的家庭環境極好,父親讀書人,母親是大小姐,所以這種低級笑話張晉向來是不屑於聽的。
平一小聲地對恆二道:“幸好你是笑話的是熊尚書,熊尚書他這個人心胸並不狹窄,對低下人很不錯。你取笑他的話要是對其它的官員講的話,你早就進監獄了。”
恆二吸了口冷氣,他覺得平一提醒得對,自己一個奴隸,敢說官員說話像放屁,自己絕對就進監獄了。幸好熊武文沒有在意。
三個人談談說說間就來到了春華樓,到了后老闆娘就親自出來迎接,並直接把張晉請到貴賓室。張晉雖然不算有錢的,也不是當官的,但老闆娘卻知道張晉是大官之子,所以並不敢輕慢他。
前面說過這春華樓不是學習的地方,而是養藝妓的地方,但張晉來這樣地方張元卻並不反對,因為這些藝妓自小就受過良好曲藝和書文教育,在這裏張晉倒是可以練練吟詩做對的本領。張元是狀元,深知在大殿上跟皇帝對答如流的重要性。
除此之外,在這種地方還可以擴展張晉的社交網。當官後人與人之間的交際也是很重要的。不過這個倒也不用練,張晉天生就在社交方面很有天份。
到了包間后張晉坐好后第一件事就問老闆娘熊武文來了沒有。
老闆娘答道:“回公子,熊大爺早就來了,而且他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問起你的。”
張晉問道:“他來了后就問我來沒來?”
老闆娘點點頭,然後露出擔心的神色,說道:“他似乎在等着你呢,還說想見你。”
張晉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想見他。”
老闆娘點頭道:“那最好不過,我已經吩咐過外面的人不要告訴他你來了。”
張晉和熊武文這兩個人一直不怎麼對付,老闆娘也不想讓兩個碰面,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
這時卻聽屋外面喧鬧起來,一個粗豪的聲音大聲叫道:“不要再騙我了,他肯定來了,他乘坐的魔毯都在這裏!”
魔毯是進入魔法時代后最主要的交通工具。
熊武文喜歡馬喜歡魔毯,凡是能載人高速運動的東西他都喜歡。他不僅喜歡而且還懂行,他來了后見張晉沒來,就一直呆在魔毯收藏室里,順便品評一下其它客人的魔毯,看誰有好的魔毯就過去搭訕,問問性能。
所以張晉乘坐的魔毯被春華樓的夥計一放進來,他就知道張晉來了。
二話不說直接奔貴賓室來了。
貴賓室門口的人也根本攔不住他,熊武文力氣可不小,把阻止他進來的僕人都推到門上了。張晉看到門在搖晃,心想他馬上要進來了。
恆二小聲道:“不要進來啊!”
只見門“咣”的一聲被撞開了!
然後一個光頭濃眉大眼的男人沖了進來,此人正是熊武文。
今天熊武文來之前似乎又颳了一遍頭,整個腦袋亮得發光。
老闆娘站起來攔着熊武文說道:“熊大爺,我讓紅紅陪你……”
熊武文大聲道:“你別說話!”老闆娘被他一喝真就不敢說話了。這熊武文很有威勢。
只見熊武文喝住老闆娘后就從兜里掏出一張紙,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了一些字,有些“字”似乎也不是字,張晉瞅了一眼就明白,熊武文有些字不會寫,他用畫來代替。
張晉想過熊武文這種粗人能從兜里掏出刀,掏出槍,掏出錢,卻從來沒想到這個人能從兜里掏出一張寫字的紙。所以現在張晉好奇地看着熊武文,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結果熊武文卻也在看着張晉,好像在等張晉先說話。他還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光頭,似乎在暗示張晉什麼。
張晉可不知道他要暗示什麼,只覺得熊武文的頭颳得是挺乾淨挺光亮的。
兩個人冷場了半天,張晉忍不住道:“禿子,你到底要幹嘛?”
一聽禿子兩字,熊武文馬上樂了起來,笑道:“嘿嘿,就等你說這句話。”
他咳了一聲,看了一眼手中的紙然後念道:“秀才的秀字怎麼寫呢?秀字跟禿字上面很像,但下面卻不像。那為什麼下面不像呢?因為秀才的屁股彎了,哈哈哈哈哈。”
秀才自然是指張晉,屁股彎了是罵張晉的某種取向不對。
張晉他們三人立即明白了,這個傢伙是來報仇的。恆二上次說他說話像放屁,他絞盡腦汁想出這個笑話來反擊。
不過他成功了,張晉他們都被激怒了,張晉站了起來瞪向他。
老闆娘連忙說道:“你倆不要吵了,每次來都吵架,吵完就不歡而散,你們本是來尋開心的!”
但這兩個人根本不去聽老闆娘說了什麼,只見兩個人像兩隻鬥雞一樣,互相瞪着,正要對噴,這時候一個抱琴的男僕人走過來,對老闆娘說道:“老闆娘,夜鶯姑娘的琴要放這裏嗎?”這僕人只問了這一句話,但他的聲音既輕柔又好聽,竟然還有着安撫人的奇妙功效,他一進來一說話,熊武文和張晉之間的緊張氣氛就莫名地就消失了。
張晉和熊武文兩個人都覺得很奇怪,他倆不約而同地看向那個僕人,但那僕人此時卻背過身去放琴,兩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從背影來看,這僕人衣着平凡,身材瘦長。
張晉來了這春華樓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僕人。他想看看這僕人長什麼樣。
只見這僕人放完了琴,就轉過身來躬身向眾人行禮。
然後微笑看着老闆娘,等待指示,看起來很是溫順。
他既然轉過身來,張晉便開始打量這個僕人。這個僕人不再年輕了,看起來比熊武文還要大一點。他的眼睛周圍已經有皺紋了,但他的眼波還是溫柔的。他的溫柔的眼波和溫順的神情不知為何就打動了張晉,張晉莫名的就對他有了好感。
張晉看着這個僕人,他盯着他的眼睛,只覺得他的眼波好溫柔,張晉想自己大概喜歡這種溫柔的眼波吧。熊武文卻只看了這個僕人一眼,就轉頭看向張晉。
卻聽張晉對熊武文說道:“算了,我不跟你爭了,今天我認輸。”
熊武文其實還準備了好幾個笑話還擊,沒想到張晉這麼快就認輸了。熊武文不會寫字,昨天為了抄寫這些笑話可是花了半宿呢。
張晉卻扔下了熊武文走到那僕人面前,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僕人恭敬地低頭回答道:“我現在沒姓,我的名字叫魚,他們都叫我魚先生。”
張晉笑道:“你的名字為魚?好名字,北冥有魚,其名為鯤,你是先生,知道下句是什麼?”
那僕人嘆道:“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
張晉更滿意了,他聽別人叫他先生就猜到這僕人恐怕是個讀書人。
張晉笑道:“你喜歡讀書?”
那僕人點了點頭。又小聲道:“因為喜歡讀書,他們才叫我魚先生。不過在春華樓這裏,他們都叫我老魚。”
張晉嗯了一聲說道:“那好,你抬起頭來。”
那僕人站直了身子抬起了頭。
張晉突然發現他比自己高,張晉便微微抬起頭打量着這個僕人,打量了幾眼,只覺得越看越滿意。
這個僕人雖然沒有自己那麼驚人的外貌,但他無疑是好看的。
他年輕時應該是俊美的人,歲月雖然掩蓋了他的俊美,但是張晉還是能看出來的。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張晉總覺得這魚先生身上似乎有股很溫柔的氣息,讓張晉忍不住想抱住他。可是這種溫柔的氣息是從哪裏來的呢?
張晉想了想,忽然覺得一定是他的那雙眼睛。
張晉見過很多人,自然看過很多眼睛。這當中有純潔的眼睛有複雜的眼睛……更有美麗的眼睛有醜陋的睛睛,但是這魚先生的眼睛和他所見過的人不一樣,魚先生的眼睛中充滿了溫柔和愛憐,他身上的那股溫柔的氣息就是從他的眼睛中湧出來。張晉看着他的眼睛,只覺得自己快要迷失到他的眼睛中了。
張晉看着這個叫魚先生的僕人,張晉他雖然只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僕人,但他就立即被這個僕人所吸引了,熊武文什麼的他不再管了。
熊武文見張晉不跟自己吵,略有點失望。不過他又看到張晉的桌前有酒,熊武文好飲如命,他走到桌前一坐,然後自顧自地就喝起酒來。平一和恆二都怕熊武文,也不敢去阻止。
熊武文喝了兩口酒,見張晉始終獃獃地站在那僕人面前,便漫不經心地打量着這個僕人。熊武文身份很高,僕人什麼的正常是入不了他的眼。但他發現這個僕人好像不一樣,他便咦了一聲,叫道:“奇怪,這個人真奇怪。”熊武文扔下了酒,也扭頭盯着那個魚先生。
平一恆二也在打量這個僕人,二人只覺得這個僕人歲數不小了,應該有四十來歲了,臉上已經有滄桑的痕迹了,而且眼神中已經不再有年輕人的那種銳氣了。
恆二說道:“平一,這事是有點奇怪,我記得春華樓都是年輕的僕人,這個中年人是從哪來的?”
平一也小聲道:“我不知道他從哪來的,不過熊武文在他“咦”什麼?這僕人身材過瘦只怕挨不得打,熊武文他的部隊可不需要這樣的人。”
平一猜熊武文是軍部尚書,肯定是用招兵的標準去看這個叫魚先生的男人。
招兵的標準就是年輕力壯,顯然這個魚先生不符合這一標準。
所以熊武文應該對這個僕人不屑一顧,但是熊武文為什麼要盯着這個魚先生呢。
熊武文自己也不知道,但他是直覺特別好的人,他一見這個僕人,熊武文直覺的“警報”響了。所以熊武文咦了一聲,他心裏覺得不對勁。
他也奇怪,心想為什麼自己看着這麼瘦弱的人會覺得不對勁呢?莫非這個僕人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所有人的都用戒備的眼神看着魚先生,只有張晉把這魚先生當成了寶。
張晉一直盯着這魚先生看,他覺得這位魚先生充滿了成熟男人的氣質,張晉最喜歡這種氣質。
當然張晉也知道不能總這樣盯着別人,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現在他已經把這位魚先生看得有點手無足措了。
於是張晉戀戀不捨地再盯了幾眼才移開目光,心道:“就是他了。”
熊武文看着張晉如此仔細地盯着那個僕人而不理自己,他覺得沒意思了。便叫道:“喂,姓張的小子,你該不是有那種癖好吧!要是沒有的話你就過來喝兩杯,繼續跟老子吵吵架。”
沒人會覺得張晉有那種被稱為“斷袖”的癖好,因為張晉迷夜鶯那可是全城皆知的公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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