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熱
孟辭總覺得有一道視線盯着自己,從文試考場交卷出來后,她便先去會堂那邊等候,拾翠也去考了,孟辭從不吝嗇對丫鬟的教導。
見她有興趣,教孟嬌嬌一個也是教,兩個亦然。
選了個比較僻靜的廊道拐角處,隔着欄杆種了小片人高的細竹,孟辭坐在那後頭,不注意瞧是發現不了的。
踢踏着腳下的石子,懶散地將半個身子都靠在旁邊的紅木柱上,孟辭打了個無聲的哈欠,眼角溢出些疲乏的淚水,抬手揉了揉眼睛,想着等孟嬌嬌她們出來應該還要些許時辰,便靠着柱子小憩了一會兒。
睡夢中,是一片山水幽靜的地方,腳下是魚兒繞過的小溪,岸邊是隨風飄來花瓣的桃樹,遠望似乎無邊的原野,偶爾還有飛鳥在頭頂盤旋飛過。
就在這時,孟辭聽見一道亘古悠遠的鐘聲,從天的那一邊傳來,雲霧散發,那坐落在山峰後半空中的殿宇肅穆而威嚴,可夢境中的自己卻是拔腿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連鞋襪都忘了穿上。
腳尖踩着將要落到地上的花瓣,輕靈地躍到半空之中,風起,花瓣在腳下聚攏成長劍的模樣,載着孟辭正要急速遠去。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白金色的光芒打落在花瓣之上,潰散的長劍讓提着裙擺的紅衣少女從空中落下,驚慌地閉眼,卻落入滿是蓮香的懷抱之中。
那人像是等候多時,抱住她時眉眼間都溢出不可言喻的笑意,雪白的長袍綉着栩栩如生的銀蓮,墨玉一般流瀉而下的長發用金色刻着梵文的絲帶隨意束着,像是匆忙趕來,來不及過多的裝飾。
今日明明是他要去講道的日子,鐘聲響起,最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便是他,可孟辭到底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
“阿辭,這是第七次。”
他的眼神與表情依舊很是溫和,似乎還含着一絲悲天憫人的慈和,只是孟辭卻發現了摟在她肩側的大手,似乎力道重了一些。
孟辭氣急敗壞地拽他的頭髮,用兇狠的目光望着他眉心的合起來的金色蓮印,“你在這裏,那誰去講道?”
“分身。”
“呵,堂堂道尊,你這樣做,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無妨,阿辭更重要。”
“可你在我這一文不值。”
“嗯,怎麼不穿鞋襪?”
“你別給我轉移話題!”
“先把鞋襪穿上。”
“我說你一文不值!”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真是憋悶氣鬱的很。
可當對方將自己放在用術法弄出來的花藤鞦韆上,半蹲下身用那雪白的衣袖替她擦拭腳底的草屑時,孟辭還是忍不住心揪了一下,把腳縮了回來。
“穿好鞋襪再鬧可好?”他像是沒有發火這一情緒般,即便孟辭再無理取鬧,說著叫人錐心刺骨的話,也還是用那雙琉璃般的眼睛柔軟平靜地看着她。
孟辭撇了撇嘴,“用法術就好了,哪裏需要您親自動手。”
“阿辭對我,不必尊稱。”低下頭,在外人面前向來如高山明月不可觸及存在的道尊,此刻卻笑的很是滿足地道:“而且,阿辭的一切,我都想要親力親為,無需藉助術法。”
孟辭看着眼前這個專心致志到有些一本正經給她穿鞋襪的人,腦子裏除了嘆息就是無奈。
爹系男友傷不起。
等等,什麼男友,呸呸呸....
“阿辭。”
“嗯?”突然被叫了一下,孟辭下意識回應地看去,卻對上一雙....呃....該怎麼說呢,一閃一閃亮晶晶的眼神?
神色一愣,想到什麼,反應過來頓時黑了臉,還未穿上鞋襪的另一隻腳直接對着眼前這張天妒人怨的臉踹過去。
“你去死吧臭老頭子,又偷聽我心裏話!”
可惜沒有得逞,腳踝也被對方抓在手中。
“阿辭,男友是什麼意思?雖然我不知道這個詞的含義,可總覺得聽着歡喜。”
看着眼前純粹無知的視線,孟辭額角青筋凸起,右手握拳輕顫。
他不知道?開什麼玩笑,在來的第一天她的記憶就被他悄無聲息地看了個徹底好不好,要不是系統有先見之明,在她的記憶中設置了幾道防火牆,真的是‘底褲’都要被看了去。
想到這些,孟辭那叫一個氣。
“口誤而已,你別多想,再者,比起爹系男友,我更喜歡小奶狗,北海天行峰的水麒麟,那長相,那性子,一口一個姐姐,軟的我心都化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今年才三百歲,你呢,後面是用萬來計量的,你好意思老牛吃嫩草嗎?”
“只要阿辭願意,我們今日便合籍成婚。”
“你在想屁吃,滾!”
抱起她一起滾。
“闌弦月你聽不懂人話是吧?我讓你自己一個人滾,不要捎帶上我!”
“....阿辭,那水麒麟的事,回去之後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呸,我就不,你算個什麼東西,老娘...”
“那我讓他魂飛魄散阿辭應該是沒有意見了。”用最平靜溫柔的口吻說出最殺氣騰騰的話來。
孟辭:“我有意見!!!!”
“嗯,回去想吃什麼?”
“你不要每次都只聽你想聽的話啊!”
“噓。”唇瓣被一根食指壓上,視線中是有些晃眼的眸光,“困了吧,困了便睡吧。”
他說完這句話,孟辭便忽然覺得非常疲乏,但陷入昏沉時還是咬牙罵了一句,“王八蛋!”
“怎麼夢中還罵人呢?”
耳邊似乎有誰在輕笑,孟辭眼皮掙扎着動了一下,明明意識是清醒的,但就是感覺如置幻境,尋不到那通往真切的大門。
好不容易睜開了眼,被陽光刺了一下,重新把眼睛閉上,緩了片刻再睜開,卻發現身上蓋着一件玄黑色的披風。
質地清涼柔軟,面料非常舒適,當是選用上好的絲綢做的,非達官貴族人家少有,而且還是男子款式,可孟辭左右前後瞧了一圈,也不見半個人影。
腦海中滿是迷惑。
誰的?
因為男子等候的會堂在隔壁,並不與女子一處,而且大多數有錢子弟都是在二樓廂房之內等候,品着香茗吃着茶,孟辭沒有隻是因為無需浪費這個銀兩。
錢要花在刀刃上才最值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