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碎夢

“為救你，慧明和尚已然魂飛魄散了。”

羅剎鬼談及慧明之死時，語氣很平靜，但神色卻不由自主的充滿了緬懷感嘆之情。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李錦沒有多說，其堅決之意，充滿胸懷，待他言罷后，神魂法力驅動，身魂相合，馬背上原本奄奄一息的鄒伯，樣貌突然間發生變化，成了李錦的原來模樣，並且斷臂也重新長了出來。

怎麼說這裏也是他的夢魘之中，雖然有鬼新娘的力量在，但李錦也是這個夢境的主導者之一。

突然發生如此劇變，即使忙於逃命的柳小姐和她的丫鬟，想不注意都不行了。

“你是何人？鄒伯怎麼了？”

暫且脫離危險后，柳小姐拉住座下馬匹，衝著李錦質問道。

“法相現，天眼開！”

恢復神智的李錦根本不和柳小姐她們廢話，直接具現出鍾馗法相，天眼神光一開，對着柳小姐的身軀猛掃。

鬼新娘再厲害，她也還是鬼，即是鬼物，能不怕鍾馗的，那是少之又少。

果然不出李錦的所料，這柳小姐一見神光射來，直接化作一團煙霧消失不見，其旁邊的丫鬟就沒有那麼好運了，受天眼神光的照射，瞬間化為飛灰。

看樣子不像是鬼新娘的分魂，也不知道其從哪裏帶來的小鬼陰魂。

這時候李錦已經管不了那麼多，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在眼紅。

李錦一見鬼新娘顯出真身，那天眼神光緊追不放，似不要錢一般，追着她的屁股後面，一道接着一道射來。

“妖邪！你不是想我的命么？不是想毀了驚雷弓么？驚雷弓在此，我就在這裏，你如此避而不戰，如何能勝？”

這個夢境是鬼新娘先創造出來的，故而她比李錦的主導權要多上不少，且她一身手段皆全在這夢境之中，自然要比李錦更熟識如何在夢境作戰。

李錦的天眼神光雖然厲害，但是架不住夢境空間的無限延伸。

其神光是有射程的，而夢境空間卻沒有，只要鬼新娘她想，也有足夠的法力做支撐，這夢境空間理論上便能無限大。

眼見這麼拖下去不是個事，李錦只要出言相激，可鬼新娘根本不吃這套。

“我聽說過你的大名，黑山老妖都被你滅殺了，在我夢境中竟然能如此快速醒來，着實是有些手段，名不虛傳，但如此強烈的攻擊，對於法力的消耗可是很大的。李大法師，你有多少法力可供消耗呢？

要知道這裏可沒有什麼靈氣給你補充。嘻嘻嘻，本座不着急，有的是時間陪你慢慢玩。你想同人爭鬥？本座滿足你！”

鬼新娘的聲音忽遠忽近，待他說完之後，紫衣少主帶着一隊殺手已然追了上了。

李錦以天眼神光一掃，發現這紫衣少主正是燕赤霞所化，身後的劉瘸子便是王亮。

“他媽的！”

李錦見此場景，不由得喝罵了一聲，其大手一揮，嘴裏徐徐吐出一團煙霧，這霧氣遇風則快速增長擴散，片刻便籠罩方圓數十里。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李錦這邊的布霧之術剛剛施展開來，霧氣之中被鬼新娘迷惑的燕赤霞便將劍匣化作十幾丈的巨劍，左右橫掃，四處劈砍，所過之處，濃霧退散，久久不聚。

若是僅有燕赤霞也就罷了，王亮化身的劉瘸子也開始添亂，其真身的香火願力已是不多，但鬼新娘不顧他自身安危，強行以力驅之，短時間內，由香火願力化作一條蛟龍，搖首擺尾，只顧向前突刺進軍。

李錦的迷霧可蒙蔽修士神識，五感，鬼新娘，燕赤霞，王亮和那些小鬼變化的殺手，皆不可知他的真實位置在哪？

但鬼新娘自有她的高明之處，其根本不自己尋找李錦，只是全力催動幻術，受幻術影響燕赤霞，王亮已然將李錦當作了自家生平最恨之人。

燕赤霞和王亮雖然使用的手段不同，但本質上都是以力破道，相比於王亮，燕赤霞的手段，還是含蓄了不少，其揮舞巨劍不斷前行，每每也不過就是驅逐自身附近十幾丈的範圍。

似他這般想要找到李錦的蹤影，絕不是短時間能為的。

反觀王亮，就是一副拚命的架勢了，其現在的身體情況，他並不是不知道，但正因為知道了自家的情況，反而更加激發了王亮的凶性。

鬼新娘的幻術只是一個引導，將他們兩個心中的恨意激發出來，也不知王亮把李錦當成了何人，竟然讓他不顧自身安危，一心想要致其於死地。

香火願力萬法不沾，蛟龍所過之處，濃霧迴避。

由此可見，此時王亮的手段，計謀，還在燕赤霞之上。

其對自己的目的很明確，他是要殺了李錦，不是要驅散濃霧，故而只要能殺李錦，又何必管周圍的濃霧呢？

香火願力具現出來的蛟龍就是王亮的眼睛，其長驅直入，如過無人之境，很快便找到了，身處一旁濃霧邊緣的李錦。

因為香火願力不沾萬法的特性，致使李錦許多手段都對其無效。

故而李錦應對它的辦法也很簡單，直接替身肉搏。

只不過李錦現在的主要目標是鬼新娘，王亮，燕赤霞都是自己人，且他也沒時間和他們多耗下去。

之前鬼新娘說得沒錯，李錦的法力很早便入不敷出了，他現在就在燃燒自己的生命，一會生命燃燒完，就要繼續燃燒陰壽了。

他體內的血肉生機，陰壽都是有限之物，所說就現在而言，他還能支撐很久，但李錦並沒有打算跟鬼新娘打消耗戰，他心裏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羅剎鬼，赤發火鬼，倒路鬼，遮眼靈何在？”

“屬下在！”

“屬下在！”

“屬下在！”

“屬下在！”

這是李錦在收復五鬼之後，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這般認真的下達命令。

四鬼和李錦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故而對於李錦現在的心情和身體狀況，都有所察覺。

此時李錦已然是在拚命了，他們自然也不會在關鍵時刻，給李錦掉鏈子，李錦也不允許他們如此。

“倒路鬼，遮眼靈，迷惑蛟龍五感，赤發火鬼無差別攻擊在場之外所有人，羅剎鬼牽制住蛟龍，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不能讓蛟龍靠近我一步！”

“屬下領命！”

“屬下領命！”

“屬下領命！”

“屬下領命！”

四鬼之中，得了李錦號令，只有赤發火鬼稍加猶疑，無差別攻擊，便是連李錦也不放過，其原想說些什麼，但在看到李錦果決的眼神后，也識趣的閉嘴了。

四鬼依計而行，先是羅剎鬼出手，飛身一拳將十幾丈長的蛟龍，打得倒飛三丈有餘，還不待蛟龍吃痛起身，遮眼靈，倒路鬼便悄無聲息的爬到了它的身上。

本命神通發動起來，盡全力影響蛟龍的感知。

香火願力雖然可以不沾萬法，但這也是有限度了，在倒路鬼和遮眼靈的全力輸出下，蛟龍為了維持身形正常運動，每分每秒都要耗費大量的香火願力，進行對沖。

赤發火鬼的地火柱雖然對蛟龍無效，但卻給燕赤霞，王亮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燕赤霞的劍術雖然高超，地火柱在他的巨劍面前不堪一擊，揮手可斷，但架不住這玩意兒多得很。

李錦給赤發火鬼下達的是死命令，唐七如何干不下死力？

如今李錦自身都拼了命，若是此戰不勝，李錦最後身死道消，那四鬼也得跟着一個都活不了。

慧明和尚就是看通了這一點，方才不惜燃燒神魂，化為蠟燭，照亮，叫醒李錦，

相比於燕赤霞的遊刃有餘，王亮這邊就是苦不堪言了。

他的香火願力都用來具現成蛟龍，去攻擊李錦了，如今蛟龍被羅剎鬼纏住，進不得，退不了，陷入兩難境地，其本身周圍，時不時還有地火柱偷襲，他現在一點防護手段都沒有，只能勉強躲避，以保全自身。

若是香火願力化作的蛟龍，可以在王亮身死以後，還能照常運作的話，王亮也就不費這個勁了。

就現在形勢來看，很顯然那是不可能的。

故而王亮只能盡全力躲避，他深知只有自家一旦身亡，蛟龍必然會消散於無形。

雖然現在藉助蛟龍滅殺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

但有蛟龍在，就還有絕地翻盤的希望，若是連蛟龍都沒有了，那他才是輸的徹徹底底了。

雖然王亮已經很努力了，但時間一長，地火柱同時存在的數量一多，實力大減的他，還是免不了顧此失彼，身陷烈火之中。

每當這時，燕赤霞都會及時趕到，幫助王亮暫時抵擋住地火柱的傷害。

可這樣一來，他自身法力的消耗，便開始增多了。

李錦和燕赤霞互為知己，平常時沒少在一起切磋，故而對對方手段的優缺點，可謂是了如指掌。

燕赤霞雖然有減少靈氣的手段，以彌補自身法力上的不足短板，但夢境無靈的情況，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克制了他。

論法力的儲備量，燕赤霞遠遠不及李錦，更別提已然開始燃燒生命的李錦了。

燕赤霞此時對於李錦的恨意，還沒有到達能夠讓他不顧自身安危的程度。

這也是跟他的劍心有關。

雖然鬼新娘這一次，為了拖所有人下水，全力施展幻術，燕赤霞和王亮都着了道。

但燕赤霞體內的劍心，無時無刻不在抵禦着鬼新娘幻術的侵擾。

現在鬼新娘自身有一大半的力量都放在了壓制燕赤霞的劍心身上，以至於讓她不敢太過於逼迫燕赤霞，其生怕物極必反，出現了紕漏，讓燕赤霞清醒過來。

反觀王亮就不同了，這傢伙在入夢之前就半死不活的了，要不然憑藉的香火願力，萬法不沾的特性，其也不至於着了道。

香火願力可以護持王亮的身體外在，卻無法庇護他的內心。

王亮是武當親傳弟子，自幼修習正統心法，對於內心的防護，不可謂不高。

但他現在的內心，對於鬼新娘來說，就是不設防的宅院，大門敞開，肆意橫行。

究其原因，這和王亮一直在淮安府煞氣重災區堅守，脫不開關係。

煞氣雖然突破不了香火願力的防護，對王亮造成傷害，但卻可以每時每刻腐蝕王亮的內心。

在這裏呆久了，王亮不知不覺間，內心的防護，已然被煞氣腐蝕得千穿百孔了，就差那臨門一腳，就要走火入魔。

而鬼新娘的出現，正好就是這個臨門一腳，所以迷惑王亮，方才顯得那麼輕鬆。

且李錦和燕赤霞可謂是生死之交，赤發火鬼在消耗燕赤霞法力的同時，手裏多多少少還是留有一些餘地的。

但對於王亮可就不一樣了。

那個蛟龍是王亮之物，不弄死王亮，三鬼就脫不開身，雖然赤發火鬼對於羅剎鬼的實力很有信心，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夜長夢多的道理，誰都懂。

再則他和李錦同知同覺，自然知道李錦和王亮沒什麼太大的交情，現在的李錦，算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對於王亮這種人物，殺與不殺，都不是很在意。

且王亮可比燕赤霞好對付太多了。

在這種心態下，即便有燕赤霞的幫助，沒過多時，王亮依然還是遍體鱗傷，和魂飛魄散的距離，近在咫尺。

戰局焦灼，鬼新娘身形隱藏在暗處，也是着急得很，若不是她着實對李錦沒什麼辦法，說不得就要親自下場了。

因為有濃霧的遮掩，她已經失去了李錦的蹤跡。

而李錦這功夫也沒閑着，其身形隱於暗處，搖頭晃腦掐訣念咒，體內法力噴涌而出。

不多時，在李錦滿頭大汗之下，周圍突然傳來“轟隆隆”的巨響，身處幻境之中的群修，無論是在空中還是地面，皆感覺到身軀一陣，隱隱空間顛倒之勢。

對於這等突發情況，鬼新娘自是最焦躁不安的，其順着聲音，抬頭看去，不由得心中大驚，一座遮天蔽日的大山，正從空中緩緩降下，隨着大山的臨近，這處幻境崩塌的速度也越快，燕赤霞和王亮依次變回了原來樣貌，所處之地也重新回到了破敗淮安府城，城隍廟院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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