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七夜谷之原型
夜闌城結界邊緣。
寒奚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在建筑後面,藉著隔三差五凝聚出的冰面反光來觀察結界外的情況。為了避免被發現,他會來回穿梭在建築中,換地方凝聚冰面,而冰面凝聚出來后那一瞬,無論看沒看清,他都會操控冰面墜地。
他的任務是探查結界外敵人的分佈情況和大致的修為,以此來決定之後的進攻方案。
原本,這項任務會儘可能的延後執行,直至目睹了靈力衝天,寒奚原本打算抱着背水一戰的念頭轉變成了主動出擊。
若說上一次天地為之變色的異動離夜闌城很近,引開了人也無濟於事,那麼這次靈力衝天的動靜距離夜闌城就很遠,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只要圍城的人中離開了一部分,等待這其中來回的時差利用結界主動出擊,是有很大可能將其盡數剿滅的。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魔族當中有沒有大乘期坐鎮,越階挑戰他尚可做到,越兩大階就難說了。
寒奚把周邊敵人的情況探查了幾遍,確認自己觀察到的信息沒錯,悄然從城中大小巷裏退到原定的集合地點。
集合地點已經到了七個人,正在拿着紙筆記錄他們探查到的情報。
寒奚問道:“有發現大乘期嗎?”
“我那邊沒有看到。”
“我這也沒。”
剩下的人紛紛回道沒發現。
沒有發現大乘期是個好消息,同樣也是個壞消息,這意味着其他地方會很危險——從之前的突襲來看,敵人少說有七名大乘期,大乘期修士不在這,就是在其他地方。
恰好在這時剩下的人也回來了,寒奚又問了一遍,確認真的沒有大乘期坐鎮,便傳信給裴玉。
透明菱形冰晶樣子的法器護着傳訊靈符,循着裴玉留下來的靈力氣息飛速飛向夜闌城的陣法核心。
片刻后,法器帶着傳訊靈符回來了,寒奚讀完皺了皺眉,暗嘆了一口氣,還是同意了裴玉的決定。他把得到的情報整合了一下,跟其他人安排好接下來的戰術,傳訊回復裴玉。
“走吧,我們回去做一下準備,在一盞茶內就位。”
“是。”
……
角宿山山腹內洞穴。
洞穴內有數個通道,有一條通道深入地下,通往靈脈。這條通道被幻陣封印,有示警鳴笛的傳聲陣,還有三重殺陣用作禦敵——其他幾處靈脈也是如此。
七夜谷做足了防範準備,卻仍然不知何時讓魔族闖入,以魔氣侵蝕封印靈脈。
此刻,在這條通道的盡頭,被解封了的靈脈好似被壓制后的反彈,瘋狂地往外溢出靈力,靈力純凈濃郁至滿溢,充斥着讓人幾欲難以呼吸的壓迫感,如填鴨般湧入坐倒在靈脈邊上的白衣人體內。
他的眉毛蹙起,雙目緊閉,面無血色,看起來十分難受,呼吸卻又非常的平緩,完全不懼純凈靈力灌頂的壓力與痛楚。
若有若無的聲音從通道入口傳來,白衣人虛握着的劍脫手而出,小心翼翼地藏身在陰影處。
聲音由近及遠,直至聲源從拐角處由熟悉的黑紅、玄色和暗紅依次出現,也未能讓在暗中窺視着的劍靈卸下警惕。
一眼望去,白衣人倒在靈脈邊上,氣息虛弱,濃郁的靈力瘋狂的往他體內涌去,此等異象,讓晏無痕驚懼到失語。
晏今朝鼻翼微動,抖了抖耳朵,“他的生命力很微弱,不過人沒事。”
凌淵忽然出手,劍鳴聲與清脆的鏘聲同一時間響起,凜冽寒霜霎時間從長劍相撞處迅速蔓延,冰封出屏障。
晏今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正往前走的晏無痕扯向身後,幽冥之火蓄勢待發。
晏無痕按住晏今朝的手,阻止他的動作,“等等。”
隔着冰靈力屏障看去,攻擊他們的是一把劍,鶴道人的劍。
凌淵皺眉,“我們不碰他,只是想確認一下他的情況。”
無垢劍嗡鳴,寒霜再度覆上,將透明的屏障再度遮蔽。
這是拒絕了。
一時間,三人皆無言。
或有愧疚感激,或是難以置信,亦或是心生退意。
深黑色的火焰忽然‘噼啪’一聲跳動,以陰冷暗火灼去了屏障的一塊,打破了此處的寂靜。
“嗡——”
無垢劍長鳴一聲,本就不算堅固的屏障被音浪震碎,銀白劍身宛若被看不見的血氣蜿蜒侵蝕,染上刺目的紅光。
這把劍,是長期被血滋養着的……
凌淵疾語道:“小心,它被激怒了。”
話音未落,血光瞬閃至晏今朝面門,幽冥之火渡身,速度也未減分毫。
“吼——”
劍身飛掠而過,削落下幾根硬如玄鐵的鬃毛,鬃毛還未落地,便化作火焰騰起,追逐長劍。
火焰焚身之處,出現了一隻被黑氣附着的豹子。它以暗紅烈火着衣,以碧色春池為眸,是碧眼烈火豹族群中被稱為“地府使者”的變異種——幽冥鎖魂豹。
它的原型龐大,為了避免把通道頂塌,身形是縮小了幾倍的狀態,可這也佔據了通道里的大部分空間。
在它旁邊的凌淵不得不避讓,避免引火上身,他神色陰沉,正要出劍警告一下對方,卻看見矯健迅疾的豹子在追逐無垢劍時身上逐漸湮滅的黑氣,不由停了動作。
晏無痕也注意到了這一幕,原本抬起的手放了下來,甚至還欣賞起晏今朝的狼狽姿態。
不得不說,鶴道人的劍跟鶴道人一樣氣人,總是以最冷漠的姿態,一言不發地處理起旁人覺得棘手的麻煩,甚至於……生死不論。
晏無痕想到這裏,視線落在了鶴道人身上,神色晦暗不明。
能不計代價,毫不猶豫的完成自己的承諾,就像是早就有了因此萬劫不復的心理準備。
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忽然,身後的動靜變小了些,晏無痕回頭去看,泛着血光的劍從他眼前掠過,凜冽的劍氣刺得他不由眯了眯眼。
無垢劍停在了鶴子墨身旁,劍身上的血光漸漸淡去,閃爍起原本的銀光,光芒燦爛,像是在歡喜。
凌淵的劍微顫,他摸了摸自己的劍,說道:“鶴道人要醒了。”
聞言,晏今朝炸毛了,本就堅硬的毛髮根根豎起,像只大型刺蝟。
這樣過激的反應,讓凌淵側目,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
晏無痕:……
原來妖族的本能這麼敏感嗎?他還是不要飛升了,當半個人挺好的。
“咳咳,咳。”
兩人一妖不約而同地盯緊着發出咳嗽聲的鶴道人。
鶴目微睜,眼皮似乎很沉重,動了半天才完全掀起。
緊接着,視線霎時間聚焦在一點上,以冰冷的目光鎖定在晏今朝身上,完全不似初醒的模樣。
“無垢,給他拔毒。”
無垢劍嗡了嗡,飛向晏今朝。
晏今朝有些抗拒地抬起爪子,想要拍掉這戲耍了他好一會的劍,待看到爪子上的黑氣淡去了不少,動作頓在了那裏。
鶴子墨神態自若地站了起來,理了理垂落至兩側的髮絲,走向了晏無痕。
晏無痕:“!”
空間似乎被劃分為了兩塊。
這一邊,晏今朝戰戰兢兢地看着無垢劍給他拔毒,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魔氣成了毒。
凌淵則盯着無垢劍,神念連通自己的劍去感悟天生靈劍在拔毒時純粹的劍意。
另一邊,晏無痕看着鶴子墨朝他走來,如大道至我,滿心歡喜,如大道崩阻,心生惶恐,如大道艱苦,苦澀難言。
直至鶴子墨開口,萬般滋味與情緒,盡數化作怒火。
“靈脈之下似乎在鎮壓着什麼,晏谷主,你知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