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隔山借力
柳思月為它特別置辦的蘭春宴是陛下每年四月十五在蘭苑舉辦的春日宴,朝中大臣,皇親貴族都可以攜眷參加,設有馬球賽、鞦韆賽,還有投壺等各種小遊戲,年輕男男女子混在一起玩耍,每年總要好上幾對,若是陛下心情好,當場做媒賜婚的都有。
京中適婚的貴族男女早一個月就要為蘭春宴做準備,柳望舒往常這個時間也是交際場上的熱客,不僅府上來來往往的熱鬧,也常出門到街上和小姐妹一起置辦。
但是今年柳望舒好像不甚熱切,玉搖過來問姑娘可是不想參加今年的蘭春宴,等到柳望舒看過去,她忙低頭,語帶委屈的說,“是夫人讓我來問的。”
“去,怎麼不去。”柳望舒說,“不僅我去,把瑤光她們也帶去。”
玉鈿不解,柳府現在有兩個少爺五位小姐,柳望舒居長,餘下是二小姐,大少爺是庶出,一心只讀聖賢書,三小姐瑤光性格孤僻,獨來獨往,二少爺是老爺回京後續娶的夫人嫡出,跟大小姐差着歲數,更別提往下更小半歲一歲的四小姐天璇,五小姐天璣。
往常柳望舒只和二小姐親密,餘下弟弟妹妹也止於見面點個頭的關係,往常蘭春宴也說她們還小,並不帶她們去。
“你去庫房找找,有合適的首飾和布料找些出來送給瑤光,天璇天璣,我幼時學寫字臨的臨芳大師的貼,你也找出去,給輝哥送去。”柳望舒吩咐說。
“那大少爺那?”玉鈿問,餘下幾個都有,單漏了大少爺也不合適吧。
大少爺柳天陽,傅芸所生,柳望舒想到前世因為柳思月同傅芸親近,她也跟着給了不少好臉色,就恨不得回去扇自己一個耳光,按照柳思月的年齡推算,娘懷着她快要生的時候,傅芸就懷上了,她要是她娘,肯定慪的不行,結果她把傅芸生的女兒當自己親妹妹,對傅芸笑臉相迎,甚至為了打壓霍雪蓮的氣焰,沒少在後面偷偷支持她。
這和認賊作父有什麼區別。
柳望舒掃了她一眼,“天陽那專心讀書,就不要去打擾他了。”
前世除了柳思月,對餘下的弟弟妹妹,她都不太親近,一個是沒興趣,一個也是年紀差的有些遠。這不應該,她是長姐,應該一視同仁,之前虧欠了她們的,都要補上。
玉搖玉鈿才去各處送了東西,柳清輝就到棲霞閣來道謝了,臉上還帶着奶膘,穿一身紅衣,舉着海棠花來的,“我看娘院子裏的花長的好看,特地摘來送給大姐姐,大姐姐看了肯定開心。”
“謝謝你,我很開心。”柳望舒接過花親手插在花瓶里。
柳清輝何曾在柳望舒這得過這麼親切的回應,高興的找不到北,坐在柳望舒對面吃着點心,和柳望舒說自己在學堂里的趣事,又說夫子佈置的作業太多,做不完還要打手心。
等到柳天璇柳天璣也過來道謝時,三人才又拿着柳望舒給的小玩意回去。
柳瑤光被奶娘推搡着去棲霞閣,“姑娘,咱們在府里日子本來就艱難,今日大姑娘送的東西,姑娘合該去謝一謝。“
“親姐妹間也講究個禮數。”
‘她的親妹妹只有柳思月一個,有她什麼事?’柳瑤光低頭碎語。但是抵不住奶娘催促,只能去棲霞閣,說是道謝,那神情說是來要要賬也不差。
柳望舒也不在意,“三妹妹過來坐。”
“我是過來謝大姐姐給的首飾布料。”柳瑤光說。
“你喜歡嗎?”柳望舒問。
“好東西誰不喜歡。”
“你喜歡就好。”柳望舒笑說
“我本不想來了,奶娘一定要我來。”柳瑤光說,“說就算不是真感情,裝裝也好。”
柳望舒有些訝異的看着她,竟不知道她的三妹妹是這樣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風格,她失笑,“你奶娘是真心為你盤算,還是在滇南找的那位嗎?”
柳朗在滇南當了八年的地方官,從知府做到知州,柳瑤光是在滇南生的最後一個小孩,當初回京時,滇南的下人都遣散乾淨。
柳望舒突然一愣,遣散乾淨。可是想來當時她身邊的人並不全是滇南本地的人,她娘總有幾個體己人是給她準備的,她想起那個年輕的奶娘摟着她哭泣不舍的樣子,當時她還以為她是為了前途擔憂,給了她不少私房,囑咐她出去好好生活,不要再去給人家為奴做婢。
“我只有這一個奶娘。”柳瑤光說,“比不得大姐姐有爹親手照顧,回京的路那麼長,若沒有奶娘,我早就死了。”
柳望舒回過神點頭,“你須得好生待她,不枉費她這樣盡心待你。”
柳瑤光一身刺頭,沒得應對地方,臨走前柳望舒又給她一些東西,她不要,柳望舒說,“這東西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奶娘的,她這樣日夜為你操勞,身子虧空,日後怎麼好享你的福。”
柳望舒去找霍雪蓮,她想找人去滇南,尋找一下當初被遣散的下人,“那裏頭還有我娘的陪嫁丫頭呢。”
“其實我派人去找過。”霍雪蓮說,“只是找不到,當初遣散下人都是傅芸和夏嬤嬤做的主,夏嬤嬤已經死了,傅芸嘴裏沒一句真話,我當初就是按她說的去找。”
“那些人的身契應該是在我娘那,別人應該不能發賣?”
”傅芸說沒有發賣,只是給了筆錢讓她們自己去謀求生路。”霍雪蓮嘆氣說,“這比她們被發賣還不如,一個不好被發現就是再逃奴僕,還不是認人搓圓搓扁。”
“再去找一次,去縣城附近的農家找。”柳望舒說,“傅芸不想讓她們被人知道,是絕對不會再讓她們去人家裏做奴婢,一定是發賣給農家做媳婦,一輩子難逃出方寸之地。”
崔雪蓮點頭,“那我再派人去找找。”
兩人說話間,趙慶家的拿着賬本進來找崔雪蓮稟事,崔雪蓮翻看着賬本問,“大小姐去蘭春宴的衣服首飾備好了嗎?”
“剛遣人送過去了。”趙慶家的說,“早知道大小姐在夫人這,就讓送到這,大小姐也能試給夫人看看。”
“其實我的衣服首飾已經夠多了,不用再做。”柳望舒說。
“那怎麼行,年輕姑娘就是要打扮,你爹還嫌我給你做的不夠呢。”霍雪蓮笑說,“這寶慶銀樓怎麼有這麼大一筆掛賬,誰去買的?”霍雪蓮問趙慶家的。
趙慶家的看一眼柳望舒后小聲說,“二小姐去買的,說是買來送大小姐的。”
霍雪蓮擰眉,“那也買的太多了,”她拿賬本給柳望舒看,“你看看,這些東西可都是送你的?”
柳望舒看一眼,送給自己的就裏面最便宜的兩件,“這麼大筆錢,賬房怎麼也敢給?”
“這夫人早就發了話,但凡是大小姐要,直接給就是,不用向夫人請示。”趙慶家的說。“二小姐每每說給大小姐買,賬房的也不敢去問大小姐。”
“以後有這樣大筆支出的,還是要過問一下,若是大姑娘自己花的便算了。”霍雪蓮說。給別人的算怎麼回事,每月的例銀也不曾少她的。
“母親不該這樣跟賬房吩咐,我不會去賬房拿錢,第一個我自己有,第二個我要真用錢,我直接問爹要了。”柳望舒慢慢說,“日後誰拿我的名頭去要錢都不好使,賬房要是為難,就讓她直接來找我。”
“誒。”趙慶家的應是,早就該這樣了,二小姐藉著大小姐的名在賬房支多少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