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嗅了嗅手中的白瓷瓶,顏離皺着眉,看向窩在窗邊軟塌上昏睡的少女。整張臉都埋在他厚實的披風裏,只露出脖頸那一小片微微泛紅的皮膚。室內放了兩個暖爐,溫暖的空氣夾雜着少女身上淡淡的酒香悠悠的鑽進了顏離的鼻腔。

“這不是萬葯堂的貨么?”顏離將空瓶子收進衣袖,湊到了少女的身邊,盯着她微微顫抖的睫毛自言自語道,“還喝這種東西,你倒是有多……”

這話才說了一半,那軟塌上的少女不安的翻了個身,那張原本明艷的小臉如今卻是爬滿了愁緒,眉頭皺的緊緊的。

“竟不管用么?”顏離伸出手,想要撫平少女臉上的愁緒,還未等他的指尖碰到那眉心,身前的少女動了動已有清醒的跡象。

快速扯掉少女身上厚實的披風,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幾個閃落後,顏離平穩的坐在桌邊端起溫熱的茶水,佯裝鎮定的緊緊盯着正緩慢動作的少女。

意識逐漸回歸到身體,那紛雜錯亂的記憶也是一股腦兒的湧入了腦海中,撐得她腦子都有些腫痛,而身體內似乎有一團火沿着她的經脈烤的她整個人口乾舌燥。好在身體逐漸回歸控制,蕭輕夢逐漸抬起沉重的眼皮,睡眼惺忪的揉了揉自己發脹的腦袋。

“唉?我不是?”迷迷糊糊的盯着身下的軟塌發了會兒呆。

“你醒了?”顏離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饒有興緻的盯着面前發獃的蕭輕夢。

“你是誰!?”聽到聲音的蕭輕夢一抬頭,這才看見面前正淡定喝茶的顏離。心裏一驚,怎麼喝了那種東西自己竟然連反應都變慢了,居然沒有注意到這屋裏還有人。快速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封閉的屋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即便面前的少年看起來毫無抵抗之力,但蕭輕夢依舊本能感到危險。

順手拔下頭上的發簪,蕭輕夢沒等顏離開口便利落的翻身下榻,轉瞬間便將還在喝茶的顏離控制在手裏。

被尖利的發簪抵住那脖頸的要害處,顏離手裏的茶水微微蕩漾了一下,隨後被他穩穩的放在了桌子上,自己的身子卻是隨着蕭輕夢的動作向後一倒,將要害之處完完全全的袒露出來。

“我……咳咳”顏離劇烈的咳嗽了兩聲,略顯瘦弱的身子抖了抖,整張臉都因為這咳嗽而漲紅了起來,“你突然從上面掉下來,掛在我窗外,我見你可憐這才將你抬進室內的,我不是要對姑娘你不軌……能不能……”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就這樣帶着無比委屈的神情湊到了蕭輕夢的面前,“咳咳……放開我。”

“上面?”蕭輕夢扯着顏離來到窗邊,伸手推開窗,一眼便望見了那明晃晃掛在窗外燈籠架上的半片紅斗篷。

“就是在這裏把你摘下來的……咳咳”顏離指了指那還在風中飄蕩的紅斗篷,那斗篷旁還有被明顯剮蹭掉一大塊的雪痕,“你突然從上面掉下來,就掛在了這兒,把你弄進來后,你就一直昏迷不醒,我已經派我的人去給你請郎中了……咳咳……”

盯着窗外那飄蕩在風中的半片斗篷,蕭輕夢腦子裏的記憶一下子涌了上來。吹吹打打的送嫁隊伍、熱鬧的圍觀人群還有這綿綿不絕冷到骨子裏的風雪以及……。

“我不是……我為何都記得?”懊惱的甩了甩腦袋,蕭輕夢這才意識到自己手裏還抓住顏離。

連忙放開控制他的手,胡亂的把簪子往頭上一插,“抱歉,是我誤會你了。”

“咳咳……”許是被這從敞開窗戶里透出的冷氣刺激到,顏離咳嗽的愈發激烈,身上被蕭輕夢扯亂了的斗篷隨着他顫抖的身體又往下掉了掉,露出一身淺粉色的長衫,襯的他的臉色愈發的紅潤。

方才腦子尚且亂着,經過這麼一鬧又被這窗外夾雜着雪粒的冷風一吹,蕭輕夢這才完全清醒了過來,也順道好好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顏離。當俊俏這個詞突兀的蹦躂到她腦海里時,蕭輕夢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企圖將這個奇怪的想法甩出腦海。連忙頗有眼力價的將那大敞的窗戶關好,有些局促的站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顏離。

慢條斯理的整理着被扯亂的衣服,顏離感受到蕭輕夢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轉心裏泛起一絲竊喜,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持續扮演着一副被冤枉的救人者表情。

許久也未見蕭輕夢有別的動靜,顏離心裏泛起了漣漪,忽然開始緊張起來。如今自己故意為之的設計已經全然施展,難道真的讓她記起了什麼?該不會……

“那個,你救我的時候沒旁人看見吧?”蕭輕夢冷靜下來之後終於鼓起勇氣開了口,“我是說,除了你和你身邊人,沒人知道我從上面掉下來了吧?”

將斗篷仔細的系好,遮住裏面淺粉色的長衫,顏離對於蕭輕夢的反應有些失望,臉上的神情暗淡了一瞬隨即淺笑道,“沒有,你掉的突然,恰巧被我看見,就及時將你救了下來,旁人不曾瞅見。”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如此,我還有事情,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我就先走了。”蕭輕夢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在這個日子丟人。

“等等。”顏離隔着蕭輕夢的袖子,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體內意識力順着他的指尖探入蕭輕夢的體內。

感受到手腕上的異樣,蕭輕夢疑惑的停下了腳步,想要甩開顏離的手一頓,隨即開口道,“怎麼了?”

意識力剛一入體,就被蕭輕夢體內四處流竄的赤紅色的火焰絞殺殆盡,顏離吃驚之餘心裏也泛起深深的憂慮。按理說她應該從未進行過修鍊,雖說她的身份本就有些特殊,可如今這體內形勢,竟已偏離常人太遠。難道是萬葯堂的藥引出的問題?

看着面前顏離逐漸變得深沉的臉色,蕭輕夢心中的疑惑越發的強烈,“我說,你是有事要跟我說?”

“沒有,就是怕姑娘貿然出門會受冷氣,這個送給姑娘你,早些回家吧。”將身上厚實的披風仔細的給蕭輕夢披好,有順手將那插的歪歪扭扭的簪子扶正,顏離臉上恢復一副病弱溫和的神態,輕咳了兩聲,“蕭姑娘慢走。”

“後續我必定登門道謝。”匆匆行了個禮,蕭輕夢飛速逃離了顏離的所在的屋子。

“連我的名字都沒問,還登門道謝,要到哪裏去登門呢?”看着眼前蕭輕夢的身影消失,顏離坐在了桌子旁,伸手端起桌上早已冷掉的茶水一飲而盡。

從剛剛與她接觸的喜悅情緒中逐漸淡出,顏離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到了一絲害怕。幸好,自己昨晚回京,今日一早就跟着她出了門。這才在她失足墜樓的瞬間,將她拉住。若不是時間趕得剛好,怕是自己回來這一趟定會悔恨萬分。

顏離盯着面前冷掉的茶水,神色越發的陰沉起來。她身體內的異樣也要趕快排查,若不搞清楚怕是要出大事情。

心下有了盤算,顏離輕輕拍了拍手。從隔壁的屋內閃進一個渾身包裹在黑暗中的人影,規矩的跪在他面前。

低聲吩咐了幾句,顏離將那黑衣人打發出去,便打開窗將那半片用來作秀的紅色斗篷收好。隨後那大敞的窗口,

等到騎着馬在風雪中跑了快一條街,蕭輕夢這才覺察出不對勁。

“吁~”隨着一聲輕呵,向來極為聽話的雷霆乖巧的止住了蹄子,慢悠悠的邁着步子穩健的走在積雪上。

摸了摸身上的長斗篷,蕭輕夢的眉頭皺的越來越深,對剛剛的經歷也是越來越感到奇怪。

自己印象中是從未見過這個人的,而且也從未告知過他自己的姓名。那他為何會叫自己,蕭姑娘?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蕭輕夢輕拉韁繩,調轉馬頭向著摘星樓飛奔而去。

雷霆的腳程向來很快,可就是這麼不消片刻的功夫,剛剛還在屋內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而那摘星樓的夥計卻是說今日二樓以上的雅間根本沒人,所有人都擠在底下兩層好看熱鬧。

推開窗,看着窗外已經消失的紅斗篷,蕭輕夢心裏警惕越發的濃郁。要不是這窗戶上的雪痕猶在,這一切彷彿真的好像自己剛剛做了一場夢。

蕭輕夢站在窗前,盯着那飛旋的雪花,細細的回憶着方才的種種,伸出手接住一片飽滿的雪花片,盯着它在自己手心慢慢融化,輕聲道,“你到底是誰呢?到底為何要救我?”

今年的氣候說來也奇怪,自打入冬以來便從未下過雪,直憋到了冬至這天才有了這初雪。這尚京城的雪連綿的下了幾乎一整天,彷彿要將先前所有虧前的一次性補上。

雷霆的蹄子剛踏進將軍府的大門,蕭輕夢還沒下馬就被哭成了淚人的穀雨一把抱住了大腿,“小姐啊,你怎麼又不打招呼就跑了出去。將軍臨走前要我們保護好小姐,若是小姐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做奴婢的就只好隨着小姐你去了。要不是今天小滿發現雷霆不見了,我們還被小姐你蒙在鼓裏,以為你一直在房裏睡覺呢。”

蕭輕夢頗為頭疼的揉了揉腦袋,耐着性子安撫道,“我知道你為我好,你能不能先讓我下來。你作為這院裏的女使頭領,你這樣丟不丟人?再說了雷霆也餓了,我也餓了,通知白露給我做點好吃的來。”

“都備好了小姐,白露早早就把吃食準備好了,今日冬至還特地包了餃子,就等小姐你回來好下鍋。熱水也放好了,小姐你受了寒氣,先洗個澡暖暖身子。”穀雨扶着蕭輕夢下馬,一張標誌瓜子臉上尤掛着淚痕,但依舊掩不住的喜氣,中氣十足的將將軍府的下人井然有序的安排了妥當,眾人忙碌的身影也讓空蕩蕩的將軍府有了幾分生氣。

洗了澡吃了熱氣騰騰的餃子,蕭輕夢換上柔軟的睡衣窩在了床上。肚子裏暖融融的食物讓她的腦子都變得有些遲鈍,但是白日裏的事情還是始終揮之不去,加上進入本就受到了不小的衝擊,蕭輕夢覺得自己腦子轉都轉不動了,對着黑暗處輕聲喚了一句,“雪兒?”

“奴婢在。”清冷的女聲隨即應道。

“不知為何,我總感覺有些不安。”

“小姐別怕,雪兒今晚會寸步不離的守着小姐的。”

“倒也不是這個原因。”蕭輕夢翻了個身,感覺腦子越發的沉重,聲音也變得越來越輕,“你進來值守吧,外面冷。在裏面我也更安心一點。”

“是”一道纖細的身影從窗口閃進來,消失在房樑上。“小姐放心睡吧。”

“嗯。”蕭輕夢從鼻子裏應了一聲,隨後便滑入了夢鄉。

屋子裏逐漸安靜了下來,靜到聽得見雪花簌簌的聲響。

而這樣的寂靜沒有維持多久,房梁的雪兒感覺到空氣中驟然出現了一股危險的氣息,來不及讓她反應下一瞬守夜的雪兒便安靜的趴在了房樑上,失去了意識。

抖落掉身上的雪花,顏離進屋后在爐子邊佔了好一會兒,等到身上的寒氣都散去,這才慢悠悠的走到了蕭輕夢的床前。

撩開紗帳,少女的睡顏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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