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前塵【7】
雲音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恐懼，“你們、你們怎麼追來的？！我可沒有把我行蹤告訴你們啊！”
她明明藏得很隱蔽！
為首的人眼神無語，“小姐別做無謂反抗了，乖乖回去成婚哈。宗主大人都等急了。”
話語落，他也懶得等雲音回應，一個手刃就將她劈暈塞進麻袋裏了。
月下，一個紅衣女子立於樹梢，把玩着手中的玉石，眉眼清冷，漠然望着這一切。
一隻銀白的貓優雅的立在她的肩頭，藍色的眸子幽冷而深邃。月光灑在它的絨毛上，光澤比上好的綢緞還要耀眼幾分。
白貓是凌月哥哥的化身。
因為沒啥正經名字，索性就叫凌麓了。
他常變換成各種形態，遊走於世間。
“你就這樣讓你徒弟被人拐跑了？”凌麓看着那群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是本座的，終歸是本座的，跑不掉的。”凌月篤定地說。
凌麓眸光淡淡一掃，“哦？你有什麼想法了？”
“她現在選擇拒絕本座，是因為她還不夠崩潰。”
凌月伸出手，一把擰碎了手中的玉石，“本座等着她徹底崩潰，向本座祈求。”
凌麓嘴角微微扯了扯，“這是你新的癖好么？”
指隙間的齏粉隨風飄散，如散落的流沙墜入無盡的黑暗裏。
“什麼新癖好？”凌月懶懶地睨了凌麓一眼，“會說話就多說點。”
哼，她這哥哥總是損她。
“你這樣子像極了妖女。”凌麓歪了歪腦袋，忍着笑意。
凌月一把將凌麓抱在懷裏，暗暗用力揉了揉它的臉，似笑非笑：“我就是妖女，需要去演么？”
現在，她的名聲和父皇一樣臭。
但那又如何？
威名常在。
這個名字可以讓諸邪退散，鼠輩不敢欺她！
“喂，別得寸進尺啊！”凌麓伸出爪子，想要推開凌月的魔爪。
凌月眸微微一斂：“誰叫你變成貓的樣子，貓存在的意義不就是被
ua么？。”
“……所以這就是你瘋狂盤我的理由？”
凌月溫柔順了順凌麓的毛，幽冷的眸幽邃了幾分，“好了，該去看看本座下一個徒弟了。”
凌麓：“……”直接就無視了他的話么？不愧是你，凌月。
想來是時間飛逝太快。
當初就像小寵物一般的小凌月，變成如今可以獨當一面的大能了。
但，在凌麓的心裏，從始至終，都只有那一個凌月。
……
千影閣是崑崙最為神秘的陣法販賣點。
凡是千影閣出品的陣法，絕非凡品。
當然，這絕不是無償的，甚至需要很高昂的價格。
只是近年來，千影閣不景氣了。
老閣主意外隕落，與千影閣是同行的陣法閣倒是起來了。
現在重擔落在了少閣主身上，可惜少閣主涉世未深，還不具備一人統御千影閣的實力。
先前險些被同行吞併，幸有神秘高人插手，這才讓千影閣幸免於難。
而這位神秘高人……
“這位姑娘是來買陣法的么。”到了千影閣后，負責接待客人的魑恭敬的行禮，“請您跟我來。”
魑生的很是俊美，眉眼間都是惑人的感覺。
凌月淡淡一瞥，示意魑退下。
“不必引路。”
魑一怔，原來竟是常客了么。
順着路向深處走去，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陣法。
凌月很是不耐煩地用蠻力摧毀。
“咳，陣法大師要是看到你這樣，非得被氣死。”凌麓忍俊不禁。
凌月淡淡道：“能用蠻力破，何須動腦子。”
她啊，最討厭陣法了。
很快，來到一個神秘房間，屋內寬敞無比，一切都裝點的華麗，幾乎每一樣東西放出去，那都是讓人搶破腦袋的。
夜明珠的光映入凌月的眸中，瀲灧着紫色的水波。
“本座都蒞臨了，讓你這千影閣蓬蓽生輝，你還不打算出來見本座？”
凌月淡定坐下，從空間裏掏出自己的杯盞。
懶散地為自己倒上一杯酒。
本來確實不喜喝酒的。
可是，自從越想追逐父皇的步伐，就越會嘗試他嘗試過的東西。
久而久之，竟也覺得不錯。
還是無人應答。
凌月捏着茶盞的手一頓，眸中閃過趣味，“你是覺得，避而不見就是最好的選擇？”
她豪爽飲下一杯。
杯盞撞上桌子發出清脆的響聲。
“也好，只要你不擔心，本座將你這全部搬空。”
看這裏的東西都挺值錢的，雖然她不需要。
但是用來嚇嚇小朋友還是很有必要的。
看，這話一說出來。
躲在暗處的小朋友就按捺不住了。
而凌月沒有選擇在原地等他，直接往樓層的最高處走去。
樓閣上，一片空曠。
窗沒有關上，輕紗飄動，有一絲朦朧的感覺。
月色涼如水，映在屏風上，似映了層霜。
過耳的風，輕輕柔柔的。
凌月從空間裏撈出一個貴妃榻，往上一躺，閉眸淺憩。
可這寧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窗外闖入一個人，隨着他的到來，月光被擋住了。
一層陰影籠罩在凌月的臉上。
凌月微微睜開眼眸，唇角微動：“不請自來，擅自闖入女子閨閣，不是君子所為啊。”
“……”
“臉呢。”來者有些咬牙切齒。
“凌月啊凌月，你真是相當無恥。”少年蹲在榻前，壓低了聲音，“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值得你一次又一次打擾我的寧靜。”
月光灑在他的面額，少年面容驚為天人。
三千墨發由一個玉簪子挽起，鬢角髮髻垂落。
額間的月牙狀玉在冷寂的月光下散發著淺綠的光。
眉目如畫，五官雖然精緻，卻有一種青澀的稚嫩感。
薄唇微微抿住，似在極力隱忍着什麼。
“本座來看看徒弟，這有錯？”凌月微微勾唇，懶散托着腮，打量着眼前的美少年。
他看起來誰見猶憐，真是絕世禍水妖孽。
“我不是你徒弟！”美少年抬起頭，對上凌月的眼眸，“就算你幫了千影閣的忙，你也不可能成為我的師尊！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凌月似笑非笑：“當初可是行了拜師禮啊，難道堂堂千影閣少閣主，洛清，就是這種言而無信的小人？”
洛清雙拳緊握，“那也要看對誰！你這傲慢叵測的女人自然是不配的！”
誰都知道這個女人的惡名。
行為乖張狠戾，行事不拘一格，常常成為眾人之敵。
還有一個名聲比她還差的爹。
雖說是神帝，可哪有半分神帝的樣子，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那你可要好好想想，除了本座，你還能倚仗誰化解這次危機？”
凌月聞言，並不惱怒。
倒是早就習以為常了。
洛清語噎。
他除了凌月這個“合作夥伴”，好像沒有人願意和千影閣合作。
同行都恨不得千影閣直接倒閉，外行的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們千影閣似乎沒什麼值得人貪圖的了。
待到徹底走投無路時，等待千影閣的只有吞併亦或者滅門了……
畢竟，這是在崑崙最為殘酷的事。
“想好怎麼和本座說話了？”凌月微微眯起紫眸，玩味地看着洛清。
洛清抿抿唇，微微偏過頭：“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藏在袖子裏的拳頭緊緊攥緊，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確實只能選擇凌月了。
他的父親一走，屬於千影閣的勢力幾乎全部垮掉、瓦解，合作方認的人是他的父親，而非他洛清。
所以那些人現在不來落井下石已經很好了。
洛清深吸一口氣。
“好吧，既然沒什麼好說的，本座可要走了。”
說罷，凌月作勢要離開。
洛清眸光一顫，“你、你站住！”
凌月未回頭，“怎麼？少閣主還有什麼事要和本座商議？”
洛清一咬牙，沒好氣地說：“你明知故問！”
“怎麼個明知故問？”
她知道又如何？
嗯，她就不直接給他台階下，誒沒錯，就是玩。
凌麓藍眸微閃，嘖，奪筍吶。
“你……你！”洛清支吾個半天，說不出什麼所以然。
他想開口，讓凌月繼續幫他，那他便答應做她的徒弟。
可是，這話很難以啟齒……
一時間，洛清臉色憋得通紅。
偏偏這個時候，凌月轉過身，將他面部神色盡收眼底。
洛清別過臉，故作高傲。
殊不知自己的耳尖早就通紅通紅。
“呵，還真是純情啊。”凌月抱臂，一副看戲的架勢，“想要什麼，就要說出來。不說出口，本座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
洛清微微抿唇，眸中幽暗了幾分。
洛清恨恨地咬牙切齒，臉上卻掛着得體的笑容，“凌月，我要和你做交易，籌碼隨你開。”
“做什麼交易？你願意給什麼籌碼？”凌月眨眨眸。
洛清狠狠噎住，他是想放狠話的，但是話到嘴邊，他又說不出口。
看着凌月一臉戲謔，洛清氣結。
“哼。”洛清悶哼一聲，“少來，我想什麼你不是很清楚么？”
凌月眉梢一挑：“少閣主，本座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不說本座怎麼會知道？”
洛清眼眸微微一凜，“你知道！你不要揣着明白裝糊塗！”
對於凌月的裝傻充愣，洛清有些無可奈何。
“看來少閣主無意和本座交易呢，那本座只好先走了。”凌月慢悠悠地向窗檯走去。
就當凌月想一躍而下時，洛清終是開口——
“你幫我，我當你徒弟！”
凌月聞言，微微斂眸。
一腳踩在窗口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洛清。
“有一點你是不是搞錯了。”
風倏地猛烈起來，刷刷地吹拂進屋內。
“是你在求着本座，既是求人，總要有個求人的態度。”凌月聲色冰冷，“少閣主現在這樣，哪有求人的樣子？”
若不是父皇希望她收三個徒弟，她才懶得和這些人有交集。
她收不到徒弟是沒錯。
但這不代表她的處境就必須是被動的。
收不收，決定權還是在她的手裏，她並非某個人不可。
只是看中千影閣剩下的價值，外加這個少閣主皮相尚可，收為徒弟不算丟了她的顏面。
洛清身體有些顫抖，“你想我如何求你？”
難道凌月想讓他跪下？
可是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怎麼能輕易跪下？
凌月眸中閃過譏誚，“行了，你可以先離開了，今天本座暫時在你這住下，有什麼事今晚好好想想，明天再談。”
洛清低下頭，“除了跪下求你，其它我都可以考慮。”
“……”
凌月莫名覺得好笑。
抬眸望向洛清，眸中流露齣戲謔之色。
“本座從不需要這種‘求’。”
她見過跪下求饒的，跪下祈求收留的……
那些人有太多理由用“跪”求人了。
這種“求”在她看來，有些廉價，她不屑，也懶得和那些人有交集。
“自己好好想想吧。”
凌月懶懶揮手，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夜深了，你該走了，留在女子閨房不太好吧。”
洛清的眸子沉了沉，這是下逐客令了？
不過……這閨房是什麼鬼？！
他的地盤什麼時候成了她的閨房了！
“呵……”
洛清又氣又覺得好笑，一個閃身，身形已經消失不見了。
凌月倒在貴妃榻上，幽幽嘆息。
“當本座的徒弟有那麼難么，為何一個個都不願意呢。”
凌麓打了個呵欠，“大概因為你美名在外，讓人望而卻步吧。”
凌月撇撇嘴：“你可別膈應本座了，本座哪來的美名。”
凌麓眸中晦暗不明，飽含深意，“呵，行了，早點洗洗睡吧你。”
凌月“嗷”了一聲。
……
翌日——
凌月剛踏出門，就看到倚在牆垣的洛清，他似乎抱臂等待了好久，見到凌月時，他眸光便轉向她。
“我想好了。”洛清語調微冷，“我要與你做一場交易。”
凌月一挑眉，靜待她下文。
她怎麼都沒想到，洛清會一直杵在這截胡她。
她以為他會一氣之下離開呢。
似是察覺了凌月的想法，洛清不疾不徐地說：“我都想好了，只要你願意幫我，我願意傾盡所有與你交換。”
“我為之前的無禮向你道歉。”
千影閣能依靠的後台只有凌月了。
他不想千影閣直接走向沒落，毀了父親的一生心血。
他知道他很弱，所以……只能和凌月做交易了。
凌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放低姿態是好事，可是這一臉屈辱的神色，也要讓本座看在眼底么？”
洛清嘴角一扯，“我已經儘力了！”
他只是打心底無法接受凌月而已。
和這種人合作，千影閣名聲估計也要壞了。
可是不與她合作，千影閣就要直接沒落了，比起名聲壞，他更希望千影閣真實存在着。
凌月興緻闌珊，“行，這場合作本座應下了，希望這次少閣主說話算話。”
“我洛清發誓。只要凌月願意幫千影閣渡過難關，洛清願做凌月的徒弟！”
凌月眸光平靜，“既然你有此決心，那就這樣吧。”
洛清一怔。
凌月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以為她會面露微笑，欣喜如狂？
看來，終究是他想多了。
一時間，洛清對凌月的態度不由轉變幾分。
這人似乎和外界傳言的不太一樣。
凌月淡淡掃了他一眼，便徑直離去。
“凌麓，是時候去千雲宗看看了。”凌月笑容邪肆，“看看本座未來的徒弟，如何抉擇。”
凌麓“喵”了一聲，以示回應。
“哈哈，想不到你發出貓叫還挺好聽的。”
凌麓：“……”
“用你的‘空間撕裂’去千雲宗吧，本座今天有點懶。”
凌麓嘴角一扯：“可是，可是我實力沒有完全恢復，用空間撕裂的話，我不確定位置足夠準確……”
萬一掉到坑裏去了，他不得被她罵死。被罵事小，這要是被凌邪知道，他得被扒一層皮！
想到凌邪的女兒控反應，凌麓就不由頭疼。
“沒事，只要到了千雲宗就行。”凌月眉眼彎彎，“放心用吧，就算落腳的位置不太好，本座也不會怪你的哦。”
畢竟從千影閣到千雲宗有一段距離，能省點腳程都是極好的。
凌麓：“……”為何我那麼不相信呢？
“我……”
“快用。”凌月笑容燦爛，聲色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