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野艾飄香 第三章 月光朦朧(2)

第一集 野艾飄香 第三章 月光朦朧(2)

公社北端的八卦村古代就有不少僧人。這次戰亂中僧人都逃得無蹤無影。政府為了使山民前來懇荒,更為了續甘東南至鹿州縣城的道路,就在八卦寺前修建了“白骨塔”,據說是為了“鎮住”四處飄散的孤魂野鬼。這“白骨塔”是一條關於當時戰亂的有力佐證。至於八卦寺周圍長出的與山裡所有松樹都不一樣的黃花松柴松,傳說就是戰亂中的亡靈所變,這明顯只是當地百姓祈求和社會平安的傳說而已。

人們知之甚少的是八卦寺前草叢中的小土塔。這土塔僅有一人多高,一點不起眼,應該叫做“土堆”更為合適,如果去了一看便知。這小土塔據說就是“回軍”的後人或親朋為祭奠先輩們堆下的……

“……小土塔為什麼建在白骨塔的旁邊呢?”張老師不解地問。

“興許是去祭奠的人,希望先輩們在地下和睦相處吧……文人說得對。”歷史是個謎呀,……不說也罷“康先生不想再說下去。

老華從瓜棚床上找了褂子給康先生披上,岔開了話題:“還是說草藥吧。明天隊員們知道張老師考學回來了,少不了又是這家那家的叫吃飯,張老師這幾年又是教學又是自己考學一直沒有空閑……您老就辛苦一下,把草藥的事講完。”

張老師恍然:“康先生,真抱歉,我這光顧了問父親交待的事,也忘問您老人家困不困?”

“張老師見外了。山裡人有句土話,人老三件寶:愛錢、怕死、沒磕睡。這錢,我從來就沒愛過,倒是這后兩件寶都到手了。”康先生嘆了一口氣。

“您老人家懸壺濟世,這麼受鄰里愛戴,現在形勢剛變了,生活才有點好轉,您應該活的高興才是。”張老師沒有想到見人就笑的康先生這麼悲觀。

“從來到葫蘆河川被毒蛇咬傷,被師傅救起,到後來被造反派打折胳膊,我已是幾死幾生了。我老漢今年已是平七十歲的人了,怕死又能怕到哪去?要說怕,就是不能把草醫發揚光大,怕到地下見師傅交不了差……不甘心呀!”

康先生在嘆息中道出了草醫傳承的不甘心。

草藥用藥時要用嘴嚼當然,不是全部草藥都嚼。一些祛毒排膿、破血祛風像蠍子、蜈蚣、土鱉蟲之類以毒攻毒的葯,嚼的多了,行醫人就會中毒。從葫蘆老藥師手上就沒有解決這個難題,這也是老藥師在傳承中強調要“發揚光大”的原因。鑒於此,從老藥師開始就採取了退而求其次的辦法——為了不至於使毒性影響到草醫人後代的的生育、遺傳,學配藥秘方、草藥理論可在年輕時就學主徒,行醫嚼葯則要過了有生育能力的年齡副徒——康先生父子同為徒弟,原因就在於此。依次類推,康先生嚼葯時,女兒就開始學秘方,康先生女兒夠上嚼葯年齡,女兒的後代又開始學秘方……,只要草藥“嚼”的方式不變,就只能如此傳承。受毒性影響,傳承儀式隨之也很悲壯,世間罕見:先是徒弟主、副徒念了“十六字”口訣,向師傅叩頭、起誓:第二步則倒過來,徒弟端坐上方,師傅跪在地下念了“十六字”口訣、說聲“勞駕”——此時師傅代表的只是討葯人,如果你此時還想着自己是師傅、長輩,師徒顛倒不說,讓後輩“以身嚼毒”,於心何忍?!

就這,學草醫還得有文化。因為草醫不是邪道巫術,草醫的配方、用藥理論與傳統中醫學基礎是一脈相承,一樣要精通“本草”《本草綱目》。“斗大的字不識半升”,學得了嗎?

草醫不僅是“醫”,還有“道”。葫蘆老藥師當年在石碑上刻下“鄰里和睦、棄惡揚善、尊文重教、發揚光大”十六字的初衷,也許只是祈求平安,讓河川百姓從戰爭的魔魘中走出來,讓鄰里們摒棄前嫌,友好相處,少做惡事,多做善事:后兩句也許只是針對草醫需要文化人來傳承,需要找到傳承良技而“發揚光大”。後來驚異發現,草醫不僅“醫體”,也“醫心”。廉價、簡單、實用的草藥醫治身體之疾時,“心”也在自然而然被凈化——草醫治着治着就有了“道”。古樸、憨厚而又略顯怪異、執拗的草醫之道,使多少五湖四海走投無路的“難民”牢牢“扒”在這子午嶺大山裡,夜不閉戶、鄰里和睦、崇尚文化……

在康先生的心目中,“草醫道”應該屬於子午嶺大山的綠水青山,屬於整個葫蘆河川人所有包括四處飄蕩的亡靈——自己只是普通的行醫人。

“醫”是“體”,“道”是“魂”,“醫”之不存,就猶如魂不附體。單單因了這一“嚼”,就使草醫陷入困境,“醫道”也將隨之銷聲匿跡。這比殺了康先生還難受。康先生何以甘心?

康先生手上還算是把草醫藥醫道“發揚”了一小步。就在那次李書記的愛人脖子上長了“老鼠瘡”淋巴結核,老華找到康先生讓療治。老華知道康先生有不與官家來往的“規矩”,就提前念叨着李書記對葫蘆河川人的好,並說李書記的愛人沒工作,也應歸在百姓之列——總之,好話說了一蘿筐,目的的就是一定要給李書記愛人治病。康先生說自己早把李書記從“規矩”中的“官匪”區分開了,甚至當成了“揚善”的醫道朋友。康先生支支吾吾不利索,面有難色,老華就生了氣。康先生情急之下就道出了嚼“老鼠瘡”的草藥的毒性很大,一個人嚼怕受不了。老華就從這次知道了草藥的毒性。老華承擔了一半療程的嚼葯任務,就體驗了“中毒”滋味的厲害:舌頭幾天都是麻木、僵硬,寐不思、食無味,說話瞎嗚啦……

石墩娘知道這個情況后,就給老華熬了綠豆湯,解毒效果立竿見影。石墩娘的道理很簡單:吃中成藥怕解了藥效,藥盒上不都下寫着“忌食綠豆,蕎面”嗎?

偶爾“發揚”的一小步,只能暫時減輕行醫人中毒狀況,要上一步台階,還任重到遠:為什麼有的草藥總是口嚼才有了療效?有什麼辦法可代替口嚼?康先生“江郎才盡”,況且年事已高,身體狀況也每況愈下——逢天陰下雨就腰酸胳膊疼。康先生的草醫只能寄希望於後代傳承人的“光大”了。

可眼下,康先生的草藥傳承確實後繼乏人。康先生很討厭聽到草醫“克”呀“折陽壽”呀之類的迷信話,但不承認自己命苦不行。從康先生開始到現在的外孫女康小河已是三代單傳了,一個女兒生了一個還是女兒,女兒也罷,多有幾個,總不會這麼勢單力薄吧。儘管草醫的“接班人”不講究眼下也講究不了傳男傳女的,但你不講究別人講究——眼下農村招倒插門女婿,任你女兒聰明漂亮,知書達理,別人還是感到臉上無光,矮人一等。現實就這麼殘酷,不服沒良法!

當康先生的倒插門女婿,首先得隨了康先生的姓氏,接繼康家香火,這倒也無可厚非。憑康先生的為人處事,憑着女兒的如花似玉的個人條件,加上村子裏當時弟兄五六個的家戶有得是,給康先生當個矮人一等的女婿不說求之若渴嗎,起碼是能將就的事。問題是康先生要求的條件太高,又是要文化,又是要有“悟性”當然是指草藥傳承方面,這就限制很多人入圍。好在康先生女兒到了談婚論嫁年齡時,從四川老家到葫蘆川逃荒乞討來了一個叫石衛城的男子,有些文化,人看起來也本份老實,和康先生又是同鄉,就被康先生招了女婿,名字隨即改為“康石衛”去掉原名的最後一字。按農村習俗,康先生的女兒和康石衛結婚後,如果後代有倆個以上的男孩,其中一個繼續姓康,為康家頂立門戶:另一個就可以姓石,名字是就叫“石繼康”——這樣就理順了,康家,石家都有了後代。不爭氣的是康先生的女兒又生了一個女兒——康曉河,一個男孩都沒有。這康家、石家的香火就要斷了,那還有“頂門戶”可言?康石衛嫌老婆生不下兒子,就牢騷滿腹起來,康先生從不迷信的人也嘆起命運不濟來……

張老師不知葫蘆河川竟有這麼多苦難事!

“康先生,世間那有您這樣捨命苦行醫的呀!您把草藥行醫中毒的秘密隱藏了這麼多年,難道就沒有什麼圖報?”張老師感慨着問道。

“比起葫蘆河川那些在仇殺中無辜死去的人,咱們這些人真是幸運得地下到了天上,能活着就很不錯。小時侯,從四川老家失學逃難時,也痛苦過。到了葫蘆河,是老藥師救了我的命,並把幾代人凝成的心血、世間獨一無二的葫蘆河草醫傳給了我,草醫之道的神秘和博大精深讓我快樂的活了多半輩子。這就報的很多啦……”康先生平靜地回答。

“活着就很好!”這話樸實的像葫蘆河川一抬眼就能看到的紅沙石,蘊藏的哲理卻是那麼深厚,像大山深處大岩石下汩汩流出的清泉。

幸運地活着,是山南海北逃難人到深山老林的“第一目標”,在此前提下,逃難人演譯了祈求平安、睦鄰友好、捨己為人、知恩圖報的可歌可泣的故事——這也許就是大山深處“移民文化”的精髓。這精髓卻又像草醫對行醫人傷害的秘密被藏着掖着,被康先生這些人不聲不哈、不計名利的做着,似奔流不息的葫蘆河——無論春夏秋冬、冰封冰開、河漲河落……

張老師就在快離開此地才“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父親找了多年的“移民文化”,果然在葫蘆河“大山深處”找到了。此時此刻,張老師多麼想儘快把這個“發現”告訴父親。

不知不覺中,抱曉的雄雞在村莊的上空啼出一片裊裊濕煙——天就快亮了。

康先生用濃重的四川腔調:“世間何物催人老,半是雞鳴半馬蹄。戰亂的馬蹄聽過了,聞雞起早,惺惺惶惶的勞作了一輩子,社會剛安定下來,人卻不知覺的老了……”

這首詩康先生用在自己身上是再恰如其分不過了。張老師暗稱康先生好文才,逐道:“康先生,你們年少那陣上學,只學上個三、五年文化功底就很深,真令當今的人佩服。”

“張老師,你這說法可不全面。我那陣上學時,要是少來點咬文嚼字的之呼者也,多學些自然、社會、地理之類的新學,也不至於現在這樣,嚼了大半輩子的草藥,也沒有搞清個所以然來。現在細想來,古代那些當權者,把多少年輕能人都束綁在這酸臭文字上,一個字就搞多少個**寫法的,能有多大價值?古代文化學得是官學,對普通老姓的用向並不大。民間多少秘方、祖傳絕技發展不下去甚至失傳,一條重要原因就是自然知識的缺乏。這十年**,你們這代人是荒廢了不少學業,但現在考大學恢復了,情況好多了,又是學算術,又是什麼物理、化學的,知識面多寬泛?”康先生的這番話,聽得老華和張老師不住地點頭稱讚。

康先生余猶未盡:“全葫蘆河川都流傳着一句話。”康先生的草藥,老華的瓜、張老師的教學頂呱呱,比起你們二人來,數我最沒幹下名堂。石墩爸雖說只讀過一年學,腦子卻好使的很,把個三國、西遊講的是滾瓜爛熟,認人百聽不厭:這兩年又跟着張老師學了不少東西,還學起了植物學……看把個瓜種得又沙又甜,還有這蔬菜——要不是你引種,山裡人哪能吃上這洋柿子西紅柿。張老師的學教得那真叫頂呱呱:“雞兔四十九,一百條腿地上走,多少雞多少兔?——這不光學生愛學,大人都想學上一把:還有這拼音,啥不懂的字都能從字典查到,我這孫女先現在認的字,比我都多。孫女和石墩在全公社有今天這麼拔尖的學習成績,全都是張老師的功勞。”

康先生從來都是把外孫女康曉河稱為“孫女”,康曉河也一直把康先生這個外爺叫“爺爺”,——這都是讓沒孫子給逼的。

經康先生這一表揚,老華反倒來了勁:“跟着張老師確實學了不少新知識,只是我基礎太差啦。我盤算着將來光景好了,買上一大堆玻璃,搞個玻璃暖房,冬天也能種上瓜菜有多好……”

老華這一說,惹得康先生嘿嘿笑:“主意不錯,將來興許能行,只是眼下老百姓連買個玻璃燈罩子都捨不得。石墩爸腦子好使人又直率:石墩娘大家出身,刀子嘴豆腐心,人品更沒得說。石墩都隨遺傳了你們倆的優點,聰明的跟猴似的,見了我不叫爺爺不說話……要是真有這麼個孫子就好啦。”

老華急忙道:“過獎了,過獎了。要不是您老救了石墩和他娘的命,臭小子那有今天……”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張老師突然冒出:“我冒昧的說一句,康先生和華叔不要見外。你們倆家關係這麼好,華石墩和康曉河都是葫蘆河川數一數二的拔尖學生,將來要倆人能成雙成對,那可是——我只是說將來——我這都是讓快要離開葫蘆河了給急的,我從心理覺得倆個學生真得是品學兼優……說錯了,就權當是醉話。”張老師話一出口就後悔了,眼下應該鼓勵學生專心學習才對。

“我那臭小子真能娶了曉河姑娘,那可是華家祖上積了福!”老華高興地咧着嘴笑,端起酒杯就要和張老師、康先生碰。

“說了一夜的話,這正是我老漢要說的一樁心事。”康先生沒端酒杯。

康先生神情凝重的用手捋了捋花白的山羊鬍:“兩個娃子在張老師的培育下學習成績都這麼好,這也是全葫蘆河川的光彩,老師期盼自己親手教的好學生將來能走到一快,沒有啥錯的地方,這何必嘗不是我們康、華倆家所期望的?要說急,老漢我黃土都埋到脖子根了,比誰都急。人過七十古來稀,啥世事看不明白?叫我猜想,娃子們將來要走到一塊,除了緣分,還得有其他情況:同時考上學或都沒有考上學,要是出現一個考上一個沒考上的情況,就不要苛求,要看娃們自己的意思了。農村土話,有多大的腳穿多大鞋——尺碼差的太大腳受不了,話丑理端。石墩他爸,娃們的事,不是咱倆個說了算的,今天說到此為止,要是因此影響了娃們學習,讓她華嬸知道,我吃不消,你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康先生的話讓老華有些不自然。村裡人說“尺碼差得太大腳受不了”指的就是石墩父母文化差距太大。石墩父親為縮小“尺碼差”,一天拚命的學呀、干呀的,石墩母親並不領情。這情況張老師也是耳聞目睹了的。

張老師為一句話惹出的“亂子”忙“將功補過”:“康先生,我這兩個學生參加高考也就剩五六年的光景,您老一定能等上,到時你就等喜訊吧!不光考上,還要同時考上您老希望的醫學類大學……華叔也來,咱們共同舉杯,預祝一下!”

“天有不測風雲,世事難料呀!”飽經風霜的經歷,帶給康先生一生一帆風順的事,實在是少得可憐。“真要有這麼一天,娃子們成才了,生活美滿了,這草藥也有人繼承了,我在地下成了鬼,也會在夢中笑醒來……人老了愛聽好話,張老師,借你吉言,咱們三人就碰乾杯。”

康先生這時才想起來放在瓜棚床上帶給張老師父親的禮物:“聽說你父親有胃病,這點藥材試着用一下,也許會有療效。”

禮物是一對紅線拴着的猴頭菌,一包羊肚菌。

這“猴頭”可是子午嶺山中最為珍饈的天然藥材。張老師最早在隊上四川人的“擺龍門陣”、山東人的“拉呱”、關中人的“諞閑傳”中聽到“猴頭”這個字眼,似乎只是一種傳說。傳說的神乎其神:猴頭出現都是一公一母,這個山發現一隻,對面山上正對的位置肯定還有一隻,發現一隻就得用紅線綁住,要不然從對面山上取下另外一隻返回時,原先這隻就跑掉啦。張老師放假回家給華叔翻找“植物”方面書時,偶爾翻到一本微生物學的書,書上有關真菌的這個章節很簡單,只是提到真菌孢子有“有性無性兩種”,於是推測,猴頭有“公母”之說,可能源以猴頭孢子是有性繁殖?回到葫蘆河后,急於教學和應對高考,再無暇細究,沒想到今天竟能親眼見到這山中珍品。

“猴頭真的是成對出現,還會跑嗎?”老華竟然問了這麼幼稚的話。

康先生笑答:“叫我想,猴頭就像南方南方香菇之類的野山菇,只是太稀少,才傳的這麼神奇。這山裡蘑菇一般長在陰坡朽木或樹根草地的腐土上,猴頭卻是長在半陰半陽有”花花“光照的腐樹榦上:每逢連陰雨過後,隊員就能在山上撿不少木耳、蘑菇、地軟等野山菌,遍野的跑山人,卻少有發現猴頭的:長猴頭的天氣,悶熱潮濕霧氣大,卻不一定有連陰雨。跑山人偶爾發現猴頭的,對面山上或附近還真有另一隻出現,這確是真的,誰也搞不清啥原因,我猜測可能跟周圍環境有關。說猴頭會跑要拿紅線拴住,那是開玩笑的話。我找到第一隻時,也沒拿紅線,只是在這棵樹上做了個記號,找回第二隻返回來時,也沒見第一隻跑掉。紅線拴有一個意思是做記號,二個意思是人們希望這對猴頭結成聯姻,會有更多的猴頭仔出現吧?”

張老師很清楚,如此貴重的子午嶺大山的“鎮山之寶”,父親能親眼一睹就求之不得了,再怎麼有“補脾健胃”之功效,又豈會食之下咽?張老師突然生出一個想法,說把猴頭菇捐給塞城大學的生物實驗室,做為植物標本。

“山中野菇也能上大學?”康先生和老華都很高興,覺着這注意不錯。

說到近年“羊肚菌”的大量出現,康先生和老華都表現出了深深的憂慮。“羊肚菌”其實也是天然菌的一種,由於狀若羊肚又像蜂巢,中醫講“吃啥補啥”,於是就有了治胃病之說。“羊肚菌”只長在野楊樹窪的草地上,大片被砍伐的楊樹窪里都有大片的此菌——不用陰雨天就有,因為野楊樹都長在陰坡上。

康先生讓張老師回去給他父親說,向上頭有關“頭頭”反映:林場的人不能再增了,樹木不能再亂伐了,這荒山不能再開了!再開下去,這山清水秀的葫蘆河川和塞北的光山禿嶺就快差不多了!

父親從幹校“勞動改造”才回去,再說一個區區“臭老九”,能有這麼大的建議權嗎?為了不冷二人的心,張老師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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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丹丹花落黃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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