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月播黃塵 第十一章 心生恐懼(2)

第三集 月播黃塵 第十一章 心生恐懼(2)

柳鹿洲此時也想逃,但逃不了了。因為鹿洲高一時就聽說街痞老大不光心狠手辣還專門拜師學過武藝,程安驛在古驛當“老大“時,此街痞就是“骨幹”打手,因此他必須謹慎對待。他拉開架勢兩掌錯落地護在頭胸前像平時練武那樣認真,應付着雨點一般刺來的刀影。

流氓開始幾刀一直是向著鹿洲頭部刺來的,由於動作幅度大、刀光明顯,加之鹿洲避讓得快就毫髮未損……但當鹿洲被逼到樹叢前已無退路時,流氓的刀子突然向他腹部刺去!街痞老大這陰毒的一刀是提前在腦子裏謀劃了的,因為他從手下踢了鹿洲一腳就疼得叫喚情況看出對手絕對會武藝。鹿洲雖然沒有實戰經驗,但防身的本能還是逼着他猛地一個左側身避開刀鋒,右拳下自然地砸向了流氓持刀的小手臂!

……街痞老大手臂發出的“咔嚓”響聲,可久在附近聽得很清晰。可久捂着嘴為鹿洲高興。街痞老大哎吆一聲刀子就應聲落地,人半跪在地上起不來了。鹿洲摸着發麻的拳頭,含着歉意對流氓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是失了手……你們不拿刀子桶我,也就不會讓我打了胳膊……”

街痞老大並不理會柳鹿洲的解釋,坐在地上咬牙切齒地說:小子你等着這事跟你沒完!

柳鹿洲心裏生出一絲恐懼。

古驛鎮夜空的彎月,沒露多久的笑臉,隨即就被一片烏雲湮沒了。鹿洲和可久倆人當晚回到借住的小院裏,沒開燈上了炕,衣服都沒脫,兩雙瞪着黑夜的眼一夜無眠。一開始,可久還欣喜若狂地佩服鹿洲的功夫了得——沒怎麼還手就把街痞打翻在地,應該趁勢再踏上流氓幾腳才解恨。但隨着鹿洲的一番話,可久也跟着顧慮重重。

鹿洲嘆息:“我娘說武功高的人,既能防住自己的身也不會傷着別人,這才算練武練到家了,可是我這幾年照着父親的拳譜瞎撲騰,也把不住個深淺……以後我不準備再練武了。我感覺,今晚街痞老大的胳膊肯定被我打折了,你想街痞能善罷甘休嗎?”

可久忽地從炕坐起來:“鹿洲你心太善了。你是在保護小蘭的時候才傷着街痞的,街痞完全是咎由自取,打死他們都活該!咱又不是故意找街痞的茬子,又何必過度自責呢?翻回來想想看,你今晚要是被街痞捅了刀子,你是家裏的獨苗,你娘又會痛心成什麼樣呢?小蘭、我、還有同學們心裏能安嗎?”

鹿洲盯着窯里黑黢黢的夜,沒有回答可久。

長時間的沉默后,可久也嘆息:“唉,你說得也是,我估計流氓十有**也會找麻煩的……”

鹿洲又告訴了可久:“我要搬家了。我和娘要搬回宜黃山區去。”可久吃驚不小,忽地又坐了起來:“真的?”

原來鹿洲二叔託人在宜黃山區給鹿洲找了個繼父。來柳池的十幾年中,鹿洲母處於對丈夫的懷念,加之擔心再嫁個新人家兒子跟着受氣;另外,她一隻眼看不見,干農活就不利索,也很難再嫁,所以一直就守着寡——她的全部心血就是盼著兒子儘快長大。家裏沒有勞力,又要供鹿洲上學,娘倆光景一直過得很焦拮,生活上一直要靠二叔家接濟。鹿洲上初中前,二叔基本上每到農閑都要背一大麻袋山貨來柳池看望他們;初中后,基本上是鹿洲利用寒、暑假間去二叔家。二叔家住的“清水潭”村是正宗的原始森林山村——離着公社所在地也有三十多里地的嶇崎山路。

二叔家門前有一條流水潺潺的小溪,小溪的源頭就是“清水潭”。在鹿洲看來,“清水潭”景色其實很美。他暑假裏去了,就和堂弟在小溪里摸魚、捉螃蟹,在水潭的石崖邊有時還能捉到鱉——鱉免不了要到沙灘上曬蓋;寒假裏去了,就隨二叔和堂弟上山拾木耳、套野雞、套野兔。最讓鹿洲感到新奇的是山裡人捕獲野豬的方法很獨特:在集市上賣回母豬勾引野公豬來“聯姻”,野公豬和家母豬在一番“耳鬢廝磨”中就被山民牢牢地囚禁在了青石頭壘的豬圈裏,掉進“溫柔陷阱”。野公豬在被人們宰殺時凄厲的嚎叫在山谷回蕩,它們也許是在絕命時提醒着同伴不要“步其後塵”——但這都無濟於事,山民只要在豬發情季節打開豬圈門就不斷地有更執著的野豬前赴後繼“為情”斃命。後來,“清水潭”跟前來了林場的一個小營林區,護林員有“半自動”獵槍,誰家再圈住公野豬時就請護林員用搶打——給野豬備上一頓好豬食,在它野豬吃得狼吞虎咽的“最後一次晚餐”中,子彈就從它的頭上打了進去,它來不及嘶叫、甚至來不及再留戀一眼誘惑它的母豬就“體面”地倒下了。鹿洲每年寒署假去二叔家都是流連忘返,每次都是滿載而歸——二叔拉着架子車把他送到縣城,木耳和藥材賣了錢,就是他一年的學費、娘倆的零花錢;臨上班車返家時,二叔就把核桃、板栗、大鹽塊子淹的野物肉等土特產能給他美美裝一麻袋。

“清水潭”景色好,野物、土產多,但還是有農戶不斷地往外搬遷,營林區也只有上了點歲數的人願意去——因為山裡致命的弱點就是水土不好,在這裏生活時間長了會得“克山病”——一種對人體摧殘很厲害的地方病。五、六十年代從河南、山東、安徽逃荒到這裏的青壯年移民,前一天晚感到有點胸悶、心悸、發燒,睡過一夜,第二天早上就不聲不哈地伇(死)了。移民後代們身體發育更悲慘,由於山裏的飲水缺乏碘,移民們脖子上就易得甲狀腺腫大的病,長着“癭瓜瓜”——像退了毛的雞脖子下的鼓起的食囊樣難看;水質太“硬”的緣故,無論大人和小孩身子長度基本都夠,但腿和胳臂都很短、骨關節一律腫大,幹活或走路多了骨關節就疼痛難忍;腿是“羅圈腿”、腳是“內八字”,走起路來左右搖擺,兩隻極不夠尺寸的小臂在胸前划拉着,酷似後來蜜罐里長大的“驕子”們十分喜愛的電視片《動物世界》裏的企鵝。但是近幾年克山病一直被政府作為山區的治理重點,特別是林場的伐木隊、防火隊進駐后,場內都修建了凈化水池,山民飲用水質問題有望解決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鹿洲娘倆才想到搬回宜黃山區和鹿洲二叔家一塊住的,要是飲水問題不解決,娘倆就是柳池再窮也不會搬家的。單從吃水角度考慮,柳池村是個旱塬,吃水要到五、六里地的溝底去用毛驢馱水,現在看還不如宜黃山區方便。

“你走了小蘭怎麼辦?”可久在鹿洲的枕邊拍了一巴掌焦灼地問。鹿洲說:“我搬家的事一時也不急,在一天就要保護小蘭一天。我今年考學肯定是沒有希望了,但起碼要把高中畢業證拿到手再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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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丹丹花落黃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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