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月播黃塵 第十章 窮追不捨
時光如梭，三年的高中生活，就這麼在眨眼間過去了，猶如前方川道間奔騰不息的葫蘆河，在人們不經意間流逝。三人無不感慨萬千。
“老三，中午在你家，當著家人的面我和可久也沒好意思問，你咋今年也只考了中專？我倆高中畢業時，你給我們寫信說在賽中火箭班已排在第三名；轉到一中后，你是全縣預選第一名，這情況不光是你在縣城來信給我和可久彙報了，沒收到你信時全二中都傳開了，校長、教導主任和咱班主任郭老師在全校、全班大會上講話都說你是二中培養出來的，讓我們向你學習呢。‘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按理說咱不能說不尊重老師壞話，但二中的一些領導和老師也太不要眉臉了，學生在學校受流氓欺負他們不敢管，還好意思說‘培養’的話！你被程安驛打倒住進古驛醫院，郭老師怕程安驛找碴，你臨轉學時住院藥費的事郭老師連個屁都沒敢放！當時把我頭上打了幾個包，郭老師不說讓程安驛檢討嗎，起碼得有個道歉的話吧……不提這些事了，想起就讓人噁心、傷心、痛心。”江天長嘆息道。
“老三，你從塞中給我和可久寄的那些學習資料和學習心得、學習捷徑，對我和可久考上學起了絕對重要的作用。還是那句話：結識三弟是我和可久的福分，也是咱三人的緣分呀！今年二中的高考，倆人雖說也只考上我和可久兩個補習生，還是高中專，但總算給學校爭了光。
“但你高中第三年才高考——跟我和可久比也同算是補習生，基礎這麼紮實，怎麼也只是考了中專呢？中午一見面，就看你心事重重的，肯定是因為沒有考上大學吧？你是不是在一中時‘偏離了航向’？”一向性格內向、沉穩的江天長盯着華欣問，似乎想看到他心裏去。
說誰是“補習生”，當時是考生們最忌諱的話題——像前幾年說別人“成分高”一樣令人尷尬。江天長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這讓高考沒有考好的華欣更加無地自容。江天長和仁可久在普通高中，高二第二學期期末就到了高中畢業；而華欣所在的塞中“火箭班”作為高考恢復以來的全地區高中第一屆“試驗班”，到高三年才畢業——與江、仁相對應之下，當然應該算是“補習生”了。當時升學率很低，華欣如果按高中應屆生算，儘管只考了中專，榮光還是有的。經天長這一直戳，華欣僅留得那點虛榮心也被戳沒了。
可久看出天長的窮追不捨讓華欣陷入了很難堪的境地，於是就想開個玩笑轉移話題。
“為啥沒考上大學？天長你傻了嗎，老三在一中認識的熟人當中只有夏春雨，倆人是古驛鎮的舊相識呀！你記得三年前老三離開古驛鎮時，夏春雨在老槐樹下恨不得把老三生吞了的眼神嗎……你忘了咱倆在香河溝把老三送上班車后你說老三這一走把夏春雨的魂都勾跑了？老三把高考作為主航向這點咱倆都能信得過，但是呢，在學習之外她倆會不會在花前月下適當偏離點航向也保不準呀……嘿嘿。”仁可久兩個大拇指併攏勾了勾，眼睛裏很有內容地望着天長和華欣玩笑道。
三人共知的“航向”一詞，是高二時華欣給“兩位兄長”去信中的“勉勵書”上提到的：“……我把咱們結盟時的舊江湖術語‘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修改為‘不求同日生死、但求共同上進’。三人當中如果有一人考不上學另外兩人就有責任；有一人偏離了航向另外兩人就要不惜餘力地把他教正過來。若同意三弟的觀點，請二位兄長分別在這三份‘勉勵書’上簽字，每人各執一份，以便互相勉勵，肝膽相照。”這“三國鼎立”樣構思縝密的“勉勵書”，似乎只是帶有點玩笑色彩的“小把戲”，但三人後來都認真“遵守”了，對三人的“共同勉勵”、特別是“航向”正確的兩人“聯合”起來“制掣”“偏離航向”的另一人，就有了實實在在的價值。
可久此時拿“航向”開玩笑有“一箭雙鵰”的意思：既調節氣氛，也可“逼”華欣說出“偏離航向”的原委。
華欣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悲憤，噙着淚向兩位兄長講述了因程安驛的搗亂破壞而考砸的情況。講述間，華欣自然就會提到一中玉女峰下他住的小瓦房、高考間他不明癥狀的發燒；會提到夏春雨、張樹林、呂鴻文對他的關照……但他還是留了一手，把與夏春雨已超過同學“界限”的關係沒有說出來——一旦說了，天長和可久必然會刨根問底的。讓兩位兄長細問一下其實也無所謂，關鍵是自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這天起，華欣就面臨這樣一個問題：該愛康曉河還是夏春雨？華欣心裏反覆被這個問題困擾着。
仁可久還沒有聽華欣說完就怒火中燒，義憤填膺，把牙咬得咯吱吱響：“等程安驛出了獄，我去把這個狗日的傢伙給騸了，給老三報了這一腳之仇，也算咱們弟兄沒有枉結拜生死之交一回……”
江天長以老大哥的口吻訓誡可久：“你為朋友兩肋插刀再所不惜的俠骨心腸，確實令人佩服，但社會上的流氓多了，你能騸幾個教訓了幾個？還說老三咧，你去年在臨近高考的關鍵時期幾乎放棄了學習……我和你差點翻臉，你航向偏離得還不夠嗎？”
可久像霜打了的茄子徹底蔫了。
華欣怕兩位老兄三問兩問地問出他和夏春雨的“肌膚之親”來，逐採取了以攻為守的策略。他緊跟着天長的話題問可久：“我隱隱忽忽記得那段時間天長來信焦急萬分地說你學習一點都不上進，恨不得美美揍你一頓，具體原因又沒說，只是讓我好好勸勸你……當時我心裏很着急，還專門向大伯請教了‘教育心理學’，大伯分析說這中間另有隱情，多半可能是你戀愛影響了學習。大伯知道咱們的關係后也很着急，就讓我把他收藏的那本《少年維特的煩惱》給你郵寄了過去——大伯可是個視書如命的人，最怕別人拿他的藏書。
“快考試時，天長來信說你‘改邪歸正’了。你也在回信上說我和天長的忠言改變了你……這本書這麼管用，估計你和哪個女學生戀愛了，快說這女生是誰？看我能認得嗎？”華欣很想知道見了女生就臉紅的可久是怎麼戀愛的。
仁可久被華欣問得紅了臉，不再吱聲。江天長講了可久那段時間，因為“練武功”，因為“暗戀”班上的周小蘭才“偏離了航向”——準確地說是可久的“航船”一度差點“觸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