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訪

第二十九章 夜訪

蔣小花滿腹疑團,她不知道為什麼木槿這麼大反應,也不懂墨遠旻代表什麼。

但木槿知道其中深意。不可置信的轉過身,直視泰然自若的鄭琛煜。見他依舊慢慢喝着茶,已然相信了他的話。

“你這幾天給墨老太爺施施壓。我去找找墨遠旻。那件事他可能是唯一的知情人了。”鄭琛煜站起身,看了眼還在震驚中的木槿,離開。

他要回去好好想想怎麼和墨遠旻談。時隔多年,物似人非。

“小花兒,可以去看看這幾天在墨州認識的人,告個別。以後估計也見不到了。”木槿看着沒心沒肺吃點心的蔣小花提醒。

見她點頭,木槿追着鄭琛煜的腳步飛快消失不見。

大堂徹底安靜下來。院裏積雪幾乎消融殆盡。只剩下角落裏孤零零的站着幾個小小的有些骯髒的雪人。

看着空盤的點心。蔣小花拍拍手上的碎屑。她想要去看看劉夫人。

南城藥材鋪門口立着招租轉賣的牌子。門口掛着白燈籠,後院斷斷續續傳來哭聲。今日早早,劉夫人帶着下人去斂房將劉進財的屍首帶回府。此時,該是設靈堂祭拜。

後院滿地儘是落蝶似的紙錢,或是空中飄蕩或是墜落泥地。

蔣小花看着空蕩的後院,心中戚戚然。剎時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涼。

劉夫人訝異蔣小花的再度出現。雖說屍首領回來了,可也有不少鄰里覺得許是劉進財害的邱家兄妹這般田地,實屬自作自受。所以這靈堂格外冷清。

“謝謝蔣姑娘前來祭拜亡夫。”劉夫人眼裏含着淚。

蔣小花環顧四周,原本清冷的院子今日看不見其他面孔。

劉夫人察覺到她四散的眼神。用哭啞了的嗓音說。“這裏我已經賣了,雖說價錢有點低,但是勉強能度日。夥計和家僕都散了。如今除了我和打掃婆子也就沒其他人了。”

眼睛有些紅腫,總歸情緒還是穩定。短短几日匆毫無顧慮的小女人變成現今這般模樣。大約也是無可奈何。

蔣小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瞧着劉夫人也不需要無關痛癢的安慰,道了句。“案子結束了,過幾日就會離開。望夫人珍重。”

劉夫人點點頭,緊緊握着蔣小花的手。半晌,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謝謝。”

出了藥材鋪,就看見鐵匠鋪門口蹲着皮毛油亮的大黑。

依舊是一樣的待遇。隔的老遠,大黑就衝著蔣小花開始吠叫。

還未走近,一架四輪車緩緩從鋪子裏出來,大黑亦步亦趨的隨行左右。蔣小花這才知道原來墨老收養了它。

西斜的落日撒下金色的餘暉,應着屋頂淺薄的余雪璀璨炫目。一人一狗逆着人流漸行漸遠。畫面安靜又祥和。

蔣小花連跑帶蹦的趕上前去。“墨老,墨老,等等我。”

四輪車停了下來,就看着蔣小花彎腰雙手撐着膝蓋,喘着粗氣直起身。

“蔣姑娘,這是……”墨老盯着眼前連連擺手的蔣小花,因為突然的劇烈運動,臉頰粉嫩好似蘋果。。

“沒事沒事,跑急了。現在好多了。”蔣小花迅速繞到車后。“我來送您回去。”

墨老沒有拒絕,兩人一問一答,走了很遠。

墨老的家不在東街,但情況也不見得比東街好上一星半點。

兩旁是高大茂密的樟子松,隨着晚風發出濤濤聲響,斑駁的樹影隨風擺弄。崎嶇蜿蜒的石徑小路,通往閃爍星點光亮的樹林。

大概是真覺得自己比尋常姑娘要厲害些。不然就沖這個樹林,一般姑娘怎麼都不會去。

“勞煩蔣姑娘送一路,不如進來坐坐。”墨老徑直推開木門,邀請蔣小花。

這座精巧的木屋也算露出內里的真容。院子最顯眼的屬正當中的淬火爐。爐邊有序擺放着各種大小的鐵鎚。鐵匠鋪里的工具滿滿當當的備齊了。只是顯然很久沒有人再來動用過。

“院裏亂,蔣姑娘別介意。腿斷了,也就很少打鐵了。不方便,打出來的東西總是不太滿意。”墨老推着四輪車打開房門。

說是居家住所,蔣小花覺得更像工坊鋪子。滿地的木工工具,鋸子、刨、斧子、小錛、墨斗…應有盡有。

“腿壞了,打鐵不方便,就搗鼓點木匠的活。蔣姑娘喝點水,稍後,我讓大黑陪你回去。”墨老拍拍幾乎和四輪車軲轆一樣高大的大黑。

“不用不用,它這會不沖我叫,已經實屬難得。我膽大,不怕的。”蔣小花連聲拒絕,比起黑還是凶神惡煞的狗更讓她膽怯。

她開始環視屋子,除了工具凌亂些,生活用具歸置得很是齊整。很難想像是一個獨居的斷腿老頭家。

最引蔣小花注意的是牆上一副青軸畫卷。畫前擺放着一隻雲紋宣德爐,縷縷青煙想來是紀念亡人。可畫前遮擋着一席竹簾,讓人瞧不清畫中真容。

蔣小花心中百般猜測,卻也不好直接掀了那礙人的竹簾。片刻之後,徒然收回眼神。心裏猜測大約是墨老的夫人或者兒女吧。

墨老慈眉善目的觀察蔣小花。這或許是辰若羽的今生吧。腦中時不時冒出的念頭,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念及今日從趙鐵匠那聽說的雪女案已經破獲。對蔣小花更是又多了份好感。“你想看看那幅畫嗎?”

蔣小花百爪撓心的感受剎那間又變成了忐忑猶豫。“這不太好吧。真可以看嗎?會壞了您規矩嗎?”

竹簾緩緩上升,畫上是一男一女,並肩而立。男子身穿黑金甲胄手持長槍,身姿挺拔如松,氣勢剛健似陽。女子身着素色錦袍長發高挽,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鬚眉。

須臾間,瞧着和自己幾乎一樣的臉,蔣小花腦中驚雷炸響。

為何她的臉和自己如此相像。難道這是自己的母親?那畫像上的男人豈不就是父親?他還活着嗎?在哪裏?

“他倆沒有孩子。”墨老一句話,宛如平原上的颶風,吹散了一切,蔣小花瞬時又只剩下獃滯。

她不知道自己該慶幸還是難過。但只有父親還活着。他就可能也在努力的尋找自己。

“蔣姑娘不嫌棄老頭嘮叨。就念叨念叨他兩吧。”見蔣小花沒有拒絕,墨老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回憶起初遇的畫面。

“那年還年輕。帶着滿腔少年意氣去從軍。家族落魄想着出去闖蕩一番,建功立業。將軍和辰姑娘是頂好的人。殺敵衝鋒將軍總是身先士卒。辰姑娘也從來不會歧視傷員,不管是普通士兵還是軍官,只有傷情大小。後來他倆成親。再後來將軍含冤入獄,滿門抄斬……”

微弱的燭光,在黑暗的夜裏顯得尤為耀眼。僅僅只是一點,卻也讓黑暗無影無蹤。

門外輕緩有力的敲門聲,打斷了墨老的回憶。

“墨老先生可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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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小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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