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證據
“證據呢?邱大哥官府辦案講究證據。既然你說他們害死了邱姑娘,那證據呢?”真相果然在邱家。蔣小花有些欣喜,連日的奔波好似終於要到盡頭了。
“小妹出事那日,大黑叼回來章大郎的衣角碎片。定然是他與陳大狗二人圖謀不軌想侮辱我妹妹。我妹妹才會墜崖。”回憶太過痛苦,邱代峰平靜的面孔猙獰扭曲了起來。
蔣小花有些不可置信。“就憑這個?我查過你妹妹的卷宗,案發那日章大郎在萬利賭坊贏了點銀子,同朋友去吃席。狗喜食肉,衣角染上葷腥也未嘗沒有可能。”
邱代峰依舊沉浸在難以自拔的回憶里。眉間緊擰着,一雙薄繭的雙手握成拳頭,身體發出輕微的顫抖。
“你難道就憑着這莫須有的證據,殺了他們?”蔣小花一句話脫口而出立即又有些懊惱自己的衝動。
奇迹般邱代峰抬起頭,血紅的眼睛死死瞪着姜小花。轉瞬間一切的憤怒又煙消雲散。彷彿剛剛並未發生任何事情。“證據呢?官府辦案講究證據,姑娘說我殺人,空口白牙可不行。”
蔣小花愣住了,這話可不就是剛才自己說的嗎。
“既然邱公子無事相告,那我們也就不打擾了。”鄭琛煜不知何時站在蔣小花身邊,緊盯着面無表情的邱代峰,生怕對方會忽然暴起。
回府衙的路上,蔣小花一直低垂着頭,默不作聲亦步亦趨地跟在鄭琛煜身後。如果不是撞上寬闊的後背,想來她也不會停下腳步。
抬頭對上鄭琛煜探尋的目光。蔣小花眼眶有些紅。“我是不是剛剛說錯話?”聲音梗咽。
不知不覺又走到攬月樓。“我們進去吃點東西。”清冷的聲音夾帶着一絲慌亂。蔣小花壓抑的情緒順着鄭琛煜離開的背影愈發委屈難過。
雅間還是上次和木槿同來的那間。牆上掛着各色美人畫,壁上嵌着琉璃水晶燈,絹素屏風畫著巨幅山水。
此時的富貴雅緻和剛剛破舊的小院好比是兩個世界。鄭琛煜暗自傷神。明明驗屍的時候那般果敢淡然。怎得眼下又如此悲春傷秋。不過是問錯一句話,又不打緊。這案子許久沒有進展,眼下這些線索大多是她的功勞。
看着蔣小花強忍眼淚吃了一盤子點心。鄭琛煜覺得自己可以開口說話了。“兇手心思縝密,斷不會輕易露出破綻。這其中一定還有我們沒有想到的。左右也不差這些時間。”
話音未落,蔣小花含着的眼淚一顆顆滾落下來。“他以後要殺人肯定就更小心,我們就更難找到證據。你不要安慰我,都是我太笨太衝動了。”
這一哭讓鄭琛煜徹底手足無措。從懷裏掏出雪白的帕子遞給蔣小花,顫顫巍巍的手落在她的頭頂笨拙的安撫着。頭頂細密的絨毛讓手心有些瘙癢。
一時間萬籟俱寂,鄭琛煜只聽得見心跳鼓點似的密集。
蔣小花忽然停住肆意的哭聲。“我想起來還有什麼忘記了。其他人遭人放過血。不切在要害的放血是一個漫長過程,人會不斷地因為失血昏迷蘇醒。直到徹底缺少血液昏死過去。所以一定有個安全隱蔽的地方可以提供給兇手完成放血這件事。”
蔣小花的一驚一乍讓鄭琛煜徹底傻眼。
“老蔣說只要用心聽,死者一定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有些事想通了就是另一番天地。就比如此時鬥志昂揚的蔣小花。
再次回到殮房,劉驗官不在輕視和懷疑。主動積極的向蔣小花詢問情況。“還有什麼遺漏的嗎?可需要幫忙?”
蔣小花不以為然的掀開蓋屍布。“不用,不出意外這應該是最後一次檢查了。我還是自己來吧。”
所有的屍體均是上身赤裸。蔣小花心想,挺好,省得還要檢查衣裳,節省不少時間。
最初檢查過所有屍體的指甲,均被處理乾淨。眼下,蔣小花開始暗暗給自己打氣。手底下動作飛快的開始檢查屍體的褲子。
彈指一揮間,等相繼檢查完兩具毫無所獲的屍體。蔣小花有些泄氣。兇手當真這般謹慎,毫無破綻!
殮房外的天空已然漆黑一片。碩大明晃的月亮被遠處飄來的烏雲掩住了光輝。
想着董鐵匠並未遭受放血之刑,蔣小花也就沒有再去查驗。反而是專心的去翻查劉進財的屍首。
書房裏鄭琛煜見蔣小花許久未歸,雖面上不顯,心下卻有些擔憂。想着她晚膳也未曾用過,怕是暈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這天寒地凍的,可不要出什麼差錯。
當下一言不發直奔殮房去。遠處殮房昏暗的燈光隨着夜風忽明忽暗,鄭琛煜隱約翹着兩個人的身影晃動,心裏安心了些許。
眼見着蔣小花一臉蒼白,連往日裏紅艷的唇都失了血色。鄭琛煜心頭有些煩躁。鉗制住蔣小花打算繼續翻看的手。“你不要命啦?你不暈嗎?”
不知道是受了提醒還是對檢驗結果太過失望。身體搖晃了一下,眼前一黑蔣小花在此暈了過去。
起初一肚子莫名的怒火此時因為蔣小花更是大有燎原之勢。漆黑的雙眸帶着不自覺的徹骨寒意。“劉驗官這甩手掌柜當的真是自在。好好驗驗剩下的屍首,若是偷工減料,到時候可被怪我不講情面。”
說罷,打橫抱起嬌小玲瓏的蔣小花快步離開。黑色的青絲鋪散開來映襯着臉頰更加蒼白。蕭瑟的夜風吹起長發落在鄭琛煜的臉上。古井無波的心蕩起一絲從未有過的漣漪。
大約是猜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木槿早早請了麗姨過來。
看着蔣小花猶如玩偶一般。麗姨有些生氣和無奈。“本就是女子畏寒,再加上這丫頭氣血不足。你們兩個大男人還這般整日差遣她。着實是太過分。”
說罷指揮婢女給蔣小花更衣泡澡,又將二人毫不留情的趕出廂房。
木槿在台階上給自己找了個舒適的位置,也不在意自已身上的火狐大氅會不會弄髒。
“阿煜啊,木府的少將軍不能有感情,何況是天一閣的閣主呢。上面那位常說上位者最大的拖累就是無謂的感情。可他這些年做的哪件不是感情用事。那件案子即便翻案又如何,難不成死人還能復活。”
說完也就暢快了。木槿也不看鄭琛煜的反應。
“我去中堂喝酒,孫知州那老狐狸有罈子寒潭香,我得去嘗嘗。我讓廚房備點薑湯和膳食。小花兒醒了,我就讓人送來。”
空曠的游廊上,夜風吹的檐上的燈籠搖擺不定。鄭琛煜站在黑暗的角落裏,看着木槿消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