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驛站(上)
寒風肆虐,雪花紛飛,紛紛揚揚了一天的雪在這傍晚時分終於停歇了。
官道上,空無行人,回首望去,只有兩行歪歪扭扭的足跡向著前方延伸着,韓東回過頭看了一眼前方的路,繼續向前走着。
早晨時,告別了劉淵之後就一直在這空無一人的官道上走着。
劉淵,這個兄弟對自己的好是無可置疑的,他那把刀確實是他們劉家祖傳的,名曰:白龍刀。
他甚至還和自己說道他們劉家是五百年前皇漢王朝的王公後代,這一點韓東無法考證,但是,劉淵他父親確實是伯爵,說到走關係為自己打探前線的情況還真是有可能。
不過,韓東卻從來沒有去過劉淵的家,也就不可能見過劉淵的父親。正如劉淵送自己時所說一樣,四年了,劉淵叫自己去他家過年也有四次了,他卻一次也沒有去,這次也不例外。甚至劉淵回來時還說他父親想要見見他,不過,後來自己還是找理由推掉了,不是自己謙虛,是自己確實有事去不成,這是自己知道的。
韓東拿起白龍刀,想着臨別時的情景,卻只有無奈的搖搖頭。
看着眼前的路,這天已經臨近傍晚了,卻還沒有走到驛站,想着這麼冷的大冬天,說不定等會還要下雪,肯定不能在雪地里待一宿,於是加快了向前走的步伐。
冬日的天黑得格外早,驛站的主事看着門外右側蹲着的幾個流民,不屑地瞪了一眼,“走吧,走吧,這是驛站,不是常平署,快走快走,我要關門了。”
驛站主事提着昏黃的燈籠向遠方望了望,看了看官道上確實沒什麼貴人什麼的,便轉過身準備回去,經過流民身前時又不屑的吐了一口吐沫。
一流民一看,便站了起來。
“怎麼,想造反啊?來人啊!”驛站主事瞪着流民狠狠的說道。
驛站大門中,跑出來三個驛丁,看着這些流民呼來喝去。
另一流民連忙拉着他坐下,“你想我們都得死啊?坐下!”
那站起來的流民看着這三個驛丁,氣鼓鼓的坐下。
驛站主事見這些流民不敢造次,便沒理會他們,喊着三個驛丁回去睡覺,這麼冷的天,也不會有那個貴人來歇息了。
“咔吱、咔吱……”
腳步踩踏雪地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了過來,驛站主事耳尖。
若不是他有這雙靈又尖耳朵,也不會當上這驛站主事的。
他連忙打着燈籠出來,看着北邊官道上。
片刻間,只見四五個人影出現在北邊一兩丈的地方,待走近一看,只見這五人全穿着邊軍軍服,雖說沒有肩章,但肩頭那殘存的線頭分明顯示了這五人的身份,毫無疑問見過太多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們,驛站主事一看這幾人就知道這是逃兵。
驛站主事連忙喚來驛丁,替眼前的這幾位兵爺帶路。
最前方的一人,粗獷威壯,左腰一把大刀,這形象不用驛站主事多想就知道這是領頭的主,連忙親自帶着幾人進去。
五人經過流民身邊時,一人不小心絆了一下,那兵爺一看抽出刀喝道,“哪個雜種,敢絆你大爺,活膩了!”
“朱二,把這幾人給我砍了,免得礙眼。”那領頭的回頭瞥了一眼牆角坐着的流民,說著。
“是,大哥。”那抽出刀的朱二立馬拉起一位流民便要砍去。
幾個流民被這情形嚇怕了,邊上的還傳來細微的哭泣聲。朱二抽刀二話不說,一刀下去,那流民的頭顱伴着帶有熱氣的鮮血滾落地面,頓時融化了地上的積雪。
那帶血的頭顱滾到領頭人的腳下,那人看了一下,用力地踢向了南邊的曠野,“哐當”一聲落在了空地中。
或許是,平民天生軟弱,一見血跡便有更多的人控制不住哭出聲。
驛站主事看見這架勢,也不禁有些悚然。走到領頭人身邊彎着身子說道,“兵爺,您看您老們走了一天了,都這麼冷的天了,不至於為了這幾個賤民而耽擱休息的時間,你看,還是讓我們這些小的幫兵爺們的忙吧,再說了,賤民的血會污了兵爺們的手,還有腳。”
說著,驛站主事連忙蹲下身子,掏出手帕,給那領頭人擦剛才染上血跡的鞋子。
“好了,還真會說話。大爺我這次就不理你們這些賤民了,污了我的手。”
那領頭人示意朱二停止繼續殺人,看着驛站主事繼續說道,“你,大爺很高興。”
說完,那領頭的轉身向屋內走去。
“還不趕快給兵爺帶路,好生招待。”驛站主事喝着身邊的一個驛丁道。
那驛丁連忙跑着去帶幾位兵爺進驛站。
過了一會,驛站主事看着那幾個流民,抓起一人“啪啪”兩耳光扇了上去,頓時那人的臉便出現紅跡。
“你說你們這些賤民,凈給老子惹事,若不是老子,你們早就歸西了。還不快滾!”驛站主事看着這些流民憤怒的吼道。
剩下的六個流民,連忙起身正準備向遠處連滾帶爬的走去。
“你們這是幹什麼呢?”
一人影出現在南邊,驛站主事看着這個頭戴斗笠,身穿大衣的人,問道,“你是什麼人?敢管你大爺的事?”
這個從南邊走過來的人正是韓東。
韓東走到驛站主事面前,慢悠悠的從包裹中掏出一張卡片遞到了驛站主事眼前。
驛站主事一看連忙驚道,“這位小爺恕罪,先前不知您是軍校的小爺,還望見諒。”
驛站主事瞥了一眼韓東身後的包裹,稜角向上,分明是一把弓箭,腰間還挎着一把刀,甚至左腿上還粘着一片血跡。
剛拿出的卡片就是在軍校的身份證明,在趙宋王朝中,那四大軍校都是這種卡片來證明身份的,軍校畢業生最差的到前線后也能當上隊正的職位,所以在這驛站主事眼裏依然是不敢惹的角色。
“這是怎麼回事?”韓東看着驛丁身後的六個流民,向驛站主事問道。
驛站主事趕緊向這位小爺作了解釋。
“逃兵?”韓東詫異地反問道。
驛站主事連忙說道,“小聲點,這位小爺,他們正在裏面。”說著,並向裏面努了努嘴。
對於逃兵的可怕性,韓東是知道的。在軍隊中,軍法是最嚴厲的。臨陣脫逃去當逃兵,被抓住是死刑。正是由於這點才可怕,逃兵們被抓后是死刑,便沒什麼顧慮,敢殺敢搶,平常人壓根就不敢惹,而且還不講理。遇見沒事就算是好的了。
“他們交給我了,”韓東看着驛站主事說道,“你們別管了。”
“這位小爺,你,”驛站主事看着韓東為難的說著,“你這不是為難小的嗎?”
“裏邊的人問了就說是我說的,不過沒問你就不用多嘴。”韓東不耐煩的對着那驛站主事說道。
“好,好,小爺想吃點啥?”驛站主事聽了韓東的話便放下心來。
“還有沒有住的地方?”
“小爺,二樓已經讓給裏邊的了,一樓右廂房還能住,不過,這幾個人……”驛站主事指着那六個流民說道。
“他們,你先不管,有沒有僻靜一點的?”
“小的住所在後邊,地方挺大的,夠爺休息了。”
“你帶我們進去吧。”
韓東對着那六個流民揮手示意他們跟上。
“我住的地方的在後邊,前邊是馬槽,不過在這戰亂時期,馬已經被邊軍後勤部隊征走了。還有一間空房,不過很久沒收拾了。”驛站主事帶着韓東等人向後邊走去介紹着。
“還行,你讓他們幾個住那間空房吧。”韓東指着驛站主事剛才介紹的空房說道。
那六個流民連忙對着韓東跪了下來,一人說道,“謝謝大爺,謝謝大爺。”
“好了,”韓東對那六個流民擺擺手示意他們起來,“這是五兩銀子,我不會虧待你的。”說著,韓東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說著。
“這,”驛站主事遲疑地看着韓東。
“讓你接,你就接着,愣什麼,”韓東看着面前的驛站主事繼續說著,“給我備些酒菜送進房來,順便也給他們備一些,記着不要多嘴。”
“小的明白。”說著那驛站主事連忙低頭應着。
“好了,你去吧。”
驛站主事連忙退步轉身回去了。
“你們幾個也去休息吧,沒事別瞎轉。”韓東見驛站主事走後,對着六個流民說道。
那六個流民一見旁邊沒人,便不約而同的跪了下來,“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們無以為報,今生今世我們幾人願為你做牛做馬。”
“好了,好了,也沒什麼的,”韓東見他們幾個跪下連忙走過去饞他們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剛才那領頭的一聽韓東問及自己,“大人,小的張睿。”
“張睿,”韓東念叨了一遍想了一下說,“張睿,好名字,想必讀過書吧?”
“回大人,小的以前是讀過幾天書的,小時候村裏面的私塾學的。”
“沒去考個功名?”
“童子試過了,現在還只是個童生,”張睿想了一下看着韓東說道,“後來,準備參加鄉試,恰逢喪考,回鄉守孝。”
“在下莽撞,恕罪恕罪!”
韓東聽見張睿說及喪考這事不由作揖賠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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