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 墮化（4000）
破浪而行，一路鯨歌飄蕩。
鯨王卡修站在須王的背部，這裏厚實斑駁的就像一塊大陸一樣。
零下五六十度的冷風如同刀子一般割來，卻在觸及鯨王卡修身體的那一刻向兩側分開。如同有一層光膜覆蓋在身體表面，阻擋一切。
望向前方雪白色的一片世界。
鯨王卡修腦海中想起了剛才與蘇墨的對話，心中對於這個後起之秀越加看重。甚至有一點作為老前輩看到這個世界後繼有人的欣慰。
從古至今，聖境都不是那麼輕易能夠修成的。因為一旦達到聖境這個層次就已經完全超脫人類了……
達到了一種神而明之的神明境界，擁有各種各樣不可思議能力。
排山倒海，震天撼地都不是不能做到。能輕易以人力改變天象！
甚至永久性的固定一片區域中的環境，把它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樣子。鯨王卡修自然也能做到，他完全可以在黑界洲那炎熱之地製造一片冰封陸地，形成鮮明詭異對比。
這種力量就算是在他離開之後也能繼續維持，數十年時間都不成問題。認真一點也許百年也可以。
這是因為，聖境的能量已經壓縮到了一個頂點，具有特殊性質。
而這是聖境之下難以觸及的。
天境與聖境之間，隔着一條相當漫長而又艱難的神聖之路。自古以來多少英雄豪傑倒在這條路上。
難以見到頂端真正的光芒。
在事實上，神聖之路就是提煉能量的壓縮與進化。將身體中的氣魄凝縮，化為其原本的強大狀態。
而這種狀態被聖境們稱為血肉態，能夠肆無忌憚解放體魄力量。
力量無限拔升力量無限凝聚！
都是因為有那種原始的能量作為支撐，作為力量釋放的脊樑。才能夠保證聖境們的身軀不會崩塌。
這股力量很強大，但同樣也有其缺陷。簡單點說就是受制於人！
鯨王卡修其實早就已經發現這個問題了，在數千年前他體內能量達到過一個高峰期。在那時卡修就已經察覺到不對，聖境后的修鍊方式莫名的有一點像裂縫中的血獸。
吞吐能量，提煉能量。肉體無限制增加，體型向未知方向演變。
別看現在鯨王卡修外表看上去是一個山羊鬍老頭，乾乾瘦瘦的。
但這可並不是他的本體……
卡修的本體，或者硬要堅持人類身份的話，應該叫做法身才對。
他的法身便是一隻鯨魚，一隻比身下須王還要大上數倍的鯨魚。
也只有如此強大的體型，才能存在如澎湃如海的能量。所有聖境的法身修鍊后的趨向永遠是越來越大，比如西劫聖玉道的老祖劫聖。
其體型就是一座巨大的山峰。
但，這只是聖境們最開始成為的樣子。或者說是他理想的樣子。
在之後漫長的修鍊中，鯨王卡修詭異的發現法身上長出了一些鱗片和觸手，甚至有不可名狀變化。
他的本體就像是血肉海中的血獸一樣，發生了不可逆轉的墮化。
卡修在那之後停止修鍊，遊盪世間百年之久，才心中有所明悟。
人類是一個竊取血肉海力量的小偷，甚至在用竊取來的力量去對抗原本的主人血肉海。他們這些聖境不過是大一些的力量盜賊罷了。
而在使用這股力量的同時，也同樣會受到這股力量的腐蝕。鯨王卡修將這個腐蝕過程稱之為墮化。
他自己為自己計算過，從察覺到墮化的那一刻起。本體法身的墮化程度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三十，於是卡修決定放棄對這力量的追求。
但可惜的是，聖境的身軀會本能的源源不斷的吸收周邊的能量。
甚至一行一卧之間都是修鍊。
鯨王卡修沒法阻止這些，除非自殺身亡，不然本能依舊會繼續。
從那時起一直到現在，他身體的墮化程度逐漸的達到了百分之五十。隱隱約約已經臨近一個邊界。
如果跨越了這個邊界，鯨王卡修能預感到會有非常不好的事情會發生。所以他時常進行休眠，將生命體征降到最低點延緩突破邊界。
而其他的幾位古老聖境也一直在閉關沉睡，鯨王卡修不知道他們的情況如何，但和自己處於同時期的那三位多半是已經到臨界點了。
至於後來的紅龍哈迪克，他還很年輕，墮化程度甚至不及百分之十。並沒有察覺到這個腐蝕過程。
而剛才所見面的蘇墨墮化程度就更低了，竟然是百分之零。也就是一絲一毫腐蝕的痕迹都沒出現。
畢竟是剛剛成為聖境啊，才兩三年時光過去並不足以產生墮化。
在鯨王卡修的心中，世界永遠是屬於年輕人的，屬於他們四個瀕臨墮化的老傢伙時代已經過去了。
也許無法撐過漫長的血海期。
世界終究需要哈迪克和蘇墨去支撐，但願兩人能維持文明火種。
而他們四人多半是要去死的。
鯨王卡修唯一能保證的是，自己絕對會是在與血肉海廝殺的戰場上死亡。因為慢慢墮化老去，喪失神志變成一頭野獸實在太悲哀了。
這種死法是對聖境最大侮辱……
長長嘆出一口氣，抬頭望天。
須王載着背部那道瘦小的身影向遠處駛去，一個猛扎進入海底。
巨大的漩渦將浮冰通通盪開。
海水冰涼刺骨，波光粼粼。但深度越向下，光芒也就越加微弱。
最後只剩下一片徹骨漆黑。
沒有聲響，不見五指。
須王龐大身軀向下潛入，向某個被冰蓋覆蓋的區域游去。海中生存的生物早就已經遠遠避開，它們感應到了須王身軀中王者的氣息。
產生本能恐懼與逃離的念頭。
所以一路上幾乎是暢通無阻。
黑暗中不知多少時間過去，頻率恆定的須王突然停止了動作。身軀隨着慣性緩緩地向前方飄過去。
最後剛好停在了一面冰壁前。
這是一塊冰蓋，從水面上一路蜿蜒到千米深的水底，是北極海中經年不化的冰川一層層累積而成。
可以說是一大塊萬載寒冰了。
鯨王卡修緩緩起身，整個人漂浮了起來，瞬間移動到冰壁前方。
一隻乾枯的手探出按在上面。
剛剛和冰壁接觸，一股藍色的能量就成放射狀的在冰層中蔓延。
就像是蜘蛛網一樣，一瞬間就釋放出去，延伸向不知名的角落。
鯨王卡修全身能量熾烈，淡藍色的光芒漸漸轉為深藍色。在他身後如同燃燒的火焰一樣靜靜飄蕩。
卡修並沒有主動出手，但他身後的海水卻蔓延出了一條條冰棱。
就像是骨架一樣刺破海水，向上下左右的黑暗處形成了一個寒冰構成的大球。這個球體急速變大。
片刻的功夫就已經達到了百米直徑，最後與卡修脫離斷裂掉落。
巨大冰球就這樣沉入了海底。
然後第二顆冰球又開始積蓄。
第三顆，第四顆，第五顆……
鯨王卡修還在傳輸着自己源源不斷的能量，彷彿沒有盡頭一般。
直到某一刻，海水出現了極有規律的振動，眼前堅冰豁然開裂。
轟隆，轟隆，轟隆……
整座冰川開始晃動，連帶着上方千米的冰蓋都開始搖晃起來。某種變化正在內部孕育，一股能量爆發出，摧毀了千百年的冰層結構。
很快，上方的冰層慢慢的向下凹陷坍塌。形成了一個巨大坑洞。
鯨王卡修收回手臂，上面出現了一塊塊堆砌在一起的細密藍色鱗甲。那是剛才能量消耗過大，墮化狀態被釋放出，覆蓋在手臂上面。
用手拍了拍身下的須王背部。
“須王，你在外面等我。”
鯨王卡修並沒有讓身下的坐騎和他一起進去，雖然須王也是一頭神聖之路級別的異種，肉身強悍。
但在面對冰神之時也只是一隻螻蟻，甚至會被冰神隔着秘境釋放出來的能量影響精神，意識混亂。
保險起見，卡修並沒有讓須王跟他一起進去，只自己一人前進。
衝進通道中，這是一個散發著藍色光芒的神秘洞窟，猶如琥珀。
冰壁上還有一顆顆結晶狀的石頭，美輪美奐的就像是鑽石一樣。
就是這些石頭在散發藍光。
鯨王卡修身影閃爍，每一次消失又出現就跨越了極長一段距離。
影子幾個跳躍，就出現在了這條通道的盡頭，抵達秘境的前方。
咔嚓……
靴子踩碎了地面上的冰塊。
卡修瘦小的身影緩步而行。
兩側儘是一些冰晶花，花瓣如同冰雪雕刻的一般，一寸寸綻放。
如果在陽光下盛開，必定是一場動人的美景，但此刻沒人欣賞。
鯨王卡修繼續向前走了幾步。
突然盤膝坐下，閉上眼睛。
幾個呼吸后，一道聲音跨越了時空的束縛，出現在冰神秘境中。
“冰神，我回來了……”
咔咔咔咔咔……
無數的冰晶開始震顫，出現蜘蛛網狀的龜裂痕迹，最後完全爆炸成冰粉。形成一大片的白色冰霧。
這是一片被冰雪覆蓋的大陸。
其面積極為廣闊，曾經它擁有過沼澤，平原，雨林，山地等等。
但現在，這些地形全已經消失不見了，被無邊無際的雪原覆蓋。
仔細觀察會發現，這片大陸上的寒冷程度是有區別的。是從中心向四周蔓延，抵達大陸邊緣最弱。
甚至隱隱已經有花草的痕迹。
而在大陸的最中心處，那個巨大的內陸海。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冰原，水體被層層疊疊冰雪覆蓋。
這冰蓋足有千米之深，就像是現實世界的北極海一樣。一年又一年的寒冷堆積，也就形成了冰蓋！
寒風在內陸海上呼嘯，底部發生的動靜已經影響了表面的天氣狀況。大片大片的風雪被刮卷過來。
在大陸中心形成了一場風暴。
“冰神，我回來了……”×n
這一句話在冰層上不斷回蕩。
似乎在喚醒某一個存在，讓它從無休止境的沉睡之中醒轉過來。
轟！
冰層爆炸，中心部位開裂。
一股強大的冰霧衝天而起，瞬間就擊潰了就要積蓄而成的風暴。
萬千雲層散去，陽光照下。
一個晶瑩剔透的存在從冰層下懸浮而上，它身體近乎於半透明。
卻又帶着一股神秘的藍色。
陽光折射在軀體上，反射出了近似於藍寶石一樣的痕迹。所有人看到這軀體的第一感覺只有一個。
那就是美，來自大自然的美。
“你終於來了！”
冰神釋放出了強大的意念，這道意念想要穿透秘境的阻礙卻被擋住。不過冰神沒放棄，還在源源不斷的釋放信息，期望能穿透屏障。
其劇烈波動情緒導致身上的能量溢出，冰層上裂開一條條裂縫。
巨大的縫隙一直向下蔓延，甚至把千米厚的極冰層都給貫穿了。
冰神秘境之外，鯨王卡修同樣也在全力的施展，意念衝擊屏障。
這就是秘境的特殊之處，甚至是兩位聖境合力交流都非常吃力。
想要打開就更加的困難了。
“你……終於……來……”
卡修聽到了斷斷續續的聲音。
他明白秘境的另一頭，冰王已經蘇醒了，此刻正處於活躍狀態。
“我來遵守承諾放你出去！”
卡修的意志再次穿透屏障。
雙方再次交流了起來。
卡修沒有隱瞞，把現在的狀況全部跟冰神說了一遍。包括此刻離他們最近的北極海的情況，以及最近這幾年剛剛晉陞為天境的蘇墨。
“也就是說，我暫時不需要抵擋北極海出現的血獸？而是作為一個後手，在某一些需要的時候出現…”
“是的。”卡修等待對面答覆。
但他覺得冰神多半會答應，畢竟和一出來就戰鬥相比，作為後手顯然是更加自由自在。冰神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會明白哪個條件好。
“我答應你……”
果不其然，冰神答應了。
雙方當場簽訂契約，這是以意志核心作為籌碼的契約，不存在違反的可能性。否則便意志潰散，成為一頭在世界間遊盪的行屍走肉。
“相信你會滿意這份合作的。”
卡修微笑的站起身。
嗡！整條通道劇烈共振。
一道藍光衝天而起，他瞬間膨脹到本體大小。化為一頭滿是觸手和鱗片的藍色鯨魚，巨尾猛一甩。
就好像天外隕石一樣暴沖向冰層的深處，頭槌與玄冰劇烈碰撞。
百分之一的北極冰蓋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