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最大的八卦就是你呀

第52章:最大的八卦就是你呀

山間的雨總是下的肆意。

密密麻麻的雨點在天地間織起一道密集的網,灑落在樹木草地上,濺起嘩啦嘩啦的脆響。

阿花在前開路,花朵背着米苒一步一步艱難地行走。

本就複雜難辨的道路,被雨水沖刷,更加濕滑難行,每個抬腳落腳的動作,都顯得格外艱難。

花朵的外套做了衣繩,早報廢了,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袖。背上還背着一百好幾十斤的重量,在雨水中只覺得全身都在哆嗦。

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累的。

她從未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慢,彷彿每一秒鐘都被加持了延遲魔法,明明覺得已經走了好久,實際上卻只是跨過了幾道水窪。

唯一的手電筒,被她用衣繩牢牢地困在了胸前,這道在雨夜深林里微弱的光,成為了她唯一的依靠和希望。

辨別方向的任務全交給了阿花,雨水影響了它的嗅覺判斷,為此行進得格外地曲折。

一人一狗在雨中跌跌撞撞跋涉了快一個小時,摔倒了又爬起來,爬起來又摔倒,花朵只覺得全身酸痛得都快散架了。

但是越到此時,越不能停下。一旦松下了這口氣,等待他們的也許就是未知的命運了。

她只能靠痛罵米苒,來自己給自己打氣了:

“小白臉,你說你幹啥啥不行,逞什麼能呢?這下摔着了吧,摔着了活該!”

“小白臉,我從一開始遇見你,就沒什麼好事,你怕不是個瘟神吧?”

“小白臉,你該減肥了,別每天胡吃海塞光長肉,拜託你長點腦子吧。”

………………

中途米苒迷迷糊糊醒過來一次,掙扎着想讓花朵放他下去:“女、女金剛,你、你走,別管我……”

花朵把捆着米苒的繩子緊了緊:

“喲,罵你一下還不願意了?我還偏不走,咱倆是栓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了,誰也逃脫不了誰……”

黑夜漫長,天地空曠,唯有兩道粗重的呼吸,在雨氣瀰漫的深林,縈繞相伴:

“米苒,馬上就有人來救我們了……”

“米苒,堅持住,你再堅持一下……”

抬腳放腳,對花朵來說已經成為了麻木的機械運動。

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前面的阿花突然興奮地狂吠了起來。

人聲,有人呼喊的聲音隱隱從前面的樹林後傳來,救援隊,救援隊終於到了。

阿花一邊叫,一邊向著人聲處疾奔而去。

花朵獃獃地站在原地,只覺得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空了,背上的米苒重逾千斤,她是連半步也挪不動了。

四周的景色也逐漸模糊,眼前的樹木似乎也在打着轉兒,有人狂喊着她的名字在阿花的帶領下沖她急奔過來。

她踉蹌了幾步,一頭栽進了來人的懷裏,天地間一片黑暗,全都歸於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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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朵再醒來時,滿目都是白色。

一側頭,阿花正躺在床腳,見她醒來,興奮地撲過來狂舔她的臉。

花朵摸索着阿花的毛髮:“阿花,你沒事吧?輕點!輕點!”

再一側頭,就看見一個腦袋包紮得像豬頭的人,正趴在床邊,眼也不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嚇得她險些抱着阿花從病床上蹦起來。

若不是手背上的輸液針提醒她現在在醫院,她還以為看見了什麼陰曹地府的新任判官呢。

“豬頭”見她醒了,艱難挪了挪坐在輪椅上的身子坐直,眼神中竟有幾分幽怨:“你醒了,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聽着這聲音,不是那米苒又是誰?

花朵驚異莫名,腦海里“這人怎麼成這樣了”和“這瓊瑤阿姨式的問話又是怎麼回事”兩個疑問攪得是天翻地覆。

面對着床邊人的鼻青臉腫,出於人道主義考慮,她決定先問問第一個問題:

“我之前檢查過,你不是只傷了腿嗎?腦袋和臉是怎麼回事?”

米“豬頭”眼神中幽怨好像又深了那麼幾分:“本來是只傷了腿,後來被某人背着摔着摔着,就成這樣了。”

想起在雨夜裏跌跌撞撞摔的那麼多下,花朵心虛地提高了音量:“我這不是為了救你嘛,再說了,你這對救命恩人什麼態度?”

米“豬頭”眼神閃爍,難得地沒有出言抬杠。

花朵適時轉移話題:“對了,什麼叫‘你醒了,你醒了,你終於醒了’?難道我昏迷了很久?還是說我也有什麼毛病了?”

也摔傷了?胳膊腿斷了?還是哪哪兒不好了?太厲害了都感覺不到痛了?花朵按捺不住了就要起身檢查自己。

米“豬頭”幽幽地來了一句:“省省吧,你確實躺了一天一夜了,不過不是昏迷,是睡~着~了!”

睡著了?不是因為英勇救人光榮受傷昏迷,而是因為睡著了?

花朵撐到救援隊趕到時倒下去之後,她和米苒立即被救上山谷,送進了救護車,天亮之前就拉回了C市的醫院。

米苒一條腿骨折,有輕微腦震蕩,其他的一切都還好,幾個小時后就醒了過來。

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花朵,不顧反對,硬是坐着輪椅到了花朵的病床前。

花朵羸弱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裸露的胳膊手上佈滿了各種划痕,那是在雨夜裏救米苒時留下的印記。

醫生經過了一系列的檢查,並未發現她有什麼受傷之處,只是因為太累脫力,陷入到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米苒卻不相信,睡著了怎麼會一直不醒?吃飯不醒,換藥不醒,就連換了個單人病房挪動着換床也不醒?

他偷偷地伸出手指在花朵的鼻子底下試了又試,喊了醫生一遍又一遍。

直至最後被護士下了通牒,確實是睡著了無誤,這才偃旗息鼓地委委屈屈縮在花朵的病床前,頂着黑眼圈,和阿花一起聽她打了一夜的小呼嚕。

花朵活動了一下,確實哪哪兒都好,精神百倍。

她第一次為自己皮實的身體感到有點小羞愧,你說好不容易英勇救人,好歹也來點小傷小痛來烘托一下悲壯的氣氛吧,怎麼鬧得還讓被救的人白白守着自己一整晚呢?

上次掉江里總歸還感冒了一下,這次被雨淋着那麼久,鼻不塞頭不痛,就連前面一直沒好的咳嗽,也一丁點沒有複發的跡象。

花朵徒勞無功地從喉嚨眼裏擠出了幾聲乾咳,正準備出言趕米苒回去休息,病房門被打開了。

劉銘希和阿文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了進來。

阿文一見花朵,大驚小怪地就叫了起來:“啊喲,花朵啊,你這一覺睡的,可總算醒了。”

花朵有些尷尬地看向旁邊的劉銘希:“劉醫生,你也在啊。”

阿文八卦的小嘴巴立即開叭:“這次可真虧了劉醫生呢?就是他帶着救援隊找到了你們,要不是他,你們可就……”

劉銘希輕聲打斷了阿文即將奔瀉而出的長篇大論:“花朵現在醒了,米總也該放心了,阿文,你帶他去休息休息吧。”

阿文反應過來:“是是是,守了一晚上,可不該休息嘛。”

花朵醒了,米苒也不再強留,他客氣地衝著劉銘希一點頭:“花朵就麻煩劉醫生看顧了,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叫我。”

劉銘希也客客氣氣地回應:“照顧花朵是我應該做的,米總還是好好休息吧。”

阿文和花朵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推着輪椅消失在門外。

劉銘希從一堆東西中拿出才買的稀飯,端到花朵床邊:“你睡了這麼久,一定餓了吧。來,吃點東西。”

花朵伸手去接,劉銘希卻往後縮了縮:“我喂你吧,手上剛上了葯,還在打針。”

花朵低頭看看手上的傷痕,不在意地甩了甩:“沒事,一點小傷。”

劉銘希一直溫潤的臉沉了下來,他把稀飯放在床頭的小柜子上,一臉嚴肅地看向花朵:

“花朵,不管是大傷小傷,請你都不要不放在心上。”

“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考慮一下自己的實際情況和安危,千萬不要衝動。”

被人這麼一本正經地叮囑和關懷,花朵一時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只是想救米苒……”

劉銘希烏黑的眼珠掃過花朵裸露在外的傷痕:

“你想救人無可厚非,但在付諸行動之前,也要想想身邊的人。”

“這次幸好是有驚無險,萬一出了什麼事,你叫我、我……”

劉銘希頓了頓,壓抑住微微顫抖的聲音,沒再說下去。

他沒有告訴花朵,在山頂知道她獨自滑下山谷時心裏的膽戰心驚,帶着救援隊在樹林裏尋找她時心急如焚,終於找到她時的欣喜若狂,以及看着她倒下去時的驚慌失措……

獨自前去救米苒確實太過衝動,花朵內疚地低下頭:“對不起,劉醫生,讓你擔心了。”

劉銘希調整了一下情緒,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以為經過這件事,我們也算是患難之交的朋友了,你還叫我劉醫生,這麼見外?”

這冷不防地話題一轉,花朵險些直接懵菜,結結巴巴地擠出一句:“那、那我叫你什麼?”

劉銘希鼓勵地衝著花朵笑了笑:“叫我的名字呀。”

花朵的臉不爭氣地紅了紅,磕磕絆絆地叫了一聲:“銘、銘希……”

劉銘希滿意地點了點頭,語氣又恢復到以往的溫和:

“花朵,在做任何危險的事之前,想想那些關心你的人,想想你的父親——”

花朵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老爹,完了,老爹會不會擔心得高血壓犯了?會不會知道自己在健身館上班了?

劉銘希看出花朵的緊張,出言安撫:“你別急,醫生檢查說你沒事,我就自作主張沒讓他們通知叔叔。”

花朵這才放下心來:“劉醫——”

劉銘希的眼神閃了閃。

花朵趕緊改口:“銘希,謝謝你。”

“行了,吃東西吧。”

劉銘希本就是出差回來,又被這事耽擱,到現在還沒來得及回寵物醫院,有一大堆事等着處理。電話都來來回回打了好幾個了。

花朵吃完飯後,一個勁兒地催他回去。

見她精神各方面都很好,劉銘希便答應回去看看,阿花不方便呆在醫院,便順帶帶到寵物醫院暫住,約好晚點再過來看她。

劉銘希才走沒多久,一個腦袋便在門邊探頭探腦朝里張望。

花朵在床上招呼:“賊頭賊腦地幹什麼呢?還不快進來,有什麼八卦給我的?”

阿文來到花朵床前,翹着蘭花指點點她:“最大的八卦就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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