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皎皎若月
葉傾容眯眼看過去,卻見跪在地上的這名侍衛身着深色勁裝,雖說跪在那兒垂着頭,說話時也一口一個陛下,但葉傾容還是能夠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抗拒和不屑。
或許是打量那侍衛的時間長了點兒,葉傾容一直沒有說話,那名侍衛着急了。
只見對方一咬牙,伸手便扯住了自己衣服的領口,神色屈辱:“若是陛下一定要有人入宮伴駕,卑職願代替主子,為陛下端茶送水為奴為婢。”
葉傾容神色一冷,抬手便握住放在石桌上的茶盞朝着對方向外拉扯衣領的手背擲過去。
只聽得一陣破空隻身,紫砂製成的茶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上了那名侍衛的手背。
那名侍衛的右手登時一僵,不受控制地從衣服領口上跌落下來,垂在身旁,手背上隱約有一片發麻,竟然連抬起都有些困難了。
躲在暗處的暗衛見狀,立刻撲了出來,站在葉傾容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依舊跪在地上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的侍衛。
只不過當他看見對方那泛紅腫脹的手背之後,眼底還是掩飾不住的震驚。
這草包廢物皇帝陛下,什麼時候竟然有了這般身手?
“跑到寡人面前來擺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你倒是自認矜貴。”葉傾容坐在原地不懂,嗓音有些冷,“現在,告訴寡人,你是何人,為誰而來?”
彷彿是被葉傾容方才那一擊給震懾到了,那侍衛聽到葉傾容的詢問,只是愣愣地跪在原地,垂頭盯着自己的手背,卻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旁邊站着的暗衛只好出聲幫忙作答:“稟陛下,這位是墨蘭國質子的貼身侍衛,看起來是為了那位質子而來的。”
葉傾容:……
好吧,那這件事可能還真的跟她有點兒關係。
三天前原身偶遇墨蘭國質子墨蘭煊,被他那通身入月華青竹般出塵皎潔的氣質所迷,硬是要他入宮伴駕,還要封人家為貴妃。
墨蘭國雖說是風夏的藩國屬地,但是真硬碰硬地論起實力也差不了風夏多少。
雖說墨蘭煊在貴妃腹中時受到歹人陷害傷了身子,但好歹也是皇帝正兒八經的兒子,怎麼可能甘心居於後宮,自然是不會同意。
原身當了皇帝以來,素來就是霸道慣了的,你越是不答應,我就越是要強迫你同意。
兩相拉扯之下,或許是這位忠心護主的侍衛急了,竟然一伸手打在了原身的胸口上,緊接着原身就因為這過大的力道倒飛出去幾米,落在地上不省人事。
回憶完這一切的前因後果,葉傾容回過神,看向依舊跪在地上的侍衛,說道:“強扭的瓜不甜,不過一個藩國質子罷了,寡人不屑。”
雖說話語是極近羞辱,但那意思就是葉傾容不強求墨蘭煊入宮了。
然而,那名侍衛依舊沒有起身,而是彎下腰給葉傾容重重地磕了個頭:“我家主子身子骨弱,經不起連日的餐食剋扣和屋蓬鄙陋,懇請陛下收回對主子的處罰,若陛下仍有餘怒未消,卑職願做牛做馬,求陛下開恩。”
葉傾容聽到那侍衛這麼說的時候,眼底都是茫然。
原身當時被侍衛一掌擊中,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直接暈過去了,沒兩天就香消玉殞,緊接着她這個來自現代社會的葉傾容就進入了這具身體。
剛進入這具身體的葉傾容忙着震驚和搞清楚現狀呢,怎麼可能顧得上懲罰一個小小的質子?
不過下一秒,葉傾容就反應過來了。
這皇宮裏有看不慣她驕奢淫逸的人,自然也有看重她身份溜須拍馬捧高踩低的人。
估計是看侍衛一掌把皇帝打暈了,按照原主那睚眥必報的性格,多的是人願意在原主發話之前給他們穿小鞋。
那位墨蘭國質子墨蘭煊,怕是被那群捧高踩低的人當做討好陛下的跳板了。
葉傾容想了想,起身朝着御花園外走去:“走吧,寡人去看看。”
那名侍衛一愣,連忙起身,快步走上前,似乎想要攔葉傾容,但是礙於身份以及葉傾容方才那出手詭譎的一茶盞,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阻止。
就這麼糾結猶豫着,葉傾容已經在暗衛的引路下來到了如今墨蘭國質子暫住的棲青閣。
棲青閣坐落在皇宮的西北角,旁邊便是一座人工寒潭。
因為陽光難以照到,再加上寒潭繚繞,這周遭的溫度似乎都比其他地方低了幾分,更別說那幾乎在空氣中凝成實質的水汽。
這是一個並不適合養傷的地方。
走進棲青閣,還未見到人,葉傾容就聽見了一陣輕咳:“咳咳,是陳忠回來了嗎?”
跟在葉傾容身後的侍衛立刻上前一拜,語氣中滿是恭敬:“主子。”
葉傾容瞥了一眼顯然是對墨蘭煊心悅誠服的侍衛,挑了挑眉。
原來這人叫陳忠啊。
身為侍衛還能保留自己的姓氏,這名字更是寫滿了忠心耿耿……這個墨蘭煊,在墨蘭國怕是收到的寵愛不少啊。
這麼一個備受盛寵的兒子,他的父皇怎麼會忍心把人送到風夏這個龍潭虎穴里來的?
這麼想着,棲青閣迂迴的廊道盡頭突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那人身着月白色長衫,許是因為周遭露水重,即便是在夏日,他依舊在長衫外披了一件外衣,如墨的青絲半扎着,皮膚白皙,眉眼溫和清雋,唯獨那毫無血色的唇,讓人覺着有幾分扎眼。
若說天下清俊共十分,這人能獨佔八分。
對面的墨蘭煊轉過身邊看見了站在陳忠身後的葉傾容,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隨後便成了無奈。
他快步上前,走到葉傾容面前,躬身一拜:“臣,拜見陛下。”
葉傾容皺了皺眉,揮手免了墨蘭煊的禮,隨後說道:“誰讓你住這兒來的?”
墨蘭煊聞言一愣,但很快有恢復了一身從容,順從地答道:“不太熟,不過對方自稱是陛下順手的傳令總管。”
葉傾容聞言皺眉。
她身邊可沒有什麼傳令總管,什麼人這麼大單子竟然敢冒充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