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用膳
御書房內靜悄悄的,一時間竟然沒有任何人來打擾。
直到葉傾容看完其中一本奏摺,準備活動一下脖頸的時候,御書房外突然傳來了傳令太監小心翼翼的聲音:“陛下,棲青閣的墨蘭公子,差人來問陛下可曾用過午膳了。”
葉傾容一愣,看了看天策,這才感受到腹中飢餓。
看了一眼身邊因為聽到動靜而放下手中奏摺的左卿,葉傾容嘆了一口氣:“傳膳吧。”
外頭似乎早就備着了,葉傾容這邊話音剛落,他們便一連串地魚貫而入,將琳琅滿目的食物擺滿了一整張桌子。
葉傾容:……
左卿看着這過於鋪張浪費的擺盤,頗為不贊同地皺了皺眉,轉身對着葉傾容,俯身而拜:“一飯一食當思之不易,如今江南水患,糧食顆粒無收,還望陛下……”
“停!“然而,左卿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葉傾容一抬手打斷了。
只聽葉傾容語速飛快地幫左卿接住了下半句:“寡人知道,‘還望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既然午膳過於豐盛,那愛卿你也別走了,留下來一起用個膳啊。那個誰,你去棲青閣問一聲,看看墨蘭公子用過午膳沒,沒有的話把人帶過來,這邊東西太多吃不完。”
或許是因為語速飛快,葉傾容甚至蹦出了一些在前世的習慣用語。
左卿被葉傾容這雷厲風行不容任何人質疑的命令給噎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過了好半晌,左卿才喃喃道:“望陛下……下次切莫鋪張浪費了。”
倆人在席間落座后沒過多久,外頭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是傳令太監尖着嗓子的聲音:“陛下,墨蘭公子到了。”
墨蘭煊依舊是一身月白長衫,髮髻豎起,渾身都是清風明月般淡然出塵的氣質。
或許是因為剛剛解毒,墨蘭煊的唇依舊沒有血色,那泛着淺粉色的唇畔趁着白皙的容顏,更給他添了幾分柔弱的易碎感。
走到近前,墨蘭煊朝着葉傾容欠了欠身子行了個禮:“見過陛下。”
葉傾容看着墨蘭煊身上單薄的白色長衫,皺眉:“剛解了毒,出門也不知道多帶件披風嗎?”
說著,葉傾容冷不防想起了先前混在奏摺里遞上來的陸規秦的陪嫁禮單。
裏面有九匹絨緞錦。
絨緞錦可是稀罕物,用凜冬國獨有的冬雪絨,輔以凜冬國綉娘獨有的技術製成,每年產量也不過五匹,專供凜冬皇室。
也不知道陸家是怎麼手眼通天弄到這些玩意兒的。
想了想,葉傾容詢問身旁伺候的人道:“陸規秦入宮的日子,欽天監定下了嗎?”
伺候的小太監一愣,立刻反應過來,掐着嗓子說道:“欽天監已經擬了幾個日子,最近的正好在陛下生辰前半個月。”
葉傾容聞言點了點頭:“那就半個月後吧。”
等到陸規秦入宮后,那些陪嫁的東西充入國庫,糧草給左卿帶着下江南,絨緞錦則賜給墨蘭煊裁一件披風吧。
這時候,葉傾容回過神,卻發現桌上的倆人一直未曾動筷。
墨蘭煊眼觀鼻鼻觀心坐在一旁,左卿則一手捏着筷子,另一手還順手拿過一份奏摺開始批閱。
葉傾容茫然了:“你們不吃飯嗎?”
連飯都不吃了,這是想上天啊。
墨蘭煊聞言,輕輕瞥了一眼葉傾容放在手邊的銀箸,沒有說話。
一旁隨侍的太監啞着嗓子提醒道:“陛下,按照規矩,您若沒有舉箸,他們便不能先夾菜。”
葉傾容:……
媽的忘了這是在古代皇室,規矩多得能把人給壓死。
食不言寢不語,這點兒葉傾容倒是知道的。
因此一番沉默的午膳結束后,很快就有人撤下了殘羹冷炙,換上了熱騰騰的茶水。
葉傾容漱了口,隨後捧着茶盞默默鬆了口氣。
方才席間那壓抑的氣氛幾乎讓她差點兒喘不過氣來。
好不容易吃茶時可以閑聊了,葉傾容登時開口問道:“墨蘭公子,身子可大好了?”
雖說墨蘭煊中毒這件事情也不知道幕後黑手針對的究竟是他還是葉傾容,但畢竟是墨蘭國的皇子,又是在自己面前中的毒,葉傾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關照一番的。
墨蘭煊聞言,立刻放下茶盞,斂着眼眸回話:“回稟陛下,多謝陛下關心,臣已無大礙。”
葉傾容點了點頭,隨後想起了被她傳令處理這件事的大理寺卿,又追問道:“大理寺那邊的的進度,他們可曾向你知會?”
墨蘭煊是當事人,又是受害者,按照葉傾容的想法,最應該知道真相的就是墨蘭煊了。
墨蘭煊聞言一愣,隨後又垂下了眼眸,半晌后露出一個略帶着自嘲的笑容:“臣不過一介無名質子,勞煩大理寺費勁心力追查此事就已是大恩,又怎能避着他們日日傳遞辦案進度呢?”
葉傾容聽着墨蘭煊自嘲的話語,多少有些不適。
她皺了皺眉,對着身旁隨侍的小太監說道:“傳大理寺卿。”
“這……”那小太監似乎有些為難,囁嚅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葉傾容一看小太監這彷彿便秘的模樣就來氣,冷下了臉色:“怎麼,這大理寺卿金貴得還得讓朕親自去請?”
葉傾容一句“朕”讓小太監嚇得瑟瑟發抖,連忙跪地說不。
葉傾容揉了揉眉心,心道這種沒眼色的小太監到底是怎麼留下來的:“知道不了那還不快去?”
小太監渾身一抖,連忙一溜煙朝外跑沒影了。
葉傾容嘆了一口氣,隨後看向墨蘭煊,緩和了語氣:“你再等一陣子吧,寡人已經命人去請了,到時候讓大理寺遣人每隔一日給你彙報一下進度。”
墨蘭煊連忙起身,稍有些瘦弱的身子拜倒在葉傾容面前:“臣,叩謝陛下。”
葉傾容端着茶水的手一抖,險些把茶全給撒自己身上:“免了免了,坐着說話就是。”
只是,將茶盞放回桌上的葉傾容沒有看見,自己右手邊的左卿,這時候正在以一種複雜而又微妙的眼神,看着墨蘭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