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番外一黑甲軍跪送
靖王賀仲麟的年紀是一天比一天大,還是整日沉迷在朝中事物之中。這一日,蕭康帝終於忍無可忍的把他給拎到了御書房。
“太后已經問了好幾次,你婚禮的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
“回父皇,在準備着呢。”賀仲麟不明白這東西有什麼好準備的,家裏管家買些紅布蓋一蓋,遮一遮不就好了?
聽賀仲麟這話,蕭康帝就知道他肯定沒有過問,頓時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在賀仲麟的心裏,好像這些事情並不需要他操心一樣。
“雲溪是你姑母的掌上明珠,在大司馬府的時候生活舒適慣了,新房如何佈置你可問過?席面定的什麼菜,可有人幫你操持?你靖王府中早些年多年沒人住,破敗的地方可修葺了?”謝貴妃知道自己兒子肯定是沒想那麼多,忍不住望天長嘆一口,將問題仔細的問了一遍。
“還要準備這些?”賀仲麟一臉懵逼的看着蕭康帝跟謝貴妃,“兒臣不知,我回去就問問管家。”
“怎麼會只有這些,罷了罷了,母妃已經請了太後跟前的臻沁姑姑來,明兒個就到你府上給你好好看看,看看哪裏需要添置的。”謝貴妃擺手,讓賀仲麟不要太在意了,“當下你父皇更着急新兵策的推行,你跑了,怕是要累到你父皇。”
“兒臣也覺得這樣安排不錯。”賀仲麟點了點頭,非常滿意這樣的安排,“成親確實比不上新兵馬政策的推行。”
“你都快三十了!”蕭康帝只覺得腦子嗡嗡的,新兵馬政策確實重要,可是沒了賀仲麟還有別人,這傻孩子怎麼就不抓點緊呢,他還着急抱孫子呢。
攆走了賀仲麟,謝貴妃親自去請了臻沁姑姑,然後又拿了手書請了景郡王妃還有旁的命婦幫忙着眼看着,面的到了婚禮那日出亂子。
好歹到了成親那日,上下事宜皆備,穩穩妥妥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因為靖王年紀大了,早就封府,婚禮在靖王府舉行,再加上賀仲麟在軍中多年以及這些年蕭康帝對他的抬愛,一個靖王府差點裝不下來賀的賓客。
好在靖王府里假山花草沒那麼多,擠一擠還是站的下的。
賀仲麟完全詮釋了什麼叫傻新郎,一路抱着蘇雲溪進了門,丟了賓客在那裏笑。
來賀的賓客看着賀仲麟把蘇雲溪一步步的抱了進去都在鬨笑,為有季紅裙一臉艷羨。她推着楚賀跟着人群一步步的往前走,內心卻是五味雜陳。
她等了楚賀快十年,從豆蔻年華等到了花信之年,她原以為楚賀已經死在了戰場之上,可是誰知,楚賀竟然就在她的身邊。
她原以為此生再無想見的可能,卻不知,竟然還能相伴左右。
她不敢在多求什麼,生怕老天覺得她貪得無厭。可是,她又想多求一些,哪怕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名分。
“在想什麼?”
新娘子已經送到了洞房之中,楚賀一回頭髮現季紅裙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你……”季紅裙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裏人多,推我去園子裏走走?”楚賀瞭然,指了指靖王府花園的地方。季紅裙依言推了他往那邊走,一邊走,卻一邊想着他們之間的婚禮。
在他們還都是孩子的時候,雙方長輩已經為他們定下婚書。若是沒有顏家舊案,她季紅裙早就已經成了顏家的長媳。
“慎哥哥,我們也成親吧。”到了園子裏,這裏沒什麼人,季紅裙的心一動,站定之後看着楚賀一字一頓的說道。
“紅裙?”楚賀皺了皺眉,看着季紅裙搖了搖頭,“你這樣子,哪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我早就不是大家閨秀了。你死的那年,我就再也不想當大家閨秀。我知道慎哥哥是擔心將來你死了之後我要如何,可是慎哥哥,紅裙這輩子只認你一個人。”
楚賀到底沒忍心說出太傷人的話來,季紅裙歪了頭,笑容明媚,“不管你是生,還是死,紅裙都只認你做我的丈夫。”
“紅裙,我不想跟你成親。”楚賀依舊搖頭,看着季紅裙如今笑容明媚,他如何肯讓她以後再無歡愉?
“你已經等了我十年,我沒有十年可以活了。我不忍心讓你為了這一個虛名,卻在往後的幾十年中守着一個排位過日子。”
“我願意!我曾守着一絲一毫虛無縹緲的消息過了十年,我就能守着你的排位過一輩子!慎哥哥,我只求將來,能在你的牌位前給你上香,我不求旁的!”
楚賀拒絕的這麼乾脆,季紅裙也執着的堅持。
“罷了,等新兵馬政策推行的萬無一失再說吧。”楚賀看似退了一步,薛蘭兮卻知道季紅裙怕是等不到了。
她方才就見兩人往這邊來了,想過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卻聽見了這一番談話。
昨日她問過公孫先生了,公孫先生說,楚賀的身子早就已經油盡燈枯,能熬到今年冬天都是萬幸。
可是新兵馬政策豈是三五天就能萬無一失的?
不過她也理解楚賀的心思,她不想耽誤了季紅裙的下半生。前半生,季紅裙為了顏慎蹉跎了太久,後半生能有一個願意在她身邊照顧她的人,他才能安心的離開。
季紅裙沒聽出楚賀話中的意思,見他鬆了口只顧開心了,旁的竟然絲毫沒有在意。
忙忙碌碌的終於入了秋,薛蘭兮在初秋的時候查出來有了身孕,衛陵侯府的事情大部分都交給了季紅裙,她只安心陽台。只可憐了季紅裙要學館,衛陵侯府兩處跑。
剛過了苦夏的時候,楚賀就已經病倒了,每日躺在床上懨懨的,睡着的時間比醒着多多了,若不是還有呼吸,旁人都以為他沒了。
薛蘭兮知道他大限將至,每日盡量都來看看他,聽聽他說話。
日子一天天熬着,終於在落第一場雪的時候楚賀還是沒了。
楚賀沒的時候是在夜間,無聲無息的,薛蘭兮只覺得心裏頭堵得慌,恍恍惚惚夢到了許多繁雜的東西只讓她覺得腦袋昏沉。醒來的時候,折枝就進來說楚賀已經沒了。
薛蘭兮一愣,心頭說不出的滋味。
失去至親的難過,他終於解脫的釋然交雜在一起讓她整個人有些愣怔。
折枝為難的看着她,想問問她要如何辦的時候季君珩衝著折枝搖了搖頭,把被子給她裹好,然後自己起了身出去吩咐管家準備事情。
薛蘭兮收拾好到學館的時候,就看到季紅裙一襲嫁衣的站在楚賀已經裝斂完畢的棺槨跟前一臉淡然,全然不顧旁人異樣的眼光。
京中不少人早就已經猜到了楚賀的身份,不過沒有說破,所以對季紅裙的所作所為甚是同情。可是同情歸同情,一襲嫁衣的在人家靈堂之上確實晦氣了一些。
薛蘭兮不在意的在季紅裙身邊坐下,看着她往楚賀靈前的火盆里放紙錢。
“哥哥他不是不想娶你。”
“我知道,這身嫁衣我本想成親的時候穿給他看的,可惜了。”季紅裙點了點頭,抬頭看向薛蘭兮,“你不必勸我,我都清楚。”
“他不想我以後只守着一個排位,他也不想我跟着他走,我不會。”
“他說過,女學是他想要做的事情,那我便幫他做下去。我知道,這是他加給我的責任,可是我就是不忍心看着他的努力就這麼付諸東流。”
當初成立女學的時候薛蘭兮就猜到了,楚賀一定是為季紅裙準備的這個。他擔心季紅裙在他身故之後殉情,所以為她尋了這麼大一個責任,讓她無法抽身。
原來,真的是這樣……
可是,季紅裙有季紅裙的執着,她不跟他走,卻不能不穿着嫁衣給他看。
在楚賀的靈前守了七天,到了起靈那日,季紅裙終於換上了白衣,以未亡人的身份走在棺材的前面。
楚賀不願意從顏家出靈,所以就改在了學館。因為楚賀以往的名字,再加上薛蘭兮和季君珩從中周旋,此事倒也沒有多難。
墓地選在了城外的鼓山之上,背靠京城,面向北境,便是死也要守護這京城。
棺材剛行到城門口,頓時便走不動了。
薛蘭兮被折枝扶着到了前頭,看到了楚遂帶着顏家舊部跪在城門之外。
“小姐,我們來送少|將軍一程!”顏家舊部之中,都稱呼顏慎為少|將軍。
不管他是顏慎還是楚賀,都是他們的少|將軍。
“有勞諸位將士了,請!”薛蘭兮動容,命人將棺槨放下,立刻就有了當年顏慎手下的副官上去,分立兩側,抬了那棺槨起來。
白色的紙璠,黑色的棺材所經之處,黑甲軍跪辭他們的少|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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