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故人
太監總管和驚蟄欣喜的看向他。
尤其前者,欣喜如狂。
葉子佩詫異,倒不意外,淺淺一笑將鑰匙遞給他:“替我好好守着他。”
弒將鑰匙收下:“路上小心。”
葉子佩笑了笑,今天她沒穿素白衣裳,路上容易臟,換了一身純黑長錦,腰間掛着火雲鞭,讓她顯得有些寒冽冷染。
她的笑容依舊溫度,只是沒有溫度。
絡梧站在她身後。
有人將馬牽來,葉子佩騎上馬背:“啟程!”
絡梧和由石寬帶領的精銳們緊跟其後,將葉子佩圍在中間。
“娘娘,路上一切小心!”
驚蟄現在城牆上目送她們離開,神色複雜。
皇上,您想要的她給了。
您醒來看看吧。
弒直到看不見葉子佩后,冷冷轉身:“我只守他一年,我不會出面,依舊是弒,一年後葉子佩不回來,我也會離開魏都。”
“可您若不承認身份,無法主持大局。”
“不如這樣,您先當幾天墨修殿下,等郡主回來之後您自然解脫。”
……
葉子佩和絡梧一路到海邊,水軍早已在那裏等候,見她們到了急忙上前迎駕,並介紹:“下官見過皇後娘娘,娘娘,我們先由運河往下,從黑風峽往左,走三天,那裏就是食人海了,大概五天可到。”
食人海就是迷霧海,由於去哪裏的漁民和水軍基本回不來,逐漸就被叫成食人海。
基本不會有人靠近那邊。
葉子佩看了一眼碼頭,由於年關,如今碼頭很熱鬧,大家都走親戚回來了。
葉子佩不由一怔。
原來已經過年了嗎?
這個年過得太快,她根本沒去注意,也沒心情去注意。
“好。”葉子佩收神,淡淡一笑,看着前方的一艘大船,“是這艘嗎?”
“是。”
“上船吧。”
絡梧等人護着葉子佩上船,水手們拉起船帆,船慢慢的入了水,盪起激烈水花。
有人高聲吶喊。
“起航!”
官員們站在碼頭目送,其中一名官員望着漸行漸遠的船隻,露出冷笑。
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主子沒下令要她的命,如今她居然還想出海救南宮墨雲,絕對不可能!
就讓她死在海里吧!
他對其餘官員笑:“我們回去吧。”
“好。”
不遠處有幾艘客船,甲板上站着一名戴着黑紗的黑衣女子,身後跟着同樣遮面的一男一女,遠遠望着船隻消失的方向。
船上陸續有百姓上來。
只是這些百姓有一半身手矯健,不似尋常人。
“娘娘,會不會多慮了?”石寬低聲問。
這些官員可都是皇上培養出來的心腹,他們的出行也絕對低調,不會出事的。
戴着黑紗的女子正是葉子佩,她遙望河面,隔着紗只能看到一雙平靜明眸,收回目光往船內走去:“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太小看那個人了。”
那個人可是佈局多年,連她都能騙到,安插幾個人太簡單了。
她這次出海不容有失,警惕些好。
石寬要跟上葉子佩,卻被拉住,回頭一看是娘娘那個冷冰冰的侍女:“你知道郡主和冥連瀾之間是怎麼回事嗎?”
絡梧雖然尋來,但這幾天一直不敢問。
她能看出郡主很不好,不是浮於表面的傷心,而是心死。
她把自己藏在一個軀殼裏。
“我不知道。”石寬老實搖頭,“我是姑娘到營地后才跟着她的,這件事你去問驚蟄大人可能有答案。”
絡梧何嘗沒問過,可驚蟄也不清楚。
驚蟄知道的東西很碎。
“郡主有和你提過冥連瀾嗎?”絡梧又問。
石寬搖頭:“一次也沒提過。”
絡梧失望,遠遠看到葉子佩垂在身側的左臂,心疼又自責。
若是她一直跟在郡主身邊,絕對不會給冥連瀾傷害郡主的機會,起碼現在可以知道原因。
但她什麼都不知道,無從安慰。
“進去吧。”
石寬發現,一入船葉子佩又開始嗜睡,每天有七成時間都在睡覺,要不就是遙望河面發獃。
絡梧很擔心:“郡主……”
“你是怕我死了嗎?”葉子佩回頭淺笑,明眸看透一切,“你放心,你家郡主可沒這麼容易死。”
她有未完成的使命。
她要幫南宮墨雲守好魏國,待他醒后還給他,然後……葉子佩眸光一閃,望着河面盤旋的海鳥,爪子在水面勾起一道漣漪,不由露出微笑。
真美啊。
到了黑風峽補給,這次之後就要長期漂泊在海上歸期不定,大家都下船珍惜在陸地的時間。
絡梧看向葉子佩:“郡主,您不下船嗎?”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葉子佩望了一眼因為沒被戰火波及,人潮熙熙攘攘的海口,“太吵了,我不喜歡。”
絡梧本想說她也不去。
葉子佩道:“你去幫我買點酒肉上來,要最好的。”
絡梧只得下船:“奴婢馬上回來。”
葉子佩淡淡一笑,其實不回來更好啊。
絡梧下了船,石寬正和兄弟們吹噓,見她下船了連忙打招呼:“絡梧姑娘,絡梧姑娘這裏!我們這裏有燒雞,你要去做什麼?”
絡梧冷冰冰道:“我要去給郡主買酒。”
“你熟悉黑風峽嗎?”石寬踢了踢一個暗衛,“他是黑風峽土生土長的人,知道哪裏有好酒,讓他帶你去吧。”
絡梧看了暗衛一眼,想了想:“也好。”
“請帶路吧。”
暗衛瞪了石寬一眼,他說喜歡冷艷一點的不是喜歡冷冰冰的,尤其這個還凶。
暗衛認命道:“姑娘你和我來吧。”
暗衛在前面帶路,絡梧走在旁邊。
這裏挺熱鬧,來來往往的小販很多,滿大街光是賣糖葫蘆的就有十數人。
“諦公子,你娘子又病了嗎?”一名小販正在做糖人,一邊畫一邊對面前的買主道,“你要不換個媳婦吧,眼睛不好還得照顧她,這娶媳婦是過日子的,不能光看俏。”
由於男子也雙眼束着薄紗,絡梧不由多看了一眼。
諦笙笑了笑,寵溺道:“她沒有生病,她很好的。”
小販唏噓,好什麼好,他看那個媳婦有時候獃獃的,和傻子一樣。
偏偏這諦公子一根筋。
“公子,給你。”
暗衛領着絡梧去到一家酒家,是深巷之中:“這是黑風峽最好的酒,雖然不貴卻比外面那些花雕玉台都好多了,不信你喝喝。”
酒家是個老漢,聞言笑呵呵的打了一碗給他們。
絡梧不喝酒,不過一聞酒味的確濃郁。
“來十斤!”暗衛大喊,帶一些到海上的時候可以喝。
雖然不能喝多,但可以小酌幾口。
酒家一聽樂了,給他們裝了十斤酒,還送了他們一桶竹酒:“這是我新研製的竹酒,又甘又不烈,適合女子喝,你們拿去嘗嘗。”
“多謝店家了。”暗衛接過,“絡梧姑娘,我帶你去買肉吧。”
“前面有家牛肉鋪子極其不錯的。”
絡梧點頭,兩人走到牛肉鋪子的時候發現先前那個蒙眼男子拿着糖人,杵着竹杖,滿臉笑容的走進旁邊。
腳是一瘸一拐的。
絡梧覺得這人有幾分熟悉。
遂問:“店家,你認識他嗎?”
暗衛詫異的看了一眼絡梧,這位婢女話少得很,居然會開口問一個外人。
“你說這位公子啊。”老闆一邊切牛肉,一邊看了一眼諦笙回答,“一個月前搬到這裏來的,說是家裏出了橫禍,帶着年輕妻子來這裏避禍,打算餘生就在這裏過了,也是可憐,丈夫是瞎的,娘子這裏不太好使。”
老闆指了指腦子。
絡梧疑惑:“他叫什麼名字?”
“名字啊,好像叫什麼白瑕。”
絡梧收起心神,這兩個字她沒聽過,可能是相似之人吧。
絡梧取出銀子,拎着牛肉離開。
再去給郡主買兩個糖人。
牛肉鋪子店家卻陷入思考:“叫什麼來着,好像也不對……不行,我去問問。”
都是鄰居,不知道人家名字怪不好意思的。
諦笙進了院子,把蒙眼的白紗取下,雖然已經離開臨國,遠遠的躲到海邊小鎮來,但諦笙還是不放心。
他太害怕了。
害怕有人再次將白瑕奪走。
“白瑕,我給你買了糖人,喜歡嗎?”
諦笙走進內屋,冬凌獃獃的坐在窗邊,遙望着窗欞外,聽到他喚,半晌才反應過來,擠出一抹笑容:“喜歡。”
諦笙也笑,笑中有幾分悲意。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靠忘憂之術控制她。
“白瑕,今晚你就能想起一切了。”諦笙溫柔的望着她,眼裏竟有幾分害怕與哀求,“到時候求你選我好嗎?”
今天她想起的不止是失去記憶,還有這段時間的一切。
冬凌只吃着糖人,獃獃的。
門被敲響。
諦笙心中警惕:“誰啊?”
“是我,賣牛肉的。”店家補上一句,“你鄰居。”
“我馬上回來。”諦笙對冬凌溫柔一笑,將眼睛蒙上,拿起竹竿去開門。
諦笙以竹竿點地,把院門打開,笑容溫柔可親:“你有什麼事嗎?”
店家剛要問:“我就是想問問,你叫什麼……”
一道黑影湧出,手持長劍朝諦笙刺去:“老子終於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