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腿打折了
陰沉的天涼風陣陣，低矮破舊的草屋門口像黑洞一般，一隻沾滿鮮血的手和露出一半紅得嚇人的嫁衣，足以把人的膽子都嚇破了。
趙管家跐溜鑽進了馬車裏，催促車夫趕緊跑，還不忘撩起帘子對着姜陳氏喝罵：“老貨！你等着回頭收拾你！”
姜陳氏動彈不得，死死地盯着門口，見一身紅衣的姜曦緩緩走出來，一迭聲的叫她：“奶，奶啊！”
“啊！”慘叫一聲，姜陳氏抱着頭撒腿就跑，一路狂奔回去了老宅。
看姜陳氏跑了，姜曦才緩緩地退回來，跌坐在床上的時候渾身都顫抖的厲害，房間裏瀰漫著很重的血腥味兒，令人作嘔。
姜曦顧不上自己頭上的傷，緩了一會兒下地檢查曲氏的傷，發現曲氏身下的血跡心就咯噔一下。
原主記憶里，曲氏懷有快三個月的身孕，現下必定是小產了。
論人之惡，眼前的一切又給她上了極其生動的一課，只不過更赤裸的多。
她被家族奪權害死，尚且還能說一句人為財死，可這個農女姜曦喪命，竟是為了給賭徒四叔還賭債。
可笑，可悲！
“姜家大姑娘？”門外傳來了陌生人的詢問聲，姜曦戒備的走到門口，就見背着藥箱的人站在大門外往院子裏張望，人倒是認得，是山腳下住着的喬郎中。
如今救曲氏的命要緊，姜曦邁步出來。
喬郎中心裏大駭，剛才診脈的時候已經覺得這人必死無疑了，不過剛才看着落荒而逃的馬車和姜陳氏，他又仗着膽子過來看看，賭得是一時人有救呢。
猶豫了一下便走進來：“快進屋去，我給你看傷。”
姜曦滿腹狐疑喬郎中為什麼會主動上門，但這會兒確實需要郎中，道謝一句跟在喬郎中身後：“我娘怕是小產了，先救她。”
喬郎中暗嘆一句造孽了，幫着姜曦把曲氏扶到床上，診脈之後搖頭：“已然是保不住了，我給開幾副葯養養身體吧。”
“多謝您了。”姜曦看喬郎中在藥箱子中拿出來軟布條和一些藥粉，知道這是來救自己的，心裏除了感激之外不做多想。
“我給你止血包紮，已經讓荀忠去找你爹回來了。”喬郎中示意姜曦坐下，給她檢查了頭上的傷口，還不忘說了句：“天大的事兒也不能拿自己性命胡鬧才行。”
“您說的是，我一時糊塗。”姜曦也覺得原主對自己夠狠，死什麼？有一口氣就和他們死磕到底能咋的？大不了魚死網破啊！
喬郎中給姜曦撒上了止血的藥粉，姜曦用棉布條給自己包紮。
姜福生一路氣喘吁吁的跑回家，進門一看腿都發軟了。姜曦望着扶着門勉強站住的姜福生，心裏湧上一陣陣酸澀，垂下頭掩飾掉這些情緒。
“姜二哥可得挺住了，我就先告辭了。”喬郎中不想摻和姜家的事情，救人他已經儘力了，再留下來不合適。
姜福生一躬到地送喬郎中出去，回頭站在門口問：“這是怎麼了？”
“老宅要逼死我給縣太爺少亡的兒子作冥妻，這事兒你不知道嗎？”姜曦抬頭問。
原主對這個爹的印象是忠厚、孝順，但不論是哪一點，對現在的處境都沒有任何幫助，姜曦只能試探姜福生的態度。
至於被老宅帶走的兩個小的，她現在還顧不得多想。一個異世靈魂而已，還處在嚴重的水土不服中。
姜福生臉色一白，幾步進來：“爹不知，昨兒就去李家做工了。”
“娘小產了，世安和阿媛被老宅抓了去，你得想個法子。”姜曦忙着把曲氏那一身血污的衣物換掉，故意把血淋淋的衣物放在姜福生的面前。
“我去接世安和阿媛回來。”姜福生看到那衣物怎麼都站不住了，扭頭往外走去。
姜曦回頭看姜福生的背影，默默地收拾乾淨曲氏，這才坐在床邊想自己該怎麼辦。
嗚咽的哭聲打斷了姜曦的思緒，偏頭看曲氏雙眼緊閉的樣子，輕聲：“你醒了嗎？”
曲氏聽到姜曦的聲音猛地張開眼睛，就見一身嫁衣的大丫頭坐在床邊看自己，頓時嗚咽一聲撲過來抱住了姜曦：“我兒不怕，娘陪着你，娘陪着你。”
陌生人如此擁抱讓姜曦十分不舒服，伸出手扶着曲氏拉開兩個人的距離：“我沒死。”
“沒死？”
曲氏以為兩個人都命歸黃泉了，聽到姜曦的話伸出顫抖的手摸向姜曦的臉頰，感覺到溫度后愣了愣，收回手在自己的手臂上使勁兒擰了一把，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好，沒死就好，沒死就好。”曲氏掀開被子就要下床，發現自己沒穿衣褲，僵住了動作，也只是片刻，就拿了被子圍住了身體，作勢還要下床。
姜曦按住了被角：“你現在不能亂動，要什麼我給你拿。”
“不行，阿媛和世安會被賣掉的，我得去老宅要人。”曲氏推開姜曦的手。
姜曦皺眉：“我、我爹去接人了。”
叫爹還不容易喊出口，可入鄉隨俗，最重要的是不能讓這家人發現女兒換了芯子，不然只怕還得再死一次，她不想死。
曲氏頓住了動作：“你爹回來了？”
“嗯，回來了。”姜曦話音剛落，外面有人跑進來：“二嬸娘不好啦，福生叔的腿被打折了！”
是喬郎中的學徒荀忠，一個半大的孤兒。
荀忠氣喘吁吁的跑到了門口：“二嬸娘，快……。”
見到一身紅衣的姜曦，荀忠倒退了兩步，低下頭：“姜家姐姐快些去吧，老宅那邊打的厲害，阿媛、阿媛一直叫，可滲人了。”
姜曦回頭對曲氏說：“你別亂動，我過去看看。”
說著往外走，荀忠跟在姜曦身後。
“去叫里正過去，再請你師父走一趟吧。”姜曦對荀忠說。
荀忠應了一聲就跑出去了。
姜曦撿起姜陳氏掉落的東西，站在門口辨認了方向，直奔老宅去。
她沒有爛好心去救人，可如今這一家子關乎到自己生死存亡，該出手的時候得出手。
這個家落在村子靠北最偏僻的角落裏，周圍連個鄰居都沒有，而姜家老宅在村中位置居中。一路上姜曦腳下生風，村民見到一身華貴嫁衣的姜曦都好奇，三五成群的跟在姜曦身後。
剛進了村子就能聽到稚嫩卻也尖利的叫聲，單音節的叫聲悲愴嘹亮，刺人耳膜。姜曦心裏莫名的難受，這是不屬於自己的情緒。
姜曦一路狂奔到老宅門口，就見大門敞開着，拖着一條腿的姜福生懷裏抱着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兩隻手捂着耳朵，拼了命的在尖叫。隔壁站着一小少年，手裏提着染血的菜刀，想攔幾個魁梧大漢，卻被逼得步步倒退。
看熱鬧的人圍了不少，卻沒人敢靠前。眼看着一個壯漢拎着小孩手臂粗的木棍砸向了姜世安，姜曦摟起拖拉拉的裙子就快步上前，左側角度四十五猛然下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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