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似水流年（14）

走向成型課的那段路上，我像一個死型犯一樣絕望.就在那條路上我依然在希望譚玉波將我要回去，雖然我只是有些慢，但我真的很聽話的.直到走到那個破落的車間，我終於絕望了.2002年3月16日，我終於成為魔鬼課的一員.從此要忍受人所不能忍，要累人所不能累的，工資低人所不能低的成型課……對於別人也只平凡的崗位調動，但對於來尋夢的人來說，打擊顯然是致命的.我不能對家人說怕家人擔心，我不能對阿華說，怕他看不起我.20歲深深的被現實鞭打的體無完膚.

既然來了，自然是要做事的.思想還在路上，我們很快就被集中起來.成型課課長來給我們講話.這一套要說的話我幾乎會背了，但是必須要聽.於是他在上面講，我在下面想.忽然想到技校時曾經的夢想，那時很傻很天真的以為.以為長大可以坐在辦桌前敲打鍵盤聽着淡淡的音樂，伏案寫作.寫累了可以在陽台的搖椅上休息片刻，可以背向大海春暖花開……多麼可笑，就像做夢一樣.夢終歸要醒的，總會留下一段令人痛苦而又模糊的記憶.很想去追憶夢中的美好，可是卻像失憶的人一無所獲.人生的夢想，想的在多都只是一個夢，終歸要醒.我不需要夢想，而是奮鬥，那樣最終所有我想要的都會慢慢實現.思想在那課長講話時瞬間成長.你不得不感嘆思維的速度.

課長終於講完話，聽口音好像是西北的人.也許來深圳久了，西北人的那種純樸已蕩然無存.給人的印象似乎是一臉的嚴肅外加一臉的無情.深圳的領導或許都是這樣，這是我後來在深圳呆過10年的深刻感受.課長開始點名分組了，也許是運氣好我分到了成一組.聽說組長是一個很好的人，但也是四川人.只是聽說，譚玉波給我的陰影依然未能消除.我擔心，我在成一組會不會像焊三組那樣被組長罵？一個讖語，由我自己埋下的讖語.感覺自己一直是個沒有安全感的男孩，表面很堅強，內心很脆弱.

第一天的上班還算順利，成一組的組長的的確是個好人.他很少說我們，有時看某個崗位做不過來，還會默默的幫忙.就憑這些他在我的心裏留下很深的印象，直到現在有時還很感激他.或許林子大了什麼人都有，這是我這些年最深刻的感想.你不能改變你的環境，只有改變你自己，這句很精典.但那時的我並不能理解內含.內心隱隱的優越感作怪，總以為自己是一個中專生，比初中畢業的員工文化要高些……有時顯得有些傲慢，時間久了才明白這是多麼無知的自信.你在學校的優秀，老師的喜歡，那只是過去，並不代表現在.

在成一組有個雲南的女人叫玲瓏的，做了很久了.她是成一組唯一的女人.在男人堆中在丑的女人，時間久了也能變成一隻鳳凰.她就是這樣一個鳳凰，什麼都自以為了不起，並以在成一組為榮.我和沈磊（焊三組一起調過來的焊工）剛過來時，玲瓏止高氣昴的對我們說了很多注意事項.成一組是做座椅腳的.工序是：將一根裁好的鋼管放在龍門折彎成型；然後將成型好的鋼管放入套管，最後將鋼管腳用鐵鎚砸扁捆綁放在出貨的鋼管車上.其實工序並不是很難，但是由於龍門彎管成型速度很快，套管的人速度跟不上.於是我和沈磊被分到這個工位上和玲瓏一起套管.沈磊是一個動手能力很強但很傲的人，和譚玉波和不來，他和我一樣被發配到成型課.剛開始我和沈磊都比較討厭玲瓏，但後面我發現沈磊很快和玲瓏打成一片了.因為沈磊的動作很快，做完可以幫玲瓏很多忙.於是三個人做事，他們混的很熟，而我卻被冷落了.剛開始沒有什麼感覺，可是後來玲瓏由責罵開始欺負我，不好做的事讓我一個人做……

或許是我很老實，或許是我動手能力太差.我又一次被邊緣化了，於是我開始反思自己的原因.沒有怪他們，只是恨自己動手能力差.但是這個世界總有一些動手能力強的和笨手笨腳的，為什麼上天總要讓我成為笨手笨腳的人？在成一組我又一次成為玲瓏恥笑的對象.組長從未說過我，有空時還時不時幫我一把，也許這是我繼續留在勝立廠唯一的理由.遇到他，讓我感覺世界上還是有好人，內心難受時也是一種安慰.其實，一個人在逆境中是很需要一個人的鼓勵.哪怕是默默的鼓勵，也能讓弱者看到冬天過去的春天.

成一組組長，或許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貴人，讓我有了在深圳生活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