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少爺太壞了
申姜這幾天忙的腳打後腦勺,得盯着人在昌家找東西,得幫嬌少爺跑腿到各官衙調失蹤人口記錄,得時不時應付上頭指揮使召喚,還得隨時提防着布松良——這小子陰得很,別自己活兒乾的差不多了,再給別人摘了桃子。
連晚上給媳婦交公糧的精力都沒有。
是真的慘。
好不容易忙裏偷閑,躺春凳上眯瞪一會兒,還沒睡實在,又叫人拍醒了!
“滾你娘的蛋!今兒就是天王老子來了,老子也要先睡覺!”申總旗暴怒,“就是死在這兒,被指揮使杖刑,被媳婦罰跪搓衣板不讓進門,老子也哪都不去!”
牛大勇剛挨過杖刑,屁股蛋子還疼呢,換了別的時候,也不會過來觸老大霉頭,但這回不一樣,叫人的是嬌少爺啊!
“老大你醒醒,是嬌——葉先生找你啊!”
略快的語速中帶着興奮……自打見識過葉白汀的智慧和身手,牛大勇就徹底淪陷成為迷弟,這種級別的大佬金大腿閃閃發光,怎麼可以不抱!你要懈怠別人可就衝上去了!
申姜:……
草。
覺是睡不成了,他抹了把臉,轉去了葉白汀的牢房。
“祖宗!親祖宗!您能不能稍微心疼一下我?再壯的牛也不能這麼沒白天沒黑夜的使啊!”
“哦。”
葉白汀安靜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申姜正納悶呢,他又開口了:“心疼完了,我們開始吧。”
申姜:……
這他娘才兩息吧,就叫‘心疼’了?你敢不敢讓老子休息一盞茶!祝你單身一輩子!單身一輩子知道么!沒人會嫁給你,沒人給你暖被窩,沒人知冷知熱,沒人給你張羅飯菜,你在這北鎮撫司浪一輩子吧!
葉白汀不知道申姜在想什麼,也懶得猜,指着地上白骨:“死者男,及冠之年,不超過二十五歲,肩窄胸狹,頭骨相對較小,他很瘦,個子不高,骨上多有齒痕,乃是野獸啃噬所致,顱骨頂側靠後有塌陷性骨折,骨折周邊整齊,着力點以中心往外呈放射狀,該是被不規則重器擊打所致,大概率是——石頭。”
申姜控制不住的打哈欠:“這種死因算是常見,沒辦法確定死者身份吧?”
注意力太難集中,他都沒發覺嬌少爺今天聲音有點啞。
葉白汀橫眉:“閉嘴,我說你聽,沒點你名前,不許發問。”
申姜:……
行叭。你厲害,都聽你的。他左手捂嘴,右手比了個‘請’的動作。
“死者從高處墜落,多處骨折,此處有血蔭——”葉白汀拿起那段骨頭,給申姜看,“乃是生前傷,也就是說,死者被人以石塊重擊腦後,還沒死乾淨,就墜了崖。結合你前言提及的馬車殘骸,死者應該是被人重擊至暈厥,放進馬車,馬被鞭策前行,速度極快的衝到山崖,掉了下去。崖下無有人煙,死者求救無門,或者他根本醒不過來,沒辦法求救,崖下野獸循味而來,啃噬了他。”
“然死者身上的骨折並非這幾處,還有很多經年舊傷,此處,此處,此處,你來看——”
葉白汀左手拿着死者肱骨,右手拿着脛骨,給申姜看:“死者手臂小腿皆有多處骨折癒合的痕迹,這些淺色小圈便是骨痂,骨折癒合的越久,顏色就越淺,死者大概從五六歲起,一直到他的少年時間,幾乎每過一段時間就會遭遇一次骨折傷害,最危險的是——這裏,鎖骨,此處緊挨頸部要害,他當時應該有性命之憂。”
“我觀死者骨質密度,並非易骨折的類型,他那段時間大概過得很艱苦,經常遭人欺負。”
“他有痛風,膝蓋會偶爾腫大,痛苦不堪,骨關節處留有多次針灸過的痕迹;他有兩顆假牙,安裝的很精緻;他發間殘留有不只一根絲線,觀其顏色質地,該是不易購得的煙松紗;最重要的是,他左手小手指殘疾,應該是十歲左右時的舊傷——我這般說,申總旗應該能找到人了吧?”
申姜哈欠打了一半,頓住:“不是,你說了啥啊?就能找到人了?”
葉白汀閉眼,不能把人給戳死,戳死了,就沒人給自己跑腿辦事了……
“還不明顯?”他陰着臉,聲音放低放緩,“艱難的少年時期,經常骨折,鎖骨骨折,不常見吧?”
申姜:“那也有點……太籠統了?”
葉白汀磨牙:“他安了假牙。”
申姜:“所……所以?”
‘刷’的一聲,右邊鄰居看不下去了,相子安打開扇子,一搖一搖:“所以這個人是個少爺啊,家裏很富貴,請得起大夫,從小到大骨折這麼多次,不常見,就算你懶得去街坊市井打聽消息,問問大夫圈不就知道了?”
左邊秦艽也搭話:“嘖,才二十來歲就痛風成這樣子,時不時針灸續命,我要是走夜活聽到了,也會覺得新鮮,出去跟人說道說道,這麼不常見,還不好找?”
相子安慢條斯理:“更何況還左手小手指殘疾,年紀輕輕就安了兩枚假牙——每個都是明確方向,除非你犯懶不想,只要問,就會有結果。”
秦艽就不客氣了,嗤笑一聲:“你腦子裏裝的都是屎么?就這,也能當錦衣衛?”
申姜:……
日喲。老子被嬌少爺踩臉侮辱也就算了,你們算老幾,也敢來虐老子!老子可是正兒八經的總旗,手底下五十人呢,怎麼可能笨,還不是嬌少爺多智近妖,太聰明了!
“你個偷東西只會跑的愣子,也敢說老子?”
他凶神惡煞的瞪向秦艽,一定是嬌少爺給他們透了題!驗骨都是在牢裏驗的,驗的過程別人怎會不好奇,嬌少爺怎會一句話不說?
眼看着兩個人跟烏眼雞似的,要打起來,葉白汀輕撫額頭,清了清嗓子,剛要說話——
“不客氣。”右邊相子安搖着扇子,側目看他。
葉白汀挑了眉。
相子安刷一聲,帥氣的收起扇子:“你不是要道謝?嗓子不行就少說點話,我們替你說了。”
秦艽:“當然那肉粥,我們也就受累替你分擔了!”
二人一臉正氣,好像幫了多大的忙似的。
“詔獄不比別處,風寒可是會要命的,你可不能死。”
“死了我們的粥怎麼辦?”
葉白汀:……
申姜:……
粥可是他送的!沒他這些人吃個球!為什麼沒人感謝他,都去感謝嬌少爺去了!什麼垃圾地方,毀滅吧!
葉白汀經歷太多,早可以處變不驚,風輕雲淡:“若這些不夠,我還可以做個顱骨復原,將死者的面貌模擬出來,只是時間要稍稍長些。”
申姜怕了這群人了:“行行,夠了,我去找,去找成了吧!這回您要什麼,還是要肉粥?我讓下頭給你立刻準備上好了吧!”
葉白汀搖了搖頭:“不這回不要粥了,要骨湯。”
相子安:……
秦艽:……
你才抱着死人骨頭‘親親密密’的研究過,吃得下么!不過骨頭湯啊,連着肉的那種……多久沒聞過味了?
二人天人交戰,又抗拒又渴望,矛盾的緊,這嬌少爺也太壞了!
葉白汀:“裏頭加點海帶絲,顏色不要太鮮嫩,老一點暗一點才夠味,細細密密的才好。”
相子安:……
秦艽:……
我去——頭骨上連着的皮肉頭髮都有了!
申姜看到左右兩個臉色發青,吃了屎一樣的表情,樂了:“沒問題,今兒就照這個準備!”
葉白汀將凍紅了的手指藏到背後同,開啟下吧:“有點冷,來個碳盆吧。”
申姜:“這個真不行,詔獄要是走了水,多少人都得死在裏頭,我頂多給你弄個手爐。”
葉白汀原本想要的也是這個,拳抵唇前咳了聲,‘勉強’應道:“行吧。”
申姜把地上的白骨拿走,嬌少爺要的東西給配來,骨頭湯上上,沒時間欣賞倆鄰居痛苦面具般的表情,就出去跑腿忙活了。
還別說,嬌少爺驗骨還真靠譜,照着這些信息去找,還真找到了人,沒費什麼事,可就着死者名字簡單一打聽,就覺得不對勁……
蒼了天了,這死者跟梁維有沒有關係他不知道,和昌家有大大的關係,他生母是昌家庶女,他得喚昌弘武昌弘武一聲舅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