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布松良

打臉布松良

申姜和停屍台上的骷髏大眼瞪小眼,什麼叫來的正好,有重大發現?

葉白汀扶着骷髏的頭骨,轉過一個角度:“你看——”

申姜腳一軟。

這骷髏之所以那麼嚇人,就因為它不是純白骨,身上還連着一些皮肉沒被啃乾淨,頭骨上當然也有殘留毛髮,看起來真的太瘮人,能不能別對着老子!

等的時間久了,葉白汀有點不耐煩:“看到了?”

申姜光是站着就費盡了力氣,腦子很難轉的過來:“什麼?不就是……連着點頭髮么?老子不怕!”

“你眼瞎了?”葉白汀皺眉,“誰問你怕不怕?”

申姜:……

葉白汀恨不得把頭骨舉到他面前:“這麼明顯的絲線,你看不到?”

“看到了看到了!”申姜往後一躥,祖宗,你好好站在那裏,別過來!

“然後呢?”

“然後?”

“就沒點什麼想法?”葉白汀眼梢眯起,控制着音量,“不覺得顏色和質地有些眼熟?”

申姜不敢再躲,瞪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深吸口氣,抖着手指:“是……是煙松紗!”

上一案里,死者梁維親手研製,不怎麼往外賣的布料,不易保存,很容易壞,但顏色和質地極為特殊,過了眼就能認出來!

所以這兩個案子是有關係的?

“難不成這骨頭就是那個一直找不到的心上人?”

“腦子不想要,可以送給有需要的人,”葉白汀白眼都懶的翻了,“梁維才死了幾日?這一位,可是白骨化了。”

申姜:……

哪怕死後立刻遭野獸啃噬,骨頭顏色,皮肉殘留這個程度的,也不可能才死了幾天,梁維之死,可有很大機率是那位心上人乾的!

“那……煙松紗只是少往外賣,不是不往外賣,也許這就是一位碰巧買過的客人呢?”申姜想,有可能就是巧合呢?

葉白汀沒說話。

申姜:“祖宗,現在要緊的是昌弘武的案子,前邊的還管它做甚?”

葉白汀垂眼:“那也是一條人命。”加上這個,就是兩條。

申姜:“我的少爺,你知道咱們詔獄一年死多少人?刑部大理寺監察司京兆尹,每年多少案子查不出結果就封存了?頭兒現在要的是昌統武案的結果,旁的有什麼要緊?”

葉白汀嘴唇抿成一條線:“我知道,我看到了。”

申姜銅鈴眼睜大:“祖宗你可別較這個真兒啊,咱們就算是累死,也幹不了所有事……”

“我知道。”

案有輕重緩急,特大重大輕量,也有線索久久查不到,沒辦法,只能暫時擱置的,但他經了手,就不會放棄。當時沒有結果,之後也要記得,空了就繼續查找,這是他從業以來的堅持。

葉白汀眸底微芒閃現:“亡者不能說話,躺在無人問津的土裏,冰櫃屍袋裏,親朋會遺忘,家人會遺忘,如果連我們也忘了,真相怎麼出來,等兇手自己蹦出來嗎?”

申姜愣了愣:“你該不會是……對公道正義,有什麼天真的想法吧?”

“當然不是。”

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那些純粹的願景,對公理正義的執着,都成了天真,成了很多人嘲笑蔑視的愚蠢,傻,沒腦子。

葉白汀抬起頭,眸底一片幽深,像火焰焰心,明亮又安靜:“學有所成,我的專業和勞動值得被尊重,什麼案子都敢接,什麼案子都能破——我,就是行業內最厲害的。”

申姜:……

他猜不透這話是真是假,但夠狂,做就做最厲害的,讓人刮目相看讓人眾星捧月,嬌少爺牛逼!

“行,回頭我把這骨頭要過來,給你研究成吧?現在昌弘武的案子很關鍵,頭兒冷臉的樣子很可怕,咱們可得小心,別把小命玩脫了!快快,先回去!”

葉白汀也沒想玩,自由做事最根本的基礎就是小命,他很清醒,但骨頭不能這麼放着……他從房間裏找出一個袋子,手腳麻利的裝好了,讓申姜做上記號,二人才離開。

往回走的一路跟做賊似的,申姜非常小心,幾度試圖捂葉白汀的嘴讓他不要出聲,但嬌少爺是誰,那是多智近妖,隨便看一看猜一猜就能得到一大堆信息的人,怎會不知氣氛緊張?根本不用他提醒,葉白汀一路非常安靜,哪怕身子弱,手要時不時撐下牆,也盡量走得很快。

終於到了牢房,申姜麻利的打開牢門,把他送進去,再迅速把鎖鎖上:“我得先走,你乖乖在裏頭呆好,一會兒再回來給你昌弘武案的口供!”

葉白汀靜靜點了點頭。

想起他一路都是這樣子,申姜狐疑:“你該不會……又什麼都猜到了吧?”

葉白汀唇角勾起,微笑無聲:你猜?

申姜:……

算了,時間不多,他必須得走了!

“乖乖待着啊!”

另一邊,布松良和仇疑青一起,走到詔獄深處,驗看高良平屍身。人已經死透了,沒的說,死亡時間至少在五天以上,死者骨瘦如柴,縮在牆邊角落,沒有外傷,沒有服毒后的紫紺,周圍也沒有任何武器,這種死狀詔獄待久了的人都很熟,大半不是意外或人為,就是關太久,熬不住了。

布松良驗屍驗了個寂寞,這種專業技術要求不高的,仇疑青比他還懂,視野還比他更寬闊,功沒撈着,反而落了個‘無能’的印象。

但經過這一陣,他也想明白了,之前……他肯定被耍了!葉白汀的事他心腹親自辦的,人鎖在停屍房,申姜又不在,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回的來,他當時只看到了一個影子,並沒有看到葉白汀的臉!

是不是他當時緊張過度,聽岔了?不行,他得再試試……

事辦完,原路返回,布松良距離葉白汀牢房老遠時就開始注意,準備隨時不着痕迹提醒仇疑青,快了……快了……馬上……到了!

一口氣剛提起來,他就看到了葉白汀的臉,這小王八蛋正坐在牢門邊,抬頭沖他笑呢!少年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眼底卧蠶嫩嫩,笑起來春光明媚,桃李生姿,又乖又純,乾淨的就像好人家精心養着的小少爺!

草!

布松良渾身一震,明白了,方才那一回可能是假的,現在這個一定是真的,這小王八蛋的臉他絕不會認錯!

是……申姜回來了?有人給他報信,他及時破了局,把人給帶回來了?

布松良悔得腸子都青了,之前怎麼就沒堅持住!

葉白汀坐在門邊就是為了打臉布松良,故意笑的特別端莊,穿過來第一次拗姿勢,務必處處從容優雅,嚇死這心臟的貨!

距離不遠,他當然也看清楚了仇疑青的臉。

這位指揮使大人個子很高,劍眉鋒銳,眸蘊星芒,側顏如山巒迭起,寬肩勁腰,兩條大長腿……光從邁出的步伐和力度,就能知道他的肌肉里蘊藏着多大的能量,氣勢驚人。

指揮使矜傲酷冷,目不斜視,眼裏彷彿沒看到任何人,當然也沒看到牢房裏的犯人,身影如風掠過。

一行人走遠,葉白汀朝右邊鄰居相子安豎了個大拇指。

相子安刷一聲打開扇子,矜持的很:“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秦艽哼了一聲:“不就是口技,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一個破師爺,難不成什麼都會?”

相子安搖着扇子,聲線優雅:“相某不才,正是什麼都會一點,也就是這看屍之技,未曾有機會涉獵——”

葉白汀:“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相子字一滯:“……不必了,葉小友獨美就好。”

又過去一會兒,外面動靜徹底安靜下去的時候,申姜鬼鬼祟祟的回來了,剛來手指就豎在唇間:“噓——今天外頭有人,咱們小聲點。”

葉白汀就明白了,仇疑青沒走:“口供呢?”

“這呢這呢,”申姜掏出一沓寫着字的紙,“還沒問完,這不聽到你出事了么,我立刻趕了回來……少爺,咱們這回需要多久?”

他小心翼翼看着葉白汀:“我明天一早來行么?”

葉白汀拿過口供紙,隨手翻了翻,沒說話。

申姜心裏更沒底了:“少爺要來點什麼?熱粥還是米糕?熱水要麼?我給你安排!”

葉白汀抬起眼皮,看了看對方,不錯,知道舉一反三了,但是——

“今日不太餓,來份瘦肉粥吧。”

“啊?”

葉白汀眼梢危險眯起:“很奇怪?我不能提這個要求?”

申姜趕緊點頭:“能,能,太能了!”

加點瘦肉不也還是一碗粥!他感覺嬌少爺簡直太為他着想了,知道今天頭兒在,不方便,餓了也不為難他,換了別人不知道要拿捏他什麼東西呢!吃喝嫖賭,酒色財氣,出去的機會……別人什麼都想要,也就這位主,才要碗粥!多良心!

“你等着,我馬上就給你辦!不過今兒個外頭忙,盯的緊,粥備得了不一定是我親自送來,你也注意點,看口供時小心,要是發現有人來了,趕緊藏起來知道么?”

葉白汀擺擺手:“知了,你跪安吧。”

牢房再次安靜下來,他把紙頁分成幾份,放在膝前,一項一項的看。

犯罪現場簡圖看不出什麼異狀,就是很正常的書房,沒有打鬥痕迹,書,椅,墊,茶具,各種擺放正都很常規,靠北牆的矮榻上畫了個人形圈,是發現死者的位置,同樣沒任何看得出來的痕迹……

但這不可能。

死者中毒而亡,死前相當痛苦,一般會伴有尖叫,掙扎的行為,掙扎時跑不了跳不了,移動不了太遠,手腳總是會動的,什麼都沒有……兇手處理過了?

兇手有給死者換衣服的時間,自也有簡單恢復現場的時間……

夜裏聲音傳的遠,沒有任何人聽到聲響,是不是兇手摁住了死者的嘴,讓他出不了聲?

那換衣服呢?為什麼一件衣服會暴露兇手?是不是……試圖控制死者不要發出聲音時,不小心被抓傷了,落了血跡?

現場看完,再看口供,葉白汀眼梢眯起,這昌家,有點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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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獄第一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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