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死罪
次日清晨,楚亦蓉起了個大早,剛梳洗完畢,就見蕭煜來了。
與昨日一樣,兩人共乘馬車入宮,可心情又彷彿與昨日不同。
昨日去時,楚亦蓉一直在想,怎麼應對宮中的太醫,怎麼應對皇上。
她雖然從未入過宮,但卻並非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那高高在上的人,隨便說一句話,就能要人的腦袋。
而自己又年紀輕輕,且是以這種身份被寧王帶進宮去的。
雖然當時的場面她沒料到,但她事先真的想過,太后的身邊一定會有太醫,也一定會有皇家之人。
就算沒別人,蕭煜也算一個。
那麼多太醫都沒法子的病,一定是奇症,奇症必用奇葯,而奇葯大多為普通人不能理解。
她要麼說服那些人相信她,要麼就是被他們當成騙子,殺了都有可能。
令她沒想到的是,皇太后信她。
蕭煜也信她。
楚亦蓉抬眼去看對面坐着的人,他今日好似很不安,眼睛不住地往外看,兩手分開搭在腿上,那指關節上的筋都凸了出來,足可以看出他握的有多用力。
“殿下緊張嗎?”楚亦蓉問。
蕭煜猛然抬頭,好似愣怔一下,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搖頭道:“沒有,本王只是在想皇祖母不知如何了?噯,昨晚如果留在宮裏……”
戛然而止,他看了楚亦蓉一眼,又搖頭:“算了,天都亮了,還說昨晚做什麼?”
楚亦蓉接了他的話:“你不用擔心,只要按藥方吃,不會出錯的。”
她的聲音軟軟的,柔柔的,如那春風撫面,有很強的安撫人心的作用。
蕭煜的眼睛不自覺地又往她那邊看,就看到她唇角帶着淺淺的調皮的笑,輕聲問他:“你的手還好吧?”
這麼一問,蕭煜才想起,昨日在華清宮,她使勁饒自己手心的事,逐反過手掌給她看:“太放肆了,竟然當眾撓本王。”
楚亦蓉抿着嘴角笑:“你不是也當眾拉着我不放嗎?我還沒見給聖上行禮,只叩頭,不用手的。”
她的取笑直擊蕭煜要害,他差點臉都紅了。
堂堂王爺,當然不能認輸,馬上反唇相譏:“本王就是太擔心皇祖母的病情,生怕你溜了,才要抓緊。”
楚亦蓉笑而不答。
這個男人,偶爾也會有點可愛。
外面有侍衛向馬車行禮的聲音,他們已經入了宮門。
華清宮外站着太子,安王及幾位公主,還有多名太醫。
但宮門卻未開,早前一位內侍出來傳話,說太后的情況不好,眾人均不得入內,要等到神醫來了,才會打開宮門。
太醫們竊竊私語,幾位公主也一片焦急之色。
安王蕭煥表面與大家一起着急,實則內心陣陣歡喜。
情況不太好?哼,怕是屍體都已經涼了吧?
現在就等着他的好三哥,寧王殿下到來,還要帶着他的神醫。
只要他們入了華清宮,確認實情,定然會被蕭煥早已準備好的士衛圍住,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地拿下。
謀害太后,是死罪。
蕭煜和楚亦蓉,就是踩着他心裏的“死罪”走來的。
他們剛拐進華清宮的路口,晴然公主就先跳了起來:“三哥哥,你可來了,皇祖母她……。”
華清宮的門從裏面打開一扇,福海側身站在門口:“寧王殿下,神醫,太后在裏面等着你們呢,快請!”
蕭煥一看就急了:“福公公,皇祖母到底如何了?為何讓三王兄進去,而我們則在外面侯着?”
福海面無表情地朝他一拱手:“安王殿下,這是皇太后的旨意,老奴只是通傳。”
蕭煥不信:“皇祖母病着,你們又不開宮門,誰知道裏面是什麼情況?別是福公公你們自己闖了什麼禍吧?”
福海跟着皇太後有幾十年了,什麼事沒見過,什麼人沒應付過?
對於安王的質問,他根本不回,看着蕭煜兩人一進去,立刻命令重關宮門。
蕭煥不依,拔腿上去,堵住宮門說:“福公公,本王也要進去。”
福海是太后的內侍,雖是奴才,卻並不懼怕安王,面色一冷問道:“安王殿下這是要闖宮?”
蕭煥還是知道闖宮的後果,但也沒有退卻,一本正經地演戲:“不敢,吾等只是擔心皇祖母的病情。”
福海垂首,嘴角緩緩拉出一絲笑意,突然俯到蕭煥耳邊說:“安王殿下孝心感日月,可,恕老奴直言,此時可不是您進去的時候啊!”
他話說的意味深長,不明不白,蕭煥一時也拿不准他是什麼意思。
才只一猶豫,那邊宮門“當”一聲,已經從裏面關上了。
蕭煥實實在在又吃一回閉門羹,有點氣怒攻心。
這個老傢伙,最好是裏面的情況有利於本王,否則以後有他受的。
華清宮內,蕭煜對於眼下的情形,也是心急火燎。
他腳步很快,走出去數步,一回頭見楚亦蓉落在了後面,又麻利的轉回來,直接拖過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楚亦蓉問他:“殿下很着急?”
蕭煜回:“怎能不急,今日之事太反常了。”
楚問:“哪兒反常了?”
蕭回:“你不在宮裏,不知宮中事,皇祖母雖病了兩年有餘,但本王還從未看到太子和安王如此為她上過火?當然也沒看到華清宮能閉門不讓人進的。”
皇太后一向慈祥,就算是生病,兒孫們來看她,只要不是睡著了,她都會見,甚至有時候與他們說著話都會睡過去,都不例外。
像今日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真的很不好。
內殿的門口也站着女侍官,向他們行禮后,緩緩打開了殿門。
一扇碧水青山的屏風擋住了內室的光景,兩側皆站着內侍,低眉順眼,手扣身前。
“是煜兒來了嗎?”
是太后的聲音,略顯微弱,卻也並非病末。
蕭煜的心“咚”地一聲落了地,急步進去,把楚亦蓉也一同拉了進去。
皇太后坐在一張墊了軟墊的大椅子裏,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隻青瓷碗,裏面是褐色的葯汁。
小鈴在她身邊伺候,把全白的頭髮都梳上去,插了祖母綠的翠簪,又貼了鈿花。
身穿深紫色寬衣鳳袍,端莊矜貴,母儀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