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幾年不見,梁麗娟諳熟了為官之道。她的老辣和幹練超出了我的想像。這個可以和我隨時同眠共枕,行魚水之歡的女人,經過幾年官場的歷練,已經不是和我無話不談的女人了,把工作和生活分得清清楚楚,就像小蔥拌豆腐一樣。我旁側敲擊,希望從她口中了解一些情況,比如她對非法傳銷的看法以及所持的態度,她總是很巧妙地避開我的話題,環顧左右而言其他,讓我找不到她的北。
梁麗娟來海州之前,已對海州作了幾次暗訪,決心上任之初大刀闊斧地打擊非法傳銷。無奈時事無常,梁豬頭事先掌握了梁麗娟赴任動機,先梁麗娟一步,鼓搗原市長在海州進行了一場非法傳銷的“大圍剿”。梁總這一手,可謂毒辣之極,一箭雙鵰,既保全了自己,又使梁麗娟鮮有作為,處於被動局面。
這梁麗娟也甚是了得,上任以來,在各種場合慎談傳銷之事,甚至拒說傳銷的字眼。當記者問:“海州的非法傳銷活動猖獗,已成不爭的事實,不但損壞了海州的形象,也破壞了海州的投資環境。時下,受金融危機的影響,失業劇增,經濟呈現衰退,請問,您將採取哪些措施打擊非法傳銷、凈化海州的投資環境和解決失業的問題。”
梁麗娟回答說:“首先謝謝你尖銳的問題,它讓我知道了自己肩上的責任有多重。其次,我要說的是,至於如何打擊猖獗的非法傳銷,如何凈化海州的投資環境,以及解決當前的經濟萎縮和失業問題,我坦白地告訴你,我剛來海州,對具體情況還沒有做深入的調查,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所以,請你耐心地等等,等我調查研究后,再回答你的問題好嗎?”
這就是我幾年後再次見到的梁麗娟,深不可測。
梁總想接近梁麗娟,不是沒作努力,而是梁麗娟就不吃這一套。碰了幾鼻子灰后,惶惶不安的梁總,才甘於幫我打理公司的事務。他這麼做,也是出於能通過我得到梁麗娟的庇護來考慮的。梁總可謂是一個老奸巨猾的傢伙,對他能大能小的處事態度,我還是比較佩服的。話說現在,但凡手裏有幾個臭錢的,哪一個不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
要不是我和梁麗娟的特殊關係,和海省長的特殊關係,海州婦孺皆知的梁總,會鞍前馬後為我效勞?可見梁總的老辣和陰險。
我嘴上沒說不在凱悅留宿,可一連多天沒在凱悅過夜,梁總還是覺察到了。我在哪過夜,成了梁總的心病。他派手下的人盯梢,通通被我甩了,這下樑總心裏不踏實了。他希望通過小王,從朱聰明嘴裏得知確切消息。朱聰明對小王說,我和吳總相識多年,他有一習慣,就是喜歡獨來獨往,他去哪,除非他想告訴你,甭想問出來。
一大早,梁總就到了我公司。我剛起床,還沒來得及刷牙洗臉。我說:“梁總這麼早哈,是不是有事?”
梁總沒料到我會睡在公司,支支吾吾地說:“沒事,我只是路過,進來隨便看看。”
我說:“你等我一下,我們一起去吃早點。”
事情湊巧得很,昨天晚上陪梁麗娟應酬一個客人,喝的有點高,就辦公室休息間過夜了,正好早晨起床被梁總撞上。
洗漱完畢后,梁總說:“你在辦公室休息,太簡陋了哈。”
我哈哈一笑,說:“沒關係,不就是睡一覺嗎?”
梁總說:“要不把你的休息室重新裝修一下。”
我說:“沒必要,也不是天天住到這裏。凱悅多舒服哈,那才是我的家。”
梁總哈哈笑着說:“吳總真會恭維老弟。”
吃過早飯後,梁總神秘地小聲對我說:“吳總,老弟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保證你見了喜歡。”
我說:“什麼禮物這麼神秘哈,別掉我胃口了,快拿出來讓我看看。”
梁總故作神秘地說:“到時候自然會讓你見到的,今天有事嗎,沒事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散散心。”
我說:“累死了,早就想出去散心,只是不知海州有什麼好玩的去處。”
梁總說:“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好嗎?”
我說:“恭敬不如從命。”
梁總打了一個電話,不一刻過來兩部車。我說:“梁總,這是何必呢,自己開車去得了。”
梁總說:“路遠,自己開車到地兒,就沒有心情耍了,走吧。”
我和梁總上了一部車。出了市區以後,向山區挺進。我開玩笑地說:“梁總,越來越偏僻了,你總不該謀財害命哈。”
梁總哈哈笑,說:“吳總真會開玩笑,我敬你還愁摸不着廟門哈,怎會謀財害命?甭急,再有兩個小時就到了,包你心情豁然開朗。”
車子在山路上盤旋,顛簸得我昏昏欲睡。梁總身上的贅肉,隨着車子的顛簸,一顫一顫的,臉上的表情不時地被扭曲,顯得醜陋無比。我看着有些噁心,索性閉上了眼睛打盹。腦子裏飛速旋轉着一個大大的問號。既來之則安之,索性把問號揉得粉碎,扔到車窗之外,扔進沒有人煙的山旮旯里。
車子停下來時,我沒有知覺,已經進入了夢鄉。梁總輕輕碰碰我的手臂,說:“嗨,吳總,已經到了。”
我睜開眼睛,說:“到了?”
梁總說:“到了。”
司機拉開車門,我走下車來,差一點摔倒在地。原來長時間的坐車,導致雙腿麻木。梁總命令司機按摩我的腿部,以增加血液循環。我向司機擺擺手,說:“開車的不累,坐車到累,謝謝你了師傅,我自己活動活動就好了。”
放眼望去,眼前果然風景秀美,令人心曠神怡。我伸了一個懶腰,呼吸着別於鬧市區污濁的清新空氣,每個汗毛孔都是舒爽的通泰。
“好地方,果然是好地方哈。”我不由自主地讚歎。
梁總眯着眼看我,說道:“這風景,還合吳總心意吧。”
腿腳的麻木消失以後,我歡快地像只鳥兒,飛來飛去,盡情地放鬆着心情。我欲爬上一塊陡峭的崖石,一覽腳下波光粼粼的水面,被梁總制止了。他在我背後大聲喊道:“吳總,你腳上的鞋子不行,滑到山下,小心湖裏的水怪吃了你。”
我興緻正高,回道:“沒事,我是不怕水怪的,早練就了一副金剛不壞之軀。”
梁總喊道:“吳總,你先回來,給你準備的有登山鞋。”
我愣了一下,回身跑了回來,生怕眼前的美景從視野里消失了似的。司機立馬從後備箱取出一個包,從包里取出一雙新登山鞋,還有一身休閑運動服。我邊換鞋和衣服,邊說:“沒想到梁總的心這麼細哈,謝謝你了。”
換好鞋子和衣服后,身上覺得輕閃多了。梁總站在一旁訕笑。我向那塊陡峭的崖石跑去。梁總指使一個小夥子緊跟着我,以保護我的安全。
登山崖石,我被眼前的原始的絕美風景震憾,情不自禁地放聲高喊:“我愛你——大自然!”
回聲掠過水麵,在陽光下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