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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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運籌帷幄,干一番大事情的時候,梁麗娟生產了,產下一個男嬰。男嬰足足九斤八兩。這讓人很容易想起《相約九八》。
來吧來吧相約九八來吧來吧相約九八相約在銀色的月光下相約在溫暖的情意中來吧來吧相約九八來吧來吧相約(一九)九八相約在甜美的春風裏相約那永遠的青春年華心相約心相約相約一年又一年無論咫尺天涯……
把生孩子說成是生產,這也是很有創意的。有一個詞叫做勞動生產,有一句話叫做抓革命促生產。勞動和革命都是為了生產。生產不是孤立的,是勞動是革命的必然。梁麗娟能產下一個九斤八兩的嬰兒,是我勞動的好,革命的好。是農民都知道,地里墒再好,種子不好,莊稼也不會有好生產。
問題就出在這裏。梁麗娟把孩子生下來,王臻一聽九斤八兩,興奮地哼起了《相約九八》,還沒等把這首歌哼完,王臻立馬打住了。九斤八兩,九斤八兩。王臻反覆琢磨這個數字。慢慢地,他心頭越來越沉重。他開始懷疑這孩子不是他的勞動。王臻也是農民出身,雖說沒怎麼干過農活,在播種前,農民反覆精心挑選種子的情景,還是有所記憶的。
別說地里莊稼了,就是家裏餵養的豬馬牛羊發情的時候,選擇播種的對象還是十分慎重的。從古至今,種豬種馬種牛種羊,都是飼養人的搖錢樹。王臻明白這個理兒,他清楚自己的身子狀況和種子的質量。
最初,王臻只是懷疑,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想要個兒子,是他多年的願望。隨著兒子的一天天長大,王臻的心病也就越來越重了。無論他對兒子多麼的親熱,兒子表現的十分平淡,好像他是一個陌生人,看不出有什麼血緣的感情。王臻心裏不舒服,也找不出理由和梁麗娟發火。他沒有證據表明,兒子不是他勞動生產的果實。
再說,梁麗娟一直對她都十分恩愛和體貼,多次勸他把車賣掉,找一份輕鬆的工作,別這樣下去,把身體折騰垮了。王臻也想過把車賣掉,但他已經和跑出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的職業,就是他和梁麗娟愛情的最好見證。現在,梁麗娟到了政府部門工作,而且得到海副省長的賞識,將來的高升,似乎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地位、身份的懸殊,使他對自己的愛情,產生了危機。
他不相信梁麗娟會背着他做出什麼苟且之事。梁麗娟不在家的時候,王臻不止一次的抱著兒子照鏡子,希望從兒子的臉上找到和自己臉上相像之處,哪怕是一絲的相像,也能給他巨大的安慰。
王臻和梁麗娟都是大眼雙眼皮,兒子卻是單眼皮。別說眼睛了,就是鼻子、嘴巴、額頭、臉型,也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
有一天王臻翻看梁麗娟和別人的合影,他突然發現兒子竟然和照片中的海副省長有那麼多的相像之處。這一發現,讓王臻感到十分震驚和痛苦。為印證自己的判斷,王臻背着梁麗娟,去做了親子鑒定。
結果讓王臻堂目結舌。兒子,不是他勞動的生產果實。
手裏拿着鑒定單,王臻真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他情緒暴躁地摔打着鑒定單,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王臻驅車來到曠野,尋一僻靜的河畔,雙手抱着後腦勺,平躺在茂密的草地上,任思緒如脫韁的野馬,不知疲倦地折騰。
天空陰沉了下來,風兒不在溫柔,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