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人命
臨江城是較為靠近齊州的城池，也是我比較熟悉的地方，從這裏去齊州趕緊一些，有兩天便也夠了，可軒轅夜突然這般說，叫我隱約覺出他好似早就決定好要在此處停留一般。
如果我們先前沒有更換路線，現在也不會來到臨江成，而是另一處城池，而那裏與我們現在之地中間隔了兩座城池，而且選擇一般從京中前去齊州也甚少有人會選擇從臨江路過。
我從去年便偶爾有聽說，臨江近來難民十分多。而且此處勢力紛雜，臨江城如其名一般，因着靠江故而以此命名，臨江城依靠着天啟內兩條最大的江其中一條黃江，此處的貿易港口也貫通了多個國家，來往的貨物也從這裏分散往天啟各地，雖說在天啟境內，可勢力十分複雜，天啟的律法在此能真正約束的只是一小部分人，若無事來此，一般的旅客不會選擇停留。
軒轅夜沒有與我解釋，只是道：“不會耽擱太久。”
我雖疑惑，見他這般說便也沒再多問。
馬車入了城緩緩前行着，街道兩旁十分熱鬧，喲呵聲交談聲不絕於耳，我撩開車簾朝外看去，街道上攤販林立，售賣着許多稀奇少見的東西，來往行人諸多，在各種各樣的攤位前停留選購着，這裏也是我們此行所路過最熱鬧的城池。
天啟現今雖說重農抑商，可臨江城到底是一個十分大的港口，因此十分繁榮，街道上來往的行人形形色色，各國的商賈都流連於此。
“公子，到了。”
行駛了一會兒，馬車漸漸停了下來，車夫撩開了車簾。
這一路上幾個隨從對我與軒轅夜的稱呼也改為了公子跟夫人，我們二人的穿着也如同普通的富貴人家一般，身邊沒有擁簇的僕從，如同過往的旅客一般。
軒轅夜先下了馬車，然後將我攙扶了下去，我抬頭看了一眼，匾額上面寫着同福客棧，門口站着迎人的小二，見到有客人停住，他立即迎了上來。
“客官裏面請。”
我跟在軒轅夜身邊一同朝裏頭走去，剛走到門邊突然一道人影飛了出來，我眼前一花，軒轅夜將我護在身後，一直跟在我們身邊的護衛在前頭一擋，那人影應聲落地，然後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我朝他看過去，他渾身髒兮兮，頭髮亂作一團，臉上好似被抹了鍋底灰一般。
小二見了他，好似熟識一般，上去就朝他踹了幾腳，怒喝道：“又是你，趕緊滾出去，這裏不是你這種乞丐能來的地。”
那人蜷縮在地上，嘴邊的血不停的滴落，我皺了皺眉，出聲制止小二，“將他趕出去便是了，這麼踢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這時另一個人也與我恰時一起出聲，“還不快點住手，他都要死了。”
我微轉眼看去，一旁站着一對男女，說話的是那個女子，她正好也朝我看來，她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模樣，穿着一身簡單的束腰紅裙，身形纖長，雙眉長而黑，其下明亮的眼眸里露出打量的神采，我目光微微一凝，她的眸色是淡褐猶如琉璃珠一般，倒是十分少見。
她見我也朝她看來，朝我和善的展唇一笑，很是大方爽朗，我亦淡淡客氣的微笑回她。
那個小二聽到我們的聲音，轉身故作無奈道：“幾位客官有所不知，這小雜種常常來我們這裏偷東西，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只得打他一頓讓他長點教訓。”
我溫聲道：“偷你東西你將他送官便是，何必要這麼往死里打？若是出了人命店家不也落下麻煩？而且這裏還有這麼多人看着。”
說著我朝客棧內看了一眼，裏頭外邊已經有不少人張望而來，那小二面色閃了閃，自然知道這麼打下去不妥當。
這時一旁的那個紅裙女子也附和，“就是，這位夫人說的沒錯，光天化日之下，你這般簡直沒有王法。”
小二訕訕的連連應是，然後朝地上那乞丐喝道：“今天有這兩位客官給你求情，便饒你一次，還不趕緊滾！”
地上的乞丐掙扎着要起來，只是可能方才被那麼暴打了，傷了筋骨一時間沒爬的起來，一個趔趄，反而將懷裏藏着的饅頭給掉了出來。
他驚慌的就要去攬那些饅頭，那個小二面色難看，罵罵咧咧道：“竟然還藏了東西，當我們開善堂呢！”說著就要去搶奪。
一瞬間的事情，乞丐去撿饅頭，小二一腳就踩在了他手背上，他悶哼了一聲，我連忙道：“夠了，這些饅頭我替他給錢。”
那小二鬆開腳，轉頭看向我，面上掛着笑疑聲道：“夫人當真要給他給錢？說到底不過是個乞丐而已，這種人官府現在也管不過來……”
聽小二這話，我心中頓時有些不大暢快，怕是一開始說報官時這小二便沒放在心上。
我臉色清冷，“接連的天災，現在正逢天下黎民百姓受苦之時，如今逃荒的難民那麼多，許多人食不果腹，也沒得生計，若不是逼得沒法了，誰又會出此下策。總不能因為這幾個饅頭便讓他廢了那雙手，要了他的命。”
那小二道：“姑娘說的是沒錯，可難民那麼多，也沒法一一救助過來不是。”
我微擰了眉，眼前小二的市儈讓我極其不喜，壓着心思和緩了道：“正如你所說，那麼多難民不是憑着誰一己之力便能解決，只是今日我既然看見了，這幾個饅頭的銀子倒也還能出的起。”
說罷，我淡淡看向小二，反問道：“怎麼，不可？”
那小二怔楞了一瞬，許是見我面色不如先前溫和了，連連應聲，“夫人既然替他給銀子自然是可以的。”
一旁那女子看不下去了，道：“難民雖不是誰一手便能救助，可也沒必要將他們當做豬狗一般看待，他們是平民你也同樣是，說到底都相差無幾，只是他們如今流離失所潦倒落魄，既然沒辦法幫，也不用如此極盡鄙夷毫不顧惜性命的暴打一通，我想這位姑娘說的便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