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遺囑3

第五章 遺囑3

付剛發現自己越來越像老爸,在沒有什麼吸引自己的話題,大多數選擇沉默。何況這兩天出現那麼多狀況,他就更沒什麼興趣去說話,只是應付着唐文的問話,他今天只想喝酒,把自己喝醉。

唐文也看出他心不在焉,就把話題引向他們的高中同學。

“記不記得葛靜,她畢業分到一所大學,在大學裏找了個老公,老公還是學校招生辦的。本來倆口子過得挺好,只是沒要孩子。前年,她老公出了車禍,當場死了。現在她又找了一個,這次沒敢在她的大學裏找,最近聽說懷孕了。”

“記不記得我們在高一的時候,有個降級生,叫張凱。個子挺高,剛來的第一天就被程璧他們給揍了的那個?當年他天天騎個破自行車,還與班裏有個叫陳蕾的處過對象。他今年也是開車,與一個大貨車撞在一起,也死了。”

“對了,你初中有個同班女同學,叫姜麗的。高中在我們那屆九班,畢業考上警校,後來當了警察。前幾天也死了,據說是很古怪的病。留下個不到十歲的孩子,真可憐。”唐文嘮叨着他們曾經熟識的同學。

“阿文,你能不能別老說誰死了,不知道我老爹剛去世,不能不說這些啊。”付剛突然說道。

“哎呦,忘了這茬,對不起,對不起。”唐文才意識到自己的話題。

“得,你接著說,我們那幫同學還有什麼事情。”付剛其實並不太關心這些事情,可聊天總要有個話題。

“我們班不是有兩對嗎?一對是郭子文與李燕,還有一對白文龍與曲嘉瑩。去年,郭子文與李燕離了,我還去了法院旁聽了會,最後實在沒忍住,跑出來。我當你就告訴過子文,不要與李燕交往,李燕是我初中同班同學,我還不知道她有什麼毛病啊。他們當年膩得狠,也聽不進去我的建議,我看現在恨得也深。李宗盛那首歌次怎麼唱的來着,多少同林鳥都已成了分飛燕。”

“白文龍與曲嘉瑩過得還行,我時常與白文龍接觸,他現在被單位派到國外,一年只能回來三個月。每次回來,我們班幾個同學都時不時聚在一起喝點,他們倆口子倒還好。”

“我們班長,李兆亮,去年也離了。他現在混得還不錯,一個副處級,可媳婦不甘心,認為他還不夠好,說自己要出去闖一闖,倆人就這麼分了,也不知道現在女人哪裏來的這麼多不甘心。聽說今年他又處了一個商場的女經理,倆人還不錯,就不知道這女的結婚後對孩子怎麼樣。”

唐文唏噓了好一陣,又開始談論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庭。他一個人再說,付剛一個人再聽。付剛有的時候真覺得自己還算個好的傾聽者,時不時給出點看法,不多也不破壞對方說話的節奏。

倆人漫無目的說了很多話,付剛感覺,不是自己需要人陪着喝酒,是唐文需要人陪着喝酒。付剛當然知道在政府機關的人,基本都很壓抑,不能過多表達自己的意見,還要防着很多人,最主要你都不敢與他們成為真心朋友,只有裙帶和利益關係。

在中國越是好的朋友,背後捅刀子的事情太多了。在官場,在生意場上,不要相信任何人,那都是赤裸裸的利益。

也許當時不發生利益,大家還相安無事。一旦有事情出現,你也會時常看到,某天某某人拿出一個小本,那裏記錄了某人在某時某地說了什麼話。雖然這些記錄並不能作為證據,但有心人就會放大這種東西,最後把你搞臭。

小心駛得萬年船,你的朋友一定是真心朋友,與你也沒有利益衝突。

倆人喝了兩瓶白酒,又各自喝了五瓶啤酒,付剛看唐文已經坐不住了,結了賬,幫唐文叫了一輛出租車,把他送回家,自己也溜達着回了家。

本來想自己喝醉,結果喝醉的卻是對方,自己還很清醒。付剛知道內心一直處於亢奮,就好像一個孩子發現了海盜的寶藏,雖然這寶藏對其他人都是垃圾,但對於自己卻是珍寶。

回到家裏,燒了點開水,衝上一杯茶,拿出老爸的信又看了起來。

“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處理好了,但最好能沉下心來,問問自己,我到底想怎樣,不要被情緒所左右。

別人如何做與你沒有關係,你得要有自己的想法,找到自己的態度,不用人云己雲。

我這一輩子沒什麼特殊的愛好,只有兩樣,一是看書,一是喝點小酒。

我在四十歲左右,突然產生了疑問,我們看得那些書里的觀點到底對不對。於是很長一段時間我放棄了看書,開始自己思考這個問題。

說起來那段時間有點像精神病,我自問自答,嘴裏時常嘟囔着。把很多事情分成細節,然後問自己,我如何看待這些問題。很多答案,我自己都不十分滿意,於是就磨下去。如果我自己都不能對自己解釋清楚,那我只是別人的復讀機,只是別人說法的傀儡。

別以為老子我不時尚,其實我也聽很多音樂,記得五月天有首歌叫倔強,裏面有句話就是我那時的心裏寫照。

我如果對自己妥協,如果對自己說謊,即使別人原諒,我也不能原諒。

而我對宗教的看法,也套用那裏面的歌詞:最美的願望,一定最瘋狂。大家都是瘋子,就別誰笑話誰了。地獄中仰望天堂,天堂中也同樣仰望地獄。

扯遠了。對自己不妥協,對自己不說謊,就這麼死磕着,我感覺我好像找到了什麼,也好像有了自己對世界的看法。

後來我發現,這些東西不過是過程中的一部分,我在後來的時光中,多次否定了我之前的認知,或加深了我的認知。我想這種認知沒有終點,直到我的死亡。

我好多年前酒開始做個奇怪的思維實驗,好像接近了些,現在還沒有結論。如果成功,或許會告訴你,或許失敗,那就隨我去吧。

我給你在麗江留了套房子,其實我自己也沒有去過,那是我實驗的一部分,具體是如何實驗的就不告訴你了。在我覺得沒有成功之前,一切都沒有意義。

還是那句話,你自己處理你自己的事情,我想這也是我教給你為數不多的事情。

不要害怕選擇,你認為重要的選擇其實與你每天吃什麼穿什麼,從本質來說沒有區別,但前提是你在冷靜下來的時候,問過你的心,我到底如何想,怎麼去做就好了。

也許有一天我會死去,起碼從現在看,我無愧於我的心,我想我是做到了。

我是這麼想得,也是這麼做的,我忠於自我。

你如果想這麼做,首先認知的就是我是自私的,同時也要知道我什麼都不是。

不說這些了,你怎麼選擇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就自己做吧。

不多說了,見字如面,希望你能為自己好好的活着。

父:付文龍”

看到這裏,付剛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當然知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每個人也有自己的追求,或許真的在於如何選擇。

老爸還做了個實驗?一個實驗還能在麗江弄到一個院子,還有佔地兩百多平的房子?或許老爸不是一個人,可能是別人資助的,但具體的成果是什麼,不得而知。

有時間過去看看吧,也算是個紀念,自己的路自己走下去,或許不如老爸瀟洒,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做自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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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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