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生活的擔子
開學這天已經是大四的陳夢並沒有去上學，我也不清楚她到底去了哪裏，只知道等我回到出租屋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晚飯在等我了。
“北辰你回來了？啊……北辰你打架了？”
我走進屋裏的時候陳夢正趴在床上玩着手機，小腿不老實的踢呀踢，看見我進門，趕忙上前，看見我臉上的淤青才驚叫出聲。
說著上前拉住我的手，拉着我到床邊坐下，我本能的反手握住她的手，但隨即掙開，儘管被趕出家門的這兩個月都是她在照顧我的點點滴滴，但是卻沒有什麼過多的交流，更多的都是她在說我在聽，甚至大多數時間我都是醉酒不醒的。
抓着我的手被掙開，陳夢向前走的身體顯然滯了一下，但隨即反應過來拉着我的衣服向前，儘管那只是不顯眼的一瞬間，但還是被我敏銳的發現了，心也像是被揪了一下。
陳夢，別對我這麼好，我接受不來啊。
在抽屜里拿出紅花油熟練地倒在掌心搓熱然後敷在我淤青的地方，動作熟練地像是做慣了這些的江湖醫生。本來這個狹小的地下室什麼都沒有，房東租給我們的時候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個床頭櫥，一張已經掉漆嚴重的桌子，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
在陳夢的再三央求下，房東才答應給我們加一張單人床，剛租下這裏的那幾天我受不了地下室這暗無天日的生活，拿着陳夢帶出來的零花錢整日泡在酒吧會所，樂不思蜀，而等我身上的錢花光，被人趕出酒吧，帶着一身傷，被陳夢帶回這裏的時候，這裏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有的東西被收拾的井井有條，兩張單人床之間也拉上了布簾，生活用品一應俱全。
也是那個時候抽屜里備下了一瓶大瓶裝的紅花油，陳夢也從剛開始笨手笨腳的給我上藥，到後來變得熟練至極，只是每次我挂彩回來的時候陳夢的眼裏總是掛着眼淚，這方面到時沒有多少進步。
不過這次陳夢卻破天荒的沒有掉眼淚。
“以後別這樣了，不疼嗎？”陳夢的語氣莫名變得很溫柔，我看着眼前平靜如水的陳夢心底竟然慌了起來。
“這邊的房租我已經提前交了一個月的了，你枕頭裏面有一張卡，錢不多只有幾百，你省着點用，夠你用一個星期的……”
“呵，怎麼陳夢受夠了？要回去？我不用你可憐我，我不要你的錢。”
呯……
紅花油被打翻在地上，淡紅色的藥水灑了一地，刺鼻的藥味混着飯菜得想起充斥在這一片狹小的空間裏。
陳夢沒有說話，默默地走到牆邊拿起掃把收拾着地上的玻璃碎渣。
“北辰，那天我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門的時候我就已經跟媽鬧翻了，我回不去了。”彎腰收拾東西的陳夢挽起垂落的長發，回頭看了我一眼滿臉的認真。
“今天我回學校了，找了導員辦了離校手續，申請出去實習了，你還得上學，但是我們兩個總要吃飯。”
“好在導員不知道我已經跟家裏決裂，我騙他說不想讓家裏知道讓他幫我托關係找了一家公司。”
“雖然這裏的條件可能還沒有學校公寓的條件好，但是從小就沒住過校的你肯定受不了公寓裏的集體宿舍，所以現在這委屈兩個月。”
“等姐實習那邊發了工資，姐在回來幫你找其他住的地方。”
“還有我已經跟你們導員打過招呼了，你不去上課他就會給我打電話通知我，所以以後不要再去酒吧了，別讓我在大老遠跑回來背你回家了。”
絮絮叨叨，陳夢像個要出遠門的母親，不斷地叮囑我要注意着要注意那兒，可是這一聲聲的叮囑卻像刀，刀刀刺在我的心窩上。
收拾完地上碎片的陳夢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很認真很仔細的看着我。她頭頂昏黃的燈光打下，我驀然看見他的芳華剎那，曾經的呵護關心像午夜綻放的花，而今窮困潦倒，花事了，她像一顆堅定而又飽滿的木棉屹立在我的面前，幫我擋着來自生活的寒風。
終是我不想讓她看透我的心思，先挪開了目光，卻換來了陳夢的一聲輕笑。
“好了，吃飯了。”
兩個素菜，手藝說不上好，勉強有些滋味，但是我知道對於這個陳夢來說這兩個菜已經付出了她最大的努力。
沒人說話，沉默的氣氛幾乎將我壓垮。
“明天跟我回學校，你準備準備考研。”
“哦，啊？”
“今天我去找段任飛了，讓他幫我們安排了宿舍，明天這裏就退了吧，交上的房租錢如果要不回來就算了，畢竟房東對我們也算不錯。”
“你好好準備考研的資料，之前不是都有準備，應該還有時間。至於生活費什麼的……嗯，有點麻煩，不過我來想辦法，你最近先省着點花。”
我自顧自的吃着，一臉的風輕雲淡，至於是不是真的就只有我自己知道了。
“還有實習的事，你自己想辦法跟你導員解釋，嗯……以後就不要再提了，如果考不上研再說這些。”
“暫時就這些事，哦……對了，把你手機里的通訊錄備份給我一份，我有用。還有，以後不要用剛剛那種語氣跟我說話，我不喜歡。”
“嗯……就這些了。”筷子放在嘴裏輕輕地咬了一會沒想起別的我才轉頭看向陳夢，輕聲說道。
筷子落在地上的聲音有些清脆，嗯，好像筷子的質量還不錯。
我轉過頭的時候陳夢的臉上已經滿是淚痕，像是怕哭出聲打斷我的話，用一隻手捂住嘴巴，筷子也就這樣掉在了地上。
一滴眼淚自眼角沁出來，劃過側臉，輕柔地滴落……
但似乎眉腳是上翹的。
我們就這麼對視着只是這次我沒有在挪開目光，嘴角也不覺有了絲笑意。
在這個漆黑的地下室里，我第一次像個男人一樣將生活的擔子在她的身上卸下扛在自己身上。陳夢也第一次哭的這麼徹底，哭的這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