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節

第一百一十三節

南木去找尉遲他們,準備跟他們說認輸了,這遊戲玩不下去了,遠遠的卻見他們幾個被一群姑娘圍了。看來,她不提前放棄也是別想贏他們的。

她走了過去,脆聲叫了聲:“中書令、右僕射、侍中大人好。”

姑娘們便紛紛朝她看來,那目光中的含義是不言而喻的。

呃,看來得改個時間再投降,免得被她們的目光殺死。

“中書令,原來您在這裏。”南木還沒轉身走人,剛才那個在御河池邊遇上的小鮮肉找了過來。

她忽然轉身,想看戲了。

“你找我有事情?”中書令很是紳士。

那小鮮肉過來施了一個大禮,“中書令,下官方才尋了一圈,沒有找到左僕射,因而這事便想請您做主。”

“何事?說來聽聽。”

小鮮肉一抬頭就看見了某人,送了一個秋波,再笑着揖手向尉遲施禮,“大人,下官方才在涼亭邊遇上了這位穀梁姑娘,想邀她去您別院賞花,但聽聞姑娘是左僕射表妹,又是客居相府,因而過來向您或左僕射請示一番,只是方才一直沒有尋到左僕射,只好討擾您了。”

“哦?”尉遲疑問了一聲,順便側臉過來看女人一眼,“三相府上沒尋常大戶那些規矩,她自己允了便可。不過你與左僕射打聲招呼也可,顯出對僕射的尊重。”

這話一出,圍着他們的姑娘又都收了仇視的目光,左僕射的表妹絕不會給人當滕妾的,也絕不會吃窩邊草的,所以便不是她們的情敵了。

“下官多謝大人指點。”小鮮肉施了一大禮。

“客氣了。”

小鮮肉請示的消息一出,沒有多久尉遲便不停的收到那些小年青的請示,紛紛要約穀梁姑娘出遊,嚴重的干擾着桃花們向他示好。

看來今天桃花量墊底的可能是這倆夫妻了,旁邊的若木和崔慎都快笑出內傷了。

崔慎八卦的跑到南木身邊,聲音低低的說,“穀梁嫽小姐。這名字真是取得極好,姓是古姓,名是古名,意境也極佳,總不會是你自己取的吧。”

“我哪有這個文采,是齊悅路過,順便幫我胡亂起的。”

“他那文采是不錯。我見過他寫的許多東西,如果說我父親是堆詞徹藻的行家,那他便是大家了,稱為曠世之作都不為過。”她不置可否。

若木忽然眼珠一動,招了她與崔慎細語,“你說我們要是找到了左僕射,今天的宴會會不會很精彩?”

崔慎一想搖搖頭,“不好不好,拆穿了她的身份也就好玩一會,但不拆穿可以好玩許久,你們想想看,如果每天都有帥哥上門邀請她去賞花游湖,那中書令臉上會不會開染房呢?”

南木與若木對視一眼,覺得這小子真是壞到家了。但很快若木便點了頭,二比一,她要服從。於是所有有意於穀梁姑娘的小夥子在今天下午註定找不到左僕射請示了。

逃了臘月節不代表能逃得了以後。那些公子中有不少是朝廷的低階官員,即使不是,他們的爹也在朝為官。不管那天有沒有留下身份證明的物件,他們的爹或自己來南省串門,南木和崔慎總不能將人轟出去。

崔慎這些天全程看着,不是那些帥哥托南木給穀梁姑娘帶東西回去,就是他們的老爹試探着能否帶兒子上府上去坐坐。拋開穀梁嫽是否漂亮,這朝中顯赫除了崔府,無人可出三相府的左右,聯姻自是有大大的好處。

尉遲進來找他們的時候,崔慎正笑得趴桌上使勁的錘。

尉遲問道:“幹嘛呢?郭德綱附體了?”

崔慎指着南木說,“你看看那屋角,全是這些天別人托她帶給穀梁嫽的禮物。那些便算了,無非是些尋常的貴重物品,你知道剛才輔國將軍代他兒子送什麼來了么?”

輔國將軍是正二品上的將軍,階品上其實比南木還高半階,只是她是宰相,實權大些。

尉遲看了那一堆的東西,眼角抽了抽,“什麼東西?”

“地契!”

“地契?送那東西幹什麼?”

“我也覺得好笑,現代談婚論嫁動不動就是房子車子先行,不想這個時代也有這樣的大條神經,直接送了個地契過來,說是送塊地給她種花種草的。我的媽呀,頭回見這種禮,還是老爹送來的。”

“他兒子自己怎麼不送來?”

“你老婆把人兒子派出去幹活去了,讓他去榆林帶幾千騎兵回來,說是李唯亭要的。”

“那小子是兵部的?”

“所以嘛,那小哥雖是個低階官員,但在你老婆手下任職,居然沒認出自己的直接上司,還讓自己的爹送東西過來,你說我要不要笑得坐地上去。”

尉遲輕笑,“那是,我化的妝如果那麼輕易讓他們認出來,也太辱沒我的手藝了。”這話怎麼聽着那麼不對勁呢?他這是有多熟才能生出如此的巧啊。“不過,這事得趕緊的了結了。今天有個不怕死的跑府上去,直接找我丈母娘了。如果不是我攔得快,這會子不定出什麼蛾子了。”

南木卻只能攤着手看着他,“他和若木定的是要堅持到過完年!”

尉遲的聲音立即撥高了,“那還得大半個月啊。”

南木也無語,“所以嘛,得交待府上嚴防死守。誰讓我們輸了,得聽他們的呢。”

“不行不行,馬上要過年了,哪有那麼多精力防他們,這些老人又不是足不出戶的。你找個人把若木叫來,讓他出條件,看我們拿什麼來換。”

南木和尉遲那天的桃花量是墊底的,他們幾個臨時變了卦,說不要輸了的請游湖,要讓穀梁嫽在三相府留存一個月。他們人多勢眾的,夫妻二人只有兩票,最後只得從了。

若木過來后,堅持不肯換,說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是個有節操的人,不能隨便就被他們給腐蝕了。崔慎也一邊起鬨,結果談判無果。

出了官署大門,尉遲站在院子裏,看着那兩顆樹,一顆已經在開花了,另一顆也有了花苞,他指着這兩顆樹:“這麼丑的樹,你們不嫌嗑磣?”

“這院子雖是南省的,但也是公共用地,隨他們擺好了。”

“哼……”哼了一聲他就和若木一起走了。

崔慎對南木說:“不如咱倆打個賭?”

“賭什麼?他什麼時候會把這兩棵樹扔出去?”

“錯,是他會把樹扔到哪裏去。”

南木想了想,“應該是會扔到那兩人的官署那邊去。”

“我賭他會叫人拿回家。”

“拿回家?”

崔慎一臉得意:“嗯,拿回家,當柴火!”

“賭資是什麼?”

“只要這兩顆樹還在皇城裏便算你贏,哪怕他扔到冷宮去;咱們就賭100壇梨花釀!你輸了,給我100壇梨花釀,我輸了,我花重金買你100壇,價格隨便你開。”

“好,如果他拿回家,哪怕不燒了,我也給你100壇梨花釀,另外再加50壇梅雪釀。”

“索噶。這個我喜歡。賭局開始,從現在起到下班,如果他不拿走,算我們平局。”

“Done!”

但事實是,男人更容易了解男人,南木雖與他夫妻幾年,但並不能時時以他的思維去想問題。下午他着人將那兩口缸敲了,然後讓人將樹扛回了家。

她回家的時候,柴房那正剁得極歡,樹雖是活的,但這麼冷的天放個十幾日便是好柴火。平白無辜的,因為他的一壇醋翻了,要賠她一百五十壇酒!

南木的腳泡在小木桶里,內心極度的憤悶,“你們也太有默契了,我都懷疑崔慎是你肚子裏的蟲了。”

尉遲也不滿意,“我哪知道你跟我這麼沒默契的,回回跟他一對一的賭,你不都沒輸過么。”

她拍拍椅子扶子,“你嫌那樹礙眼,扔出去就是了,還叫了幾十個人扛回家,一路泥啊肥啊的,又是好一通的收拾,就是為了你柴房多添一把濕柴不成。”

切,“你懂什麼,明着是剁樹,暗着是剁人罷了。他們如此囂張,在他們以為你容忍了那樹的時候將它們剁了,不是最好的打擊么?”

“你就是一敗家玩藝,這東西你送給宮裏不成么?一顆是龍游梅,十幾萬株中才能有一株;一株是粉紅楊梨,也是世間極少有。剁了當柴,一刻鐘便燒了。”

尉遲瞪圓了眼,“啊,你不早說。”他也不認識啊。

她狠狠的白他兩眼,以她南木祖蘭的暴脾氣那性子,如果不是那樹極難得,用得着他扔么?她自己就扔出去了。

可是他卻腆了臉過來,“以後我們要住在那裏的,我也不高興你在那裏看見那兩棵樹的。最好便是讓你無從惦記。”

“小氣的男人。”

“那是,不小氣不男人。夫人啊,雖然我們打賭輸了,不能主動說出沒人穀梁嫽這個人,但是你應該有辦法的呀。”

“辦法?我們不說讓國師或太史令去說?”

“再想想。”

她看他兩眼亮晶晶的,定是想到了辦法了,扯了他耳朵,“快說。”他卻趁着在她耳邊說話時在她臉上咬了兩口,差點被女人一盆洗腳水澆到身上。

第二天一早,南木便換了女裝打扮,除了上朝,直到過年的時候她都要如此打扮。若木與崔慎只要求他們不說沒有穀梁嫽這個人,又沒說南木不能做女妝打扮,況且那些人即使心生懷疑,他們也不會口頭用言語承認的。那這事就不能算是尉遲兩口子耍賴了。

崔慎看南木穿着女裝、化着妝在上班,問她幹什麼這副打扮。

南木一臉的悲壯,“昨天,我在你這輸了一百五十壇酒,晚上,又在尉遲那輸了一局,我得穿着女裝直到過了上元復朝。真是禍不單行。”

“啊呸,有你這麼用詞的嘛。話說你穿成這個樣子,讓我怎麼在你對面辦公啊,這不是來擾我心神的嘛。”

“啊呸,我又沒有化妖艷的妝。你把我當人妖不就成了嘛。”

“不行不行,這考核還有多半沒完成,給你這麼一搞我這工作完不成了。”

“那怎麼滴,我換個地方辦公?”

“你去你那幾個部門轉轉吧,讓我適應適應。”

於是她就出去轉轉了。正好年底的祭禮要去再核查一下,且兵部、戶部的各項工作也在收關了。反正她相信以他的智商,用不了幾天,便能想明白他上當了。

祭台處國師、太史令與禮部尚書一起勘測今年年底祭禮時的位置,齊悅是在很認真的工作,但她看景陽也就是個打醬油的,他笑眯眯的不時看看齊悅,如果說那不是基情,打死也不信。她揮了揮手,向他們走過去。

齊悅說:“你來了啊。”

“嗯,來看看。你們定好了位,我就讓工部那邊安排人過來搭台了。宮殿的重建正是框架收尾的時候,也要趕在過年前完成,早些調配人手免得被動。今年的檯子可有什麼特別要注意的地方么?”

“今年的檯子要加些祥瑞上去。”

“什麼樣的祥瑞,別是那些難找的。”

“你知道的。”

她知道的?不是她那幾塊玉吧?“不是吧,我怎麼覺得我那小命有些不保的感覺。”

“就是借用在祭禮上,用過了會還給你們的,接引些靈氣罷了。”

禮部禮尚書奇怪的看着幾人在對話,他想整個前朝廷就一個任職的女人,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個女人在這指手畫腳的,且這女人還挺眼熟的,像極了宴會上那個被眾子弟圍着的姑娘。“太史令,這位是……”

齊悅微笑着跟他說:“你怎麼連自己的上司都不認識了,這三省六部之中還有第二個女人有權佈置這些不成?”

“啊!”禮尚書連忙行禮,“下官見過左僕射。”

行過禮卻不時的打量。那日臘月宴,他的小兒子也有份參與,還留了個流蘇墜子在穀梁嫽姑娘那。他雖不至於有一顆極八卦的心,但如果自己的兒子當時示好的是自己的上司,那中書令總有一天會拍死他的。

“大人。我差點將您誤認為您的表妹了,你們姐妹倆真像。”禮部尚書心裏擦着汗,祈禱千萬別如自己所想。

南木不能出言否認自己沒有表妹,也不能說那就是自己。正琢磨着如何回了他的試探,景陽卻在旁邊哼了一聲。

禮尚書看向景陽,他陰陽怪氣的說了句:“左僕射的表妹長得跟個黑金剛土豆一樣,你要說她們姐妹相像,中書令第一個不答應。”

禮尚書一臉的懵圈,“黑金剛土豆是何物?”

景陽瞪他一眼,但土豆的確是泊來物,黑金剛更是現代品種,只好說道:“就是大芋頭,又矮又圓又黑又粗的。”

“啊!”禮尚書的嘴驚訝的可以塞進去一隻土豆。於是,在他們二個基友默契的配合下,南木圓滿的完成了個人形象的新設定。

接下來的幾天,南木佯裝無事的在南省幹活,幫崔慎做考核,審核六部的年終小結,安排年底的各項獎勵、開支等等。但是崔慎越來越發現事情不對了。那些人雖然依舊還是會來南省找南木,且仍舊是送禮或約游穀梁姑娘的借口,但目光中多了許多打量的意味。終於,三天後開始數落她不地道了。

崔慎拍拍桌面,“南木兄啊,我才發現你們夫妻不是壞的平方,是壞的四次方呃。”

她很是無辜的,“怎麼了?”

“你們雖然嘴上不說,但你穿成這個樣子,這妝化得也與那天宴會8成相似,是個人都會看出問題來了。一旦他們知道穀梁嫽就是你,誰還敢上門去騷擾呢?”

“你什麼意思啊。我穿個女裝怎麼了。”

“行,就算你不知道,但你那老公真是滿肚子壞主意,讓你打賭輸給他,然後你得按他的方式來打扮。以你的出現頻度,整個官署不用三天就都會懷疑你表妹的存在了。”

南木滿臉的茫然,“我說這幾天怎麼怪怪的。可是,這真不是他的意思,賭注是我定的,就是輸了的要做女人打扮。這事應該與景陽有關,他那天跟禮部尚書說我表妹長得跟個大芋頭一樣,又矮又圓又黑又粗的,人家想結這門親的不得去打聽打聽啊,三相府雖然牛B哄哄的,但娶個這樣外型的女人回家也太掉價了吧。會被人戳着脊梁骨說是哈巴狗的。”

瞎話她是張嘴便來,崔慎最後竟被說得張大了嘴。他當然不知道南木是故意挑了那個場合去的。以景陽的脾氣,他會巨煩那些小鮮肉示好,但他也不會當面拆穿她。讓那些人知難而退或不了了之,便是上上之策。

唉,奔四的人了,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玩個遊戲還搞這麼大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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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慶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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